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谋：指挥使的心尖宠》魔女之栗子饼

63、月影新痕

　　八月十六的晨光，透过精雕细琢的窗棂，温柔地洒满新房。红烛燃尽，只余下点点烛泪，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馨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林微月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安稳感中醒来，身下是柔软如云的锦被，腰间搭着一条坚实温热的手臂。

　　她微微一动，那手臂便收紧了少许，耳畔传来萧煜低沉而带着晨起沙哑的声音：“醒了？”

　　林微月侧过脸，便撞入一双深邃的眼眸中。褪去了平日的冷厉锋芒，那眸子里映着曦光，漾着一种近乎慵懒的温柔，清晰地映出她披散着青丝、双颊微红的模样。她脸上蓦地一热，下意识想躲，却被他圈得更紧。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将脸埋进他颈窝，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气息。不再是血腥与药草味，而是清冽的皂角香混合着他独有的男子气息，让她恍然惊觉，昨夜的凤冠霞帔、红烛高燃，并非梦境。她真的成了他的妻。

　　萧煜低笑，胸膛震动，手指轻轻缠绕着她一缕秀发：“萧夫人，可还习惯？”

　　一声“萧夫人”，让林微月心尖微颤，心底最后一丝不确定也烟消云散。她抬起头，眸中水光潋滟，带着一丝羞怯，却更多是坦然的欢喜：“有夫君在，何处不习惯？”

　　“夫君”二字，她唤得轻柔，却如同羽毛搔过心尖。萧煜目光一暗，俯身便吻住了那抹令他心旌摇曳的笑靥。这个吻，不同于昨夜的急切与探索，更添了几分缠绵与珍视。

　　晨起梳妆，白芷领着几名眉眼恭顺的丫鬟进来伺候，见到房内情形，都抿唇轻笑，恭敬地行礼：“给大人、夫人请安。”

　　林微月端坐镜前，由白芷梳理着长发，从镜中看到萧煜已换上常服，正由小厮伺候着系上玉带。他目光不时掠过镜中的她，两人视线在镜中交汇，虽无言，却自有温情流动。这便是寻常夫妻的清晨么？没有阴谋算计，没有生死一线，只有这般静谧的相守。林微月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只愿岁月长留此刻。

　　用过早膳，萧煜需入枢密院应卯。他临行前，仔细叮嘱：“府中事宜，皆有旧例可循，若有不便，尽管吩咐管家萧福，或让岑舟去办。你身子方才大好，不必立规矩，好生将养便是。” 字字句句，皆是关切。

　　林微月送他至二门，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影壁之后，才转身回房。她知道，这座御赐的指挥使府邸，看似平静，却未必简单。萧煜树敌众多，如今她成了名正言顺的萧夫人，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

　　管家萧福是个面容精干、眼神沉稳的中年人，很快便来禀报府中情况，交接对牌钥匙，态度恭谨有加，但林微月能感觉到那恭敬之下的一丝审视。她不动声色，只温和问了几句日常用度、仆役安排，便让他退下。

　　随后，她以熟悉环境为由，带着白芷在府中慢慢行走。府邸轩敞，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侍卫巡逻严密，下人各行其是，表面看来井井有条。然而，行至后花园假山处，林微月眼角余光瞥见一道纤细身影飞快躲入石后；经过库房廊下，似有窃窃私语在她经过时戛然而止。

　　白芷也察觉了，低声道：“小姐，这府里……似乎有些不长眼的。”

　　林微月神色平静，指尖拂过一株开得正盛的木槿：“无妨。树大有枯枝，水至清则无鱼。夫君刚履新职，我又新来乍到，有人好奇，有人观望，甚至有人想试探深浅，都在情理之中。” 她需要的，不是立刻雷霆手段肃清，而是耐心观察，找准时机。这内宅，将是她的新战场，需用不同于以往的方式经营。

　　午后，宫中竟有赏赐下来，是皇后身边那位心腹嬷嬷亲自送来。除了寻常的绸缎首饰，竟还有一盆枝叶葳蕤、含苞待放的珍品墨兰。

　　嬷嬷笑容可掬：“娘娘听闻夫人喜爱兰花，特命老奴将这盆新贡的墨兰送来，给夫人赏玩。娘娘还说，夫人与萧大人佳偶天成，日后需常进宫说话，娘娘在宫中，也有个伴儿。”

　　林微月心中警铃微作。皇后在此刻示好，意味深长。地宫之事虽已了结，但信亲王临死前那未尽的遗言，皇后那抹高深莫测的笑意，都让她无法释怀。这盆墨兰，是单纯的贺礼，还是又一个意味深长的提醒？

　　她面上不露分毫，恭敬谢恩：“臣妇谢娘娘厚赏，娘娘恩典，没齿难忘。待安置妥当，定当入宫给娘娘请安。”

　　送走嬷嬷，林微月看着那盆墨兰，目光微凝。皇后似乎并未因“月君”覆灭而收敛，反而更欲将她拉入宫廷交往的漩涡。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晚膳时分，萧煜回府，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林微月接过他的披风，递上热茶，轻声问：“枢密院事务繁杂？”

　　萧煜饮了口茶，将她揽到身边坐下：“还好，只是些交接事宜。倒是今日，陛下召见，问及苏家旧案平反后，那些被发配的旁支、旧部安置之事。”

　　林微月心一提：“陛下是何意？”

　　“陛下之意，苏家既已昭雪，幸存者自当抚恤。已命有司清查名册，妥善安排。只是……”萧煜顿了顿，看着她，“你外祖当年一些门生故旧，牵扯颇深，有些人……未必愿意再回这是非之地。”

　　林微月默然。她明白，帝王抚恤是恩典，也是试探。那些经历浩劫幸存下来的人，对朝廷是否还有忠心？皇帝需要评估，也需要安抚。而这其中，或许也藏着某些人不愿让苏家势力再度凝聚的忌惮。

　　“我明白。”她低声道，“能平反冤屈，已是大幸。至于其他……但凭陛下圣断，我们……不必强求。” 她不能因一己之私，再将那些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卷入朝堂纷争。

　　萧煜握紧她的手：“放心，此事我会留意分寸。你如今是萧夫人，苏家之事，亦是萧家之事。”

　　他的话语平淡，却重若千金。林微月靠在他肩头，心中酸涩与温暖交织。家族的血海深仇得以昭雪，但余波未尽，未来的路，仍需步步谨慎。

　　是夜，月色如水，洒在庭院中。两人并肩坐在窗边榻上，都无睡意。

　　“今日在府中，可还习惯？”萧煜把玩着她的手指，低声问。

　　“很好。”林微月微笑，“只是发现，萧大人这府邸，也非铁板一块。”

　　萧煜毫不意外，唇角微勾：“嗯。有些是各方安插的眼线，有些是仗着资历倚老卖老的仆役，你看着处置便是，不必顾忌。这内宅，本就该由你做主。” 他将内宅之权，全权交付，是信任，也是考验。

　　“我知道了。”林微月点头，心中已有计较。她不会贸然动手，但也不会任人拿捏。

　　沉默片刻，她轻声道：“今日皇后娘娘赏了一盆墨兰。”

　　萧煜目光一凝：“她说了什么？”

　　“只是寻常赏赐，让常进宫陪伴。”林微月顿了顿，抬眼看他，“夫君，你说……信王之事，真的彻底了结了吗？皇后她……”

　　萧煜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下巴轻抵她的发顶，声音低沉：“信王党羽已清剿，但宫中水深，‘月君’根系庞大，未必没有漏网之鱼。皇后……她心思深沉，此番看似摘清了自己，但她与信王、与旧事，究竟牵扯多深，唯有她自己知晓。她如今拉拢你，未必安了好心。日后进宫，务必小心，一切有我。”

　　他的分析冷静而透彻，带着惯有的警觉。林微月知道，即使风波暂平，他们依然身处权力漩涡的中心，无法真正松懈。

　　“我晓得的。”她依偎着他，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到一种踏实的安宁，“只要我们在一处，便什么都不怕。”

　　窗外，月影西斜，在青石板上投下清晰的痕迹，如同他们未来的人生，既有月光般的温柔静谧，也必然隐藏着暗影交织的挑战。但此刻，相依的体温，便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