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谋：指挥使的心尖宠》魔女之栗子饼

64、墨兰暗语

　　萧煜的指尖在林微月寝衣的系带处流连，温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红帐内暖意融融，林微月却因他方才那句意味不明的低语，脊背微微僵直。

　　“皇后今日赏了盆墨兰。”她轻声道，试图将话题从这过于旖旎的氛围中引开。

　　萧煜的动作顿住，抬起头，眸中情欲未退，却已掺入一丝锐利：“墨兰？”他撑起身子，烛光下，他胸膛的伤疤依旧明显，但此刻更引人注目的是他骤然清醒的眼神，“她说了什么？”

　　“只说让我赏玩，还道日后常进宫相伴。”林微月将皇后的原话复述一遍，省略了那丝若有若无的寒意。

　　萧煜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肩头光滑的肌肤，目光却已投向帐外朦胧的夜色，仿佛能穿透重重屋宇，看见那深宫禁苑。“墨兰……性喜阴寒，花香幽寂，于中秋前后盛放。皇后此意，绝非赏玩那么简单。”

　　他重新躺下，将她揽回怀中，声音低沉：“信王虽伏诛，但其党羽未必肃清。皇后在此刻接近你，或是示好，或是试探，更或……是想借你我这把刀，继续清除异己。她知你身份，亦知我必不容你涉险，此举，是将你我都置于炭火之上。”

　　林微月偎在他怀中，能感受到他胸腔内平稳有力的心跳，以及那心跳下暗藏的警惕。“我明白。所以那盆墨兰，我让人置于外间窗下，未敢放入内室。”她并非毫无知觉的傀儡，皇后的每一分“恩赏”，她都品得出其中的重量与危险。

　　“做得好。”萧煜赞许地紧了紧手臂，下颌轻蹭她的发顶，“明日我让岑舟寻个由头，将那盆花‘不慎’打碎。皇后若问起，你只推说下人毛手毛脚便是。”

　　“不可。”林微月却摇头，“花若碎了，反倒显得我们心虚，急于撇清。不如就留着，放在明处，我倒要看看，皇后下一步棋怎么走。况且……”她顿了顿，声音更轻，“那花，或许本身也是线索。”

　　萧煜挑眉：“哦？”

　　“《经纬笔记》杂篇中有载，前朝宫闱曾用特定花木汁液混合特殊香料，以水书之法传递密信，字迹干后无形，遇热方显。墨兰之汁，恰是其中一味。”林微月回忆着笔记内容，“皇后精于此道，亦未可知。”

　　萧煜眼中闪过激赏的光芒。他的夫人，从来不是需要他时刻庇护的莬丝花，而是能与他并肩看清迷雾的同行者。“既如此，花留着。但你要答应我，任何与皇后相关的接触，必要先知会我。”

　　“嗯。”林微月应下，这是他们之间无需言说的信任与默契。

　　翌日清晨，萧煜入枢密院应卯。新任副使，又是皇帝跟前新晋的红人，兼有清查逆党之功，所到之处，自是引来众多或探究、或谄媚、或忌惮的目光。枢密院使乃年高德劭的老臣，对萧煜倒是客气，将一应文书档案交割清楚，但院中几位资历颇深的同僚，态度便微妙得多。

　　尤其是掌管军械调拨的郎中赵启明，其妹曾是信王府上一名得宠的侍妾，信王事败后，那侍妾亦不知所踪。萧煜能明显感觉到赵启明隐藏在恭敬下的疏离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交接兵符图册时，赵启明语气平淡地提及北境一处军镇武库年久失修，需紧急拨银修缮，言语间将责任隐隐引向此前主管此事的、已因信王案被罢黜的一位官员。

　　萧煜不动声色，只仔细查阅了相关卷宗，发现那军镇虽非最紧要之处，但武库修缮的提案却在信王倒台前半月被紧急提及，拨款流程亦有些蹊跷的加速。他未当场点破，只道：“此事关乎边防，不可轻忽。本官需调阅往年修缮记录及此次提案的详细议论文书，再行定夺。”

　　赵启明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虽极力掩饰，却未逃过萧煜的眼睛。萧煜心中冷笑，信王余党，果然还未死心，竟想在新官上任时，将这可能有问题的账目糊弄过去，或是埋下隐患。

　　萧煜离府后，林微月并未闲坐。她召来管家萧福，并未急着立威，只温和地询问府中旧例，各房仆役分工，用度收支等情。萧福对答如流，账目清晰，表面看来无可挑剔。

　　问话完毕，林微月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浮叶，似不经意道：“福管家是府中老人了，夫君与我年轻，许多事还需您多提点。我初来乍到，听闻府中有些仆役，是昔日同僚或宫中贵人所荐？”

　　萧福心头一凛，这位新夫人，看似温和，开口却直指要害。他躬身道：“回夫人，确有几位。如针线房的钱嬷嬷，是已故老夫人在时，宫中贤妃娘娘所赐；外院采办刘二，是前兵部李尚书荐来的。皆在府中多年，还算本分。”他点到即止，并未多言。

　　林微月颔首，不再追问，只道：“原来如此。有劳福管家费心。我没什么事了，您去忙吧。”

　　萧福退下后，林微月沉吟片刻。贤妃早已失势病故，其赐下的人未必还有异心，但那个前兵部李尚书荐来的采办……李尚书可是信王的坚定支持者之一。这府邸，果然如萧煜所言，并非铁板一块。

　　午后，她唤来白芷，低声吩咐：“找个机灵又嘴严的小丫鬟，不必刻意打探，只留心看看，那位钱嬷嬷和刘采办，平日与府外哪些人走动，尤其是……是否与赵郎中府上或有其他特别的人有所接触。” 不动声色，静观其变，方能引蛇出洞。

　　天色向晚，萧煜尚未回府，一封来自坤宁宫的帖子却先到了。并非皇后身边嬷嬷亲至，而是一名面生的小太监送来，言道皇后娘娘明日于御花园设小宴，赏玩秋菊，特邀几位宗室女眷和京中才俊夫人前往，帖上赫然写着林微月的名字。

　　帖子来得突然，且指名道姓。林微月捏着那做工精致的帖子，心知这绝非简单的赏花宴。皇后的动作，比预想的更快。

　　她沉吟片刻，对那太监温和道：“有劳公公。回禀娘娘，臣妇明日定准时赴约。”

　　小太监离去后，林微月立刻修书一封，将宫帖之事简要写明，封好交给心腹小厮：“速送往枢密院，亲交大人。”

　　华灯初上，萧煜才带着一身疲惫回府。看到林微月递上的纸条和那封宫帖，他脸色沉静，眸底却寒意凝聚。

　　“宴无好宴。”他放下帖子，握住林微月的手，“我陪你同去。”

　　“不可。”林微月摇头，“皇后只请女眷，你若强行同往，反显得我们心虚，落人口实。放心，我会见机行事。况且，这或许正是个机会，探探皇后的真实意图。”

　　萧煜凝视着她，看到她眼中的镇定与坚持，知道她已做好准备。他叹了口气，将她拥入怀中：“我知道拦不住你。但答应我，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明日让岑舟扮作车夫随行，白芷务必贴身跟随。宫中我们虽有人，但坤宁宫毕竟是皇后地盘，万事小心。”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今日枢密院亦不太平。赵启明在军械拨款上做手脚，恐与信王余孽有关。我已暗中派人去查。内外皆不安宁，皇后此时设宴，绝非偶然。”

　　林微月依偎着他，感受着他话语中的担忧与决断，轻声道：“内外虽不安，但我们同心，便无所惧。明日之宴，是危机，亦是契机。或许，能从中找到连接内外的那条线。”

　　窗外，秋风渐起，吹动庭中树叶沙沙作响。那盆皇后所赐的墨兰，在月光下幽然独立，暗香浮动，仿佛无声地预示着明日那场御花园中的暗流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