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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夜探皇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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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水，静静洒落在西山皇陵的层层松柏之上，为这片皇家禁地平添几分肃杀与神秘。两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掠过林间，正是夜探此地的萧煜与林微月。
萧煜的伤势未愈，脸色在月光下更显苍白，但那双眸子却锐利如鹰，每一步都踏得极稳。林微月紧随其后，一身利落的夜行衣勾勒出纤细却坚韧的身形，她呼吸微促，并非因疲惫，而是源于内心巨大的压力与紧迫感。中元祭典迫在眉睫，“癸水位，兰泣露”的谜题如同悬顶之剑，皇陵地宫是唯一可能找到答案的地方。
“根据钦天监博士张云清的行程和静安郡王手札残片推测，地宫癸位灵殿的侧后方，可能有一条废弃的排水暗道。”萧煜压低声音，在一处巨碑后停下，指着下方隐约可见的巍峨陵寝轮廓，“入口应在神道碑林东南角，临近溪涧处。”
林微月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心口发紧。皇陵守卫森严，明哨暗卡无数，即便找到密道，其内也必定机关重重。此行凶险，不亚于龙潭虎穴。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小心。”萧煜看她一眼，简短二字，却重若千钧。他率先向碑林潜去，身形依旧有些微不可察的凝滞，显是伤口仍在作痛。林微月抿紧唇，无声跟上，将警惕提到最高。
果然，在神道碑林东南角，一处被藤蔓与乱石半掩的溪涧旁，两人发现了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洞口，幽深漆黑，散发出潮湿腐朽的气息。洞壁有开凿痕迹，似是旧时匠人所留。
萧煜示意林微月留在原地戒备，自己则深吸一口气，率先俯身钻入。林微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握袖中暗藏的银针与药粉，耳听八方。
片刻后，洞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叩击声，是安全的信号。林微月不再犹豫，迅速钻入。暗道内狭窄潮湿，空气污浊，只能弯腰前行。萧煜在前，步伐沉稳，但林微月能听到他因牵动伤口而加重的呼吸声。
黑暗中，不知行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线和流水声。萧煜停下脚步，打了个手势。两人屏息凝神，只听外面传来规律的脚步声和铠甲摩擦声——是地宫外围的巡逻守卫。
待脚步声远去，萧煜才压低声音道：“快到出口了，外面是地宫癸位灵殿后的排水渠，需格外小心。”
就在这时，林微月脚下一滑，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发出轻微的声响！
“什么人？！”一声厉喝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是数道迅疾的脚步声向暗道出口逼近！
被发现了！
萧煜眼神一凛，猛地将林微月拉至身后，低喝：“跟紧我！”同时，他手中已扣住几枚暗器。
眼看出口火光临近，突然，另一侧黑暗中传来一阵奇怪的、类似夜枭的啼鸣！逼近的守卫脚步一顿，似乎被那声音吸引，迟疑地转向另一边。
“走！”萧煜抓住这电光石火的间隙，拉着林微月猛地冲出暗道出口，迅速隐入殿宇投下的巨大阴影中。身后传来守卫搜寻的呼喝声，却渐行渐远，似乎被那声怪响引开了。
林微月心脏狂跳，倚在冰冷的石壁上喘息，方才那一刻，她几乎以为在劫难逃。是谁在暗中相助？那声怪响是巧合吗？她看向萧煜，他眉头紧锁，显然也心存疑虑。
“先办正事。”萧煜沉声道，目光扫向不远处那座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肃穆的灵殿——癸位灵殿。
两人借着阴影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癸位灵殿。殿门紧闭，有铜锁把守。萧煜取出一根特制的铁丝，正准备开锁，林微月却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
“等等，”她低语，目光锐利地扫过殿门四周的地面和高大的门楣，“有机关。”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门前石阶的缝隙，又抬头仔细查看门楣上方的雕花：“是牵机锁和悬丝阵。强行开锁或推门，会触发警铃甚至暗弩。”
萧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赞赏。他精于追踪格杀，对这类精巧机关却不如林微月这般家学渊源、心思缜密。“能解吗？”
林微月凝神观察片刻，从发间取下一根极细的银簪，小心翼翼地探入锁孔旁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孔，轻轻拨动。同时，她让萧煜用匕首挑起一根几乎透明的细丝，缓缓绕过门轴。她的动作轻柔而精准，额角渗出细汗。片刻后，只听极轻微的“咔哒”一声，机关解除。
萧煜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轻轻推开殿门。
殿内漆黑一片，弥漫着陈旧的香火味。月光从高窗斜斜透入，照亮殿中央巨大的灵位和供桌。按照规制，癸位应供奉一位早夭的皇子灵位。供桌上空空如也，尚未摆放祭品。
“ 兰泣露……”林微月喃喃自语，目光在殿内四处搜寻。她走到供桌前，指尖划过光洁的桌面，又仔细检查灵位底座和四周墙壁，均无异样。
萧煜则警惕地守在门边，留意外界动静。
忽然，林微月的目光被灵位后方墙壁上的一幅壁画吸引。画的是仙童献瑞图，并无特别，但仙童手中捧着的玉瓶，瓶身图案竟与皇后所赐白玉簪上的纹路有几分神似！而玉瓶瓶口，恰好对着灵位正上方殿顶的一处繁复藻井。
她示意萧煜过来，低声道：“看那里。”
萧煜抬头，凝视那藻井中心，隐约可见一个极小的凹槽。“难道……”
“ 泣露，或许需要液体滴入那个凹槽？”林微月推测，“而‘兰’，可能指代某种特定的液体，或者……触发时机与‘兰’有关？” 她想起皇后宫中那盆开得正盛的寒兰，以及中元祭典的时辰。
“祭典那日，灵前必供奉清酒净水。”萧煜眼神锐利，“若有人在酒水中动手脚，使其滴入机关……”
两人正推测间，殿外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密集的脚步声，似乎有大批人马正朝这个方向而来！
“不好，快走！”萧煜脸色一变，拉住林微月的手腕，迅速退出了灵殿。
刚出殿门，便见远处火把晃动，人影幢幢，显然之前的动静已引起守卫警觉，正在大规模搜捕！
“走水道！”萧煜当机立断，拉着林微月冲向殿后的排水渠。渠水不深，但冰冷刺骨。两人毫不犹豫地滑入水中，借渠边杂草掩护，逆流向上游方向潜行。
冰冷的渠水瞬间浸透衣衫，林微月打了个寒颤，咬牙坚持。萧煜将她护在里侧，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大部分水流，手臂紧紧环住她，传递着微弱却坚定的暖意。伤口遇水，传来阵阵刺痛，他闷哼一声，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身后追兵的呼喝声、犬吠声越来越近。水流湍急，逆流行走极为艰难。林微月体力消耗极大，几次险些滑倒，都被萧煜牢牢扶住。
“坚持住，前面有岔口。”萧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就在这时，一支弩箭“嗖”地射入水中，擦着林微月的鬓角飞过！追兵已至渠边！
萧煜猛地将她推向渠边一处凹陷的石壁后，自己则转身，拔刀格开接连射来的箭矢！刀光闪烁，在黑暗中划出冷冽的弧线，但他动作明显因伤势而迟滞。
“走！”他厉声对林微月喝道，示意她先沿石壁缝隙离开。
“不！”林微月斩钉截铁，非但没走，反而从袖中掏出药粉，看准风向，猛地撒向追兵方向！药粉迷蒙了追兵的视线，攻势一缓。
趁此机会，她拉住萧煜：“一起走！”
两人奋力向前，终于看到渠水分岔处。萧煜凭借记忆，选择了左侧一条更狭窄的支流。又前行一段，水流渐缓，岸边出现一个被灌木掩盖的洞口。
“从这里出去，是西山北麓，相对安全。”萧煜喘息着，先将林微月托上洞口，自己才费力攀上。
刚出洞口，还未来得及喘息，一道凌厉的刀光便迎面劈来！竟有伏兵守在此处！
萧煜重伤之下，反应慢了半拍，眼看刀锋及体！林微月想也未想，合身扑上，将萧煜撞开半步，同时袖中银针激射而出！
“噗！”银针没入偷袭者咽喉，那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软倒下去。而刀锋也划破了林微月的肩头，血花迸现！
“微月！”萧煜惊呼，一把将她揽住，眼中瞬间布满血丝，杀气冲天！他反手一刀，将另一名冲上来的伏兵劈翻，状若疯虎，护着林微月且战且退，终于摆脱追兵，隐入密林深处。
确认暂时安全后，萧煜将林微月扶坐在一棵大树下，急切地检查她肩头的伤口。伤口不深，但鲜血已染红衣衫。他撕下内袍干净的布料，动作有些笨拙却极其小心地为她包扎。
“我没事，皮外伤。”林微月看着他苍白的脸和紧抿的唇，心头酸涩更甚于肩上的痛，“你的伤……”
萧煜不答，只是沉默地包扎好，指尖在她伤口边缘轻轻拂过，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抬起头，月光透过枝叶缝隙，落在他脸上，照出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翻涌的后怕、愤怒，以及一种近乎破碎的心疼。
“谁准你替我挡的！”他声音沙哑压抑，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林微月迎上他的目光，看到他眼底深处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情感，所有伪装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泪水无声滑落：“我不能……不能再看着你在我面前受伤……”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击碎了萧煜所有的防线。他猛地伸手，将她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他的下颌抵着她的发顶，滚烫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林微月……”他唤她的全名，声音低沉而痛楚，“你若有事，我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拥抱，超越了同盟的界限，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无法掩饰的深情。林微月伏在他怀中，能清晰地听到他剧烈的心跳，感受到他身体的微颤。她闭上眼，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所有算计、防备、试探，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萧煜……”她轻声回应，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月光如水，林中寂静，只有彼此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许久，萧煜才稍稍松开她，指腹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目光深邃如同望不见底的寒潭，却燃着灼人的火焰。
“此间事了，”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如同誓言，“我定十里红妆，娶你为妻。此生，绝不负你。”
这不是询问，是宣告。是历经生死后，最直白也是最沉重的承诺。
林微月望着他，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化作一个轻轻的点头。
然而，温馨的时刻短暂。萧煜忽然蹙眉，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是在与伏兵搏杀时，从对方身上扯下的一块腰牌。腰牌材质普通，但上面刻着一个奇特的标记：三足乌环绕弦月！
“这标记……”林微月倒吸一口凉气，“与静安郡王手札、还有贵妃那边的印记一样！”
这些伏兵，不是普通的皇陵守卫，而是“月君”的人！他们早就料到会有人来探查癸位灵殿，故在此设伏！皇后的线索，究竟是指引，还是……另一个更致命的陷阱？
“此地不宜久留。”萧煜将腰牌收起，眼神恢复冷厉，“必须先回去。癸位机关与‘兰泣露’之谜，祭典前必须解开！”
两人互相搀扶，向着京城方向艰难行去。身后，皇陵沉默地矗立在月光下，那“癸水位，兰泣露”的谜题，以及“月君”真正的杀招，依旧笼罩在迷雾之中，等待着中元之夜的最终揭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