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理大熊猫》空山零

21、相亲季

　　黎可笑道：“是感冒想你吧。”

　　叶照远一脸挫败：“你真没想我？”

　　黎可：“现在想算吗？”

　　叶照远气得跳脚：“一天没见，你都不想我！”

　　黎可：“胡说八道，今天早上才分开的好不好？”

　　叶照远：“你一离开我就不爱了。”

　　他那文艺忧伤的模样逗得黎可直乐，虽然知道叶照远不是真的在抱怨，但她还是暖心地安慰道：“今天跟秦老师忙了大半天，没来得及跟你发消息，你别生气啦！”

　　本来叶照远也没真生气，并且还有黎可这样哄着，他失落的神色顷刻间变得灿烂起来：“我没有生气，知道你忙，所以白天也不敢打扰你，好容易捱到现在才给你打视频。”

　　他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和卑微，听得黎可有些心疼，她弹了弹屏幕，装作是给了叶照远一个脑瓜崩，说道：“笨蛋，你想打就打，有什么好顾虑的。”

　　叶照远在手机那头很是配合地“哎呦”一声，捂住了额头：“力气真大，崩我一头包。”

　　玩笑过后，黎可发现叶照远一直呆在值班室里，纳闷道：“今天不是你值班啊？怎么还在基地呢？”

　　“到给猫相亲的时候了，我们都抓紧在准备。”说完叶照远看了眼时间，拿起手机说，“我给你看看它们。”

　　他举着手机一路走到繁育场，小声地跟黎可说：“你听见了吗？它们在咩咩叫。”

　　黎可竖起耳朵，果然从手机里听见微弱的声音。

　　“它们在聊天吗？”

　　“在相互认识。”

　　现在猫都在圈舍里，繁育外场空荡荡的，叶照远翻上外场的天台，用手电照亮一处外场的墙壁，上面大概一米五六左右的位置有团水渍阴干的痕迹。

　　黎可看清楚画面，疑惑地开口：“那是……雄性熊猫的标记？”

　　叶照远笑着说：“你猜那是谁的？”

　　相亲的猫那么多，她哪里知道是谁的？不过听叶照远这骄傲的语气，她心中有了猜测：“花玉的？”

　　叶照远高兴地点头：“就是它，今天让它来串了个场，一上来就打标记吸引小姑娘，明天肯定有戏。让它上了那么多观摩课，总算要出师了。”

　　他那势在必行的表情让黎可也觉得花玉这事一定能成。

　　然而第二天中午叶照远打来电话，他阴郁的模样一看就知道花玉出师未捷。

　　她惊讶问道：“怎么了？花玉没成功？”

　　叶照远垂头丧气地说：“成功啊！成功被姑娘打得嗷嗷叫。”

　　没料到是这种情况，黎可一下子没憋住笑出了声：“怎么回事啊？”

　　叶照远唉声叹气地跟黎可说今天发生的事。

　　原来今天排了花玉和毛茸相亲，毛茸是碧龙山基地来的雌猫，年纪大花玉几岁，圆圆的大脸小鸟似的眼圈，长得非常漂亮。

　　它有很多追求者，其中就有刚开窍的花玉。

　　花玉瞧见毛茸，便焦急地在交流窗嗅闻，探着大脑袋跟美女打招呼，时不时还站起身来展示自己健硕的身材。

　　毛茸对热情的花玉也产生了兴趣，它在窗口咩叫着走来走去，然后蹭尾留下自己的气味。

　　这无疑给了花玉极大的信心，它亢奋地扒拉着交流窗，像是给叶照远说：“快把小爷放过去。”

　　叶照远和毛茸的饲养员见时机成熟，便打开圈舍门，让花玉和毛茸同圈。

　　一踏进毛茸的圈舍，花玉就兴奋地咧着嘴朝毛茸奔过来。虽然它上过几节观摩课，但始终还是个愣头青，扒住毛茸后也不寒暄几句就开始霸王硬上弓。

　　毛茸也是个暴脾气，面对这样粗鲁的相亲对象，它哪里肯乖乖就范，一个灵活的转身就把花玉甩到一边。

　　花玉不信邪地又扑了上去，这次它死死叼住毛茸的颈皮。这一叼可不得了，毛茸直接汽笛叫着将花玉压在背下，然后迅速侧身，对着小伙子又打又咬。

　　花玉不料美女姐姐这么凶悍，连忙爬起来兜圈跑，但毛茸也不放过它，围追堵截地都快把花玉吓哭了。

　　场外的叶照远见苗头不对，急忙用长杆驱赶毛茸，但毛茸也是打急了眼，硬生生地将长杆拍断，然后又对着花玉拳打脚踢。

　　“快拉开，毛茸，别打了！它不懂事，毛茸你别打了！”叶照远和毛茸的饲养员在外场一个劲儿地给花玉求情。

　　但毛茸显然没解气，对着花玉又是一顿狠揍，整个繁育场都回响着花玉的惨叫和饲养员连连劝架的声音。

　　最后花玉被收回圈舍时肉眼可见地发蔫，叶照远也不好再提起它的伤心事，只能不住地安慰：“没事哈，我们下午还有其他猫，不要气馁，肯定有成功的哈，要有信心！”

　　花玉委屈地背过身去，敦厚的一坨写满了惆怅。

　　“这小可怜，那下午花玉见哪只啊？脾气好吗？”黎可好奇地追问道。

　　叶照远想了想：“还有两只，斐斐和琴音，我不太认识，应该还行吧，就怕花玉打击信心没胆了。”

　　黎可：“哪能啊？你养的猫必须有胆啊！”

　　有了黎可给他打气，叶照远信心倍增：“对，我养的猫绝不会输！”

　　临近下班黎可又接到了电话，镜头是在圈舍里，栏杆外是灰头土脸的叶照远，栏杆里是同样灰头土脸的花玉。

　　爷俩都一脸菜色。

　　黎可心里有了答案，不落忍地问：“又没成功？”

　　“小声点，我怕它听见。”叶照远连忙捂住手机走远了说，“下午比上午情况还要糟。”

　　斐斐和琴音压根没有看上初出茅庐的花玉，面对花玉殷勤的问候，两个姐姐先后都不约而同地扭过身去，甚至琴音还不耐烦地哐哐砸圈门，强烈要求退场。

　　这让花玉好不容易建立的信心又迅速崩塌，回到圈舍后，它就一直坐在角落里垂首自怜。

　　“花玉，没事昂，我们明年再来，不要灰心，千万别灰心！”隔着栏杆，叶照远不住地安慰着自己的好大儿。

　　但花玉明显听不进去，大耳朵耷拉着，不时地发出嗯嗯叫，浑身都透露出无助和委屈。

　　这模样让黎可看着可怜又可笑，她对叶照远说：“你把花玉叫过来，我看看是不是器官受损了？”

　　叶照远听了心头一跳：器官……受损？那还了得？花玉可是种公苗子啊？

　　他赶紧大声唤着花玉，想让它过来让黎可看看。

　　但花玉根本不搭理叶照远。

　　“花玉啊，我们还年轻，没关系的，快过来让我看看，花玉啊！这里有竹子，有笋，乖，过来呀！”

　　在叶照远锲而不舍地招呼下，花玉这才缓缓地起身走过来。

　　“乖，坐好。”叶照远耐心地引导花玉坐正，然后一边喂它竹笋，一边将用手机拍摄。

　　观察花玉器官周边毛发正常，没有划痕和挠伤，器官发育也完整，黎可说：“看着没什么问题，应该就是受委屈了，让它再多观摩几节课，或许后面就能上手了。”

　　这话让叶照远彻底放下心来。他将一整个笋塞进花玉手里，鼓励道：“花玉，多吃点，多长肉，明年再去迷姐姐妹妹，你要知道自己是盘龙谷最帅的猫！”

　　这样的心理灌输逗笑了黎可：“你鸡猫呢？”

　　“它明白，这是男猫的战争，今年没干过沙明辉的海乐，明年一定行！”叶照远捏捏花玉的手掌激励道。

　　黎可：“沙明辉的猫今年出息了？”

　　叶照远哼了一声：“女猫它相得最多，沙明辉从昨天开始就呲个大牙乐。”

　　“哈哈哈哈没关系，明年你争取比他呲更多的牙。”

　　有了黎可的安慰，叶照远心里的不甘稍微消解了些。

　　光顾着聊自己这头的事，叶照远这才发现镜头里黎可神色中的疲惫，忧心地问：“熊猫山庄是不是很忙？你看着没休息好。”

　　黎可摇摇头：“院长说明天有电视台来拍摄，动物医院也需要配合，一整天除了巡圈就是对流程，还不知道电视台要拍多久呢？”

　　叶照远皱眉：“长时间拍摄？”

　　“是，好像是纪录片来着，一部分讲饲养，一部分讲医疗。”

　　“那你会不会很累？”

　　“没事，要是这节目能让更多人真正认识熊猫，累也值了，”黎可揪揪头发说，“熊猫山庄太吵了，每天去巡圈都要提醒他们小声一点，但都不顶用。”

　　吵闹还能劝阻，但吐痰投喂扔垃圾就防不胜防了。昨天她还逮着个朝熊猫院子扔火腿肠的大爷，最后好言相劝才勉强止住了争端。

　　这样的现象盘龙谷也屡见不鲜，总的来说还是游客的素质问题。

　　叶照远灵机一动，便给黎可提支招：“明天你带着摄像师走，谁吵就拍谁。”

　　“大哥，这侵犯肖像权呐！”黎可一脸无奈。

　　叶照远放狠话：“又不放出来，拿着直接报警。”

　　黎可笑道：“警方受理当事人案件，让这些受害猫去派出所做笔录？”

　　听着的确有些荒唐，但叶照远不想惯着那些没素质的人，便梗着脖子开始胡说：“让猫举着谱系号去报案。”

　　“嗯，然后带上你去做辩护和翻译，不然警察听不懂哈哈哈。”

　　“可以啊，我还可以做证人呢！”

　　两人这样无厘头的聊天就成了他们分开后为数不多的夜谈时间，以此来排解感情的思念和工作的疲惫。

　　电视台的拍摄很快就在兽医院展开，黎可早上来便看见医院里早已摆了好几台摄像机器。

　　拍摄的导演姓刘，此时正和龚苒对接拍摄内容，见黎可过来，她笑着说：“黎医生，你准备好了吗？等会儿我们就开机啦。”

　　不出所料，形象好的黎可又被院长抓来做壮丁了。

　　此时认命的她尴尬地笑了笑：“那我先去换工作服。”

　　换了衣服出来，黎可就被刘导演拉着确认今天的拍摄内容。

　　“刚才我跟龚医生商量要改一下顺序，因为这几天都是老年熊猫的体检，那我们主要就跟进这个方向。今天我们先拍康养区的八只熊猫，把它们都介绍一下，然后黎医生你只管工作就行，我们跟着拍。”刘导演噼里啪啦地跟黎可说了一通后又招呼助理给戴麦，完全没给黎可说话的余地，也没问她是否会影响工作。

　　流程完全打乱了自己的工作计划，这让黎可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龚苒也注意到黎可不悦的神色，她悄悄拽拽黎可的衣服，低语道：“我们配合就行了，不要惹麻烦，毕竟宣传口在他们那里。”

　　舆论的亏他们从猫派过后也吃过不少次，奉行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黎可也只好老实地闭上了嘴。

　　准备就绪后黎可和摄像组便朝康养区走去。

　　因为今天人多，怕细菌传染给熊猫，所以黎可就站在圈舍门口，紧紧盯着摄像组的人消完毒，穿好工作服，这才把他们领进内舍。

　　“这里面都是超过20岁的老年猫，它们对环境比较敏感，所以大家说话走路都需要小声点。”黎可低声对刘导演嘱咐道。

　　刘导演连连点头。

　　走到第一间圈舍时，饲养员正在给熊猫观观打扫笼舍。观观是三十岁的雌性熊猫，此时正在外场吃竹杆，它虽然关节不太利索但胃口还不错。

　　看着饲养员打扫的竹节便和竹叶便形状良好，黎可估摸着观观已经恢复了正常，便随口朝饲养员问道：“观观今天药吃完了？”

　　饲养员笑着回答：“吃咯，今天知道是最后一顿药，吃得可乖了！”

　　与饲养员闲扯了几句后黎可便要向下一个圈舍走去，可还没抬脚就被身后的刘导演叫住了。

　　“诶黎医生，这只熊猫是生病了吗？”

　　黎可：“是的，前几天观观饲养员说它排便少，不爱动，肚子鼓鼓的，加上它以前肠胃功能比较弱，所以我们就开了些助消化，排黏快的药，今天看已经没有问题了。”

　　刘导演听了连连拍大腿：“哎呀！熊猫便秘？这不就是素材吗？应该拍下来啊。”

　　这动静立刻引来了其他熊猫的抗议，瞬间汽笛声，嗯叫声此起披伏。

　　黎可连忙嘘声：“导演，小声一点小声一点！”

　　刘导演立即压着嗓子说：“黎医生，这是个很吸引人的科普案例，很有教育意义的。”

　　“可观观现在病已经好了，再说它这个症状其他猫不一定有，没法拍的。”黎可无奈地说。

　　刘导演拍拍胸脯：“这不有我吗，你们按我说的来。”说完她将预想计划都给黎可和观观饲养员沟通了下。

　　黎可和饲养员当场傻眼：“让我们演一遍？”

　　“对对对！你们就把当时的情况再重现一下，然后摄像师给你们录上就行了。”刘导演简单地说。

　　为了极力做到龚苒所说的配合，黎可费劲地想前几天和观观饲养员碰面的场景。

　　就在黎可和饲养员不断复盘这些天的治疗过程时，刘导演也没闲着，她低声对摄像师说：“你多瞄瞄，有哪只熊猫在拉，你就录下来，只拍屁股就行，后面我们再剪个表情使劲的熊猫脸盘子，引导引导观众，这案例就成了。”

　　随后她又走到兽医和饲养员旁边，笑呵呵地说：“怎么样，黎医生，没问题吧？很简单的。”

　　黎可强压下心中的不满，点头说道：“我们都对好了，不过拍摄需要等我们完成手上的工作，毕竟我们还是兽医和饲养员，不是演员。”

　　刘导演也不急于一刻，马上答应道：“可以，我们要是还有其他素材，一起拍也行！”

　　黎可知道这事逃不了，便开始继续巡查下一个熊猫。

　　摄像机也对准了圈舍，里面正端坐着一个皮毛油亮的大猫，注意到有陌生气味接近。它迈着步子缓缓靠近，头颅低垂，眼神犀利，一声声嘶哑的怒吼让所有人都不敢上前。

　　野性的气息，直扑面门。

　　“它是三秀，秀灵秀果的妈妈，是只野生大熊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