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谋：指挥使的心尖宠》魔女之栗子饼

60、暗香浮动

　　中元节前夜，月色凄清，萧府书房内灯火通明。林微月指尖抚过桌上摊开的《经纬笔记》，目光凝在关于"冰魄兰"的记载上："生于极北苦寒之巅，茎叶凝霜，花蕊蕴寒毒，取其汁液，需以玉器盛放，遇金则性烈，遇木则缓释……" 一旁的宣纸上，是她刚刚摹写下的，从皇后所赐白玉簪内拓印出的残缺密文——几个扭曲的符号，与笔记中某种南疆巫祭的符文隐隐对应。

　　"还是解不通。"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皇后的提示、静安郡王的残卷、还有这神秘的符文，线索散落一地，却始终拼不出全貌。那"兰泣露"触发机关的具体条件，如同隐藏在浓雾后的利刃，不知何时会落下。

　　萧煜坐在她对面的榻上，伤势未愈让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如鹰，正听着岑舟的低声禀报。

　　"……净水采集自玉泉山，由内务府统管，经光禄寺查验，最后送入宫中由尚仪局女官分装。每个环节都有我们的人盯着，目前未见异常。张云清的家眷确已不在原籍，邻居说月前就被接走，去向不明。查了城防记录，他告假当日并未出入京城，像是……凭空消失了。"

　　"消失？"萧煜指尖敲击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个大活人，还能在京城蒸发了不成？继续查，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重点查与他交好、或有旧怨的钦天监旧人，还有……那些因苏家案或静安郡王案被边缘化的官吏后代。"

　　"是。"岑舟领命，悄无声息退下。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响。萧煜的目光落在林微月紧蹙的眉头上，缓声道："急也无用，皇后既将线索指向净水，便是认准了此路。对方若要在祭典上动手，必会露出马脚。"

　　林微月抬起头，眼中血丝清晰可见："我只是怕……万一他们的‘兰露’，并非通过净水，而是别的我们没想到的方式……"

　　"所以要做万全准备。"萧煜起身，走到她身边，拿起那页密文，"你这符文，与那日地宫壁画所见，可有相似？"

　　他靠得近，身上淡淡的药草气息混合着一丝清冽的男子气息传来，林微月心跳漏了一拍，强自镇定道："有些神似，但更为古拙。像是……某种祭祀祷文的变体。"

　　萧煜凝神细看，忽然道："你看这个符号，像不像一个跪拜的人形，双手捧物？而这个……"他指尖点向另一个符文，"是否像一滴水下坠，落入容器？"

　　经他一点，林微月脑中灵光一闪！跪拜捧物，水滴入器……这分明是献祭的意象！" ‘兰泣露’……或许不单是触发机关，更是一种……祭祀仪式？将特定的‘露’，献祭给某个存在？"

　　这个想法让两人同时感到一阵寒意。若真如此，这"月君"所图，恐怕不仅仅是制造混乱那么简单！

　　次日清晨，一条不起眼的消息传入府中：有人在南城鬼市，见过一个形似张云清的人，与一个西域香料商人接触，买走了一批特殊的药草和矿物。

　　鬼市？那是京城三教九流混杂之地，也是销赃匿迹的最佳场所。张云清一个钦天监博士，去那里做什么？

　　"我去看看。"林微月立刻起身。鬼市人员复杂，萧煜身份敏感且伤势未愈，不宜露面，而她扮作采买药材的商家女眷，反而更方便。

　　萧煜眉头紧锁，显然不放心。但眼下时间紧迫，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让岑舟带人暗中保护，易容前去，万事小心，稍有不对，立刻撤回。"

　　一个时辰后，林微月已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青篷小车里，白芷扮作丫鬟，岑舟和几名精锐暗影卫混在人群中暗中护卫。车子驶入南城那条狭窄、肮脏、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古怪气味的街道。

　　鬼市喧闹而混乱，摊贩叫卖着来路不明的古董、珍稀药材、甚至是禁书秘卷。林微月戴着帷帽，在一个个摊位前驻足，看似随意打量，实则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件商品，每一个行人。

　　在一个专卖西域奇药和香料的摊子前，她停下脚步。摊主是个高鼻深目的胡人，眼神精明。林微月拿起一块颜色暗红、散发着奇异冷香的树脂，用熟练的胡语问道："这‘血竭’品相不错，可还有更好的？"

　　摊主眼睛一亮，打量了她一番，也用胡语回道："夫人好眼力，这是上等货。更好的……有是有，不过价格嘛……"他搓了搓手指。

　　林微月示意白芷递上一小锭金子。摊主立刻眉开眼笑，压低声音："不瞒夫人，前几日确实有位官人，来买过一小瓶‘千年冰魄’的凝露，那才是真宝贝，只是……货源极少，价格惊人。"

　　冰魄凝露！林微月心脏狂跳！是巧合吗？她不动声色："哦？千年冰魄？可是极北雪山顶上那种？那可稀罕得很，那位官人倒是阔气。"

　　"可不是嘛！看着文文弱弱的，像个读书人，出手却大方。他还顺带买了一些制作香囊的配料，说是家中所用。"摊主絮叨着。

　　文弱读书人？制作香囊？林微月脑海中迅速闪过张云清的画像和资料！她强压激动，又套了几句话，买下那块血竭，便匆匆离开。

　　马车驶离鬼市，林微月立刻对岑舟道："查那个胡商摊主近期的所有交易记录，特别是购买香囊配料的人！还有，重点查张云清家中女眷，是否有佩戴特殊香囊的习惯！或者……他本人是否精通香料！"

　　回到府中，天色已近黄昏。林微月将鬼市所得告知萧煜。恰在此时，另一路探查张云清社会关系的暗影卫也带回消息：张云清已故的发妻，出身江南制香世家，他本人对香料颇有研究，且其书房暗格中，发现了一些调制特殊香料的笔记残页，其中提及几种香料混合，遇热可产生致幻效果。

　　而岑舟那边也有收获：那胡商确认，购买香囊配料的正是张云清，所要的配料，与那"千年冰魄凝露"所需辅料完全吻合！

　　"香囊……致幻……冰魄凝露……"萧煜眼中寒光乍现，"我明白了！祭典当日，癸位灵前，除了净水，还会供奉香烛。若有人在香囊中暗藏玄机，佩戴在身，借行礼跪拜之机，将香囊中的药物通过体温催发，混入香烛烟气，或是直接……使其滴入供奉的器皿！"

　　如此一来，根本无需在众目睽睽下更换净水！只需一个经过特殊处理、在特定温度下会缓慢释放"兰露"的香囊，由参与祭祀的某人佩戴，便可无声无息地完成"献祭"！

　　"张云清精通此道，他失踪前购买这些，绝非偶然！"林微月声音发紧，"我们必须知道，祭典当日，哪些人会被允许接近癸位灵前？谁会佩戴香囊？"

　　"宗室、近支皇亲、三品以上命妇，皆有资格近前行礼。香囊……更是常见配饰。"萧煜脸色凝重，"范围太大了。"

　　"不，范围可以缩小。"林微月目光锐利，"皇后提到‘月君’对旧事耿耿于怀。能与苏家案、静安郡王案牵扯，又有资格参与祭典的……人数有限！而且，此人必须能接触到祭祀流程，甚至能影响香囊的检查！"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名字几乎同时浮上心头——信亲王！ 他是皇帝幼弟，地位尊崇，当年苏家案发时他已参政，与静安郡王亦有往来。最重要的是，他被圈禁前，曾一度掌管宗人府，对祭祀礼仪极为熟悉！而且，信亲王素有雅好收集奇香的名声！

　　难道是他？可他被圈禁宗人府，如何操控外界？是皇后借刀杀人，还是……他根本就是"月君"的核心人物，连圈禁都是障眼法？

　　就在此时，宫中传来消息：陛下有旨，中元祭典，为显天恩，特准信亲王出宗人府，参与祭祀，以观其后效。

　　这道旨意，如同惊雷，炸响在两人心头！信亲王被放出来了！就在祭典前夜！巧合得令人心惊！

　　"是皇后？还是陛下本意？"林微月声音发颤。若是皇后，她此举是何意？若是陛下，他是否已察觉什么？或是被蒙蔽？

　　萧煜沉默片刻，眼中风暴凝聚："不管是谁的意思，信亲王参与祭典，癸位灵前，他必有资格近前。他若真是‘月君’，这便是他最好的机会！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人赃并获的机会！但也是在皇帝和百官面前，赌上性命的一搏！

　　"祭典流程图上，信亲王的位置在何处？"萧煜急问。

　　岑舟立刻铺开图纸。癸位灵前，主祭位之下，信亲王的位置，赫然紧邻着负责捧持净水瓶的司礼太监！而祭祀过程中，会有跪拜、上香等动作，香囊极易接近香炉或供桌！

　　"立刻安排我们的人，盯死信亲王！检查他祭典所穿衣物，尤其是香囊！但绝不能打草惊蛇！"萧煜下令，语速快而冷峻，"另外，查信亲王圈禁期间，有何人与他接触！宗人府内，是否有他的眼线！"

　　命令一条条发出，整个暗影卫机器高速运转起来。夜色渐深，距离祭典开始，已不足六个时辰。

　　萧煜走到窗边，望着空中那轮几乎变圆的月亮，月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一片冰寒。他转身，看向林微月，目光深沉如海："明日，你留在府中。"

　　"不！"林微月斩钉截铁，"我必须去！只有我认得冰魄兰的气息，也只有我，可能辨认出那香囊的异常！祭典之上，百官在场，他们若用毒用蛊，我或许能解！"

　　"太危险了！"萧煜语气严厉，"若事发，刀剑无眼！"

　　"正因危险，我才更要去！"林微月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你伤未愈，需要有人在旁策应。何况，这是我外祖家的仇，是‘锦心先生’必须了的局！"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萧煜看着她，仿佛看到淮安城头那个浴血的身影。他深知拦不住她，也……不该拦她。

　　良久，他终是叹了口气，伸手，替她拢了拢鬓边散落的发丝，动作轻柔得不像他："好。但你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跟紧岑舟，护好自己。"

　　"嗯。"林微月点头，鼻尖微酸。

　　窗外，夜风骤起，吹得窗棂作响。山雨欲来风满楼。明日的地宫祭典，注定将是一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