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Frigate》走甜走冰

72、迟来的教训

　　令文执失控的一切，在医生复诊时再次得到证明。字字千钧，如同一块块巨石，压垮了段小飞心中残存的侥幸。

　　一向温和的白医生此次一反常态，面容严峻：“如果还想重返赛场，恢复期间绝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修修补补的技术再好，也终究是修补——效果只会一次不如一次。”

　　对权威的本能畏惧，让段小飞声音发颤：“医生……那我还能回到以前的状态吗？”

　　“理论上，80%。”医生推了推眼镜，态度严谨，“但这，也只是基于历史数据和大样本分析的参考值。”他看着段小飞瞬间苍白的脸，终是放软了语气，“专心康复吧，小飞。美丽有时需要一点残缺，就像断臂的维纳斯，你能明白吗？”

　　医生离开后，段小飞仍僵在原地，像一尊风化的石像。80%——这个数字在他脑中盘亘，再也顾不上其他东西。

　　文执猫下腰，试图捕捉他躲闪的目光：“医生也说了，那只是参考！医学史上奇迹那么多，你上次能让所有人震惊，这次也一样！你是永远能创造奇迹的Frigate，对吗？”

　　“我不是！我什么都不是！”段小飞猛地摇头，声音里带着崩溃的哭腔，“我只是那80%！我只是个普通人！”

　　“你是！”文执异常虔诚地捧住他的脸，瞳孔里闪着银蓝色的幽光，“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我的奇迹。juer mit mirrke.”

　　“别再耍猴戏了！”段小飞突然暴怒，一把推开他，“你觉得我很蠢是不是？整天傻呵呵被你耍得团团转！”

　　文执愣住了：“我从来没有……”

　　“放屁！那我问你，为什么每次我学你说的英文都会被人笑话？你tm居然能演得这么投入，哈！真是可笑至极！”

　　“小飞，”文执低笑一声，态度温和得像在安抚受惊的幼兽，“我说得不是英语，我一直以为你知道。那是结合了梵语和洪都拉斯语的方言……是只有我会说给你听的专属情话。”他小心翼翼地补充，“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去你的！你觉得我tm会信？”段小飞别开脸，胸口剧烈起伏。

　　文执沉默地承受着他的怒火。他太了解段小飞——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生气时口无遮拦，发泄过后就会后悔，别扭着求和道歉。

　　这种口是心非在文执眼里也甚是可爱。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那人撅着嘴嘟囔：“我看你这瞎编乱造的鬼话，配上这张唬人的脸，不去卖保险真是可惜了。”

　　“嗯……”文执当真思考起来，“我就是你的保单。保你衣食无忧，整天被伺候得舒舒服服——没有期限，没有范围，没有附加条款。”

　　“你脑子有病？”

　　“不，”文执一脸认真，“我在忽悠你下单。”

　　“听起来全是对我有利的。那你图什么？条件呢？”

　　“图能永远留在你身边。条件嘛——是让我永远留在你身边。”

　　这些信手拈来的情话，配上他专注深情的眼神，没人能无动于衷。段小飞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人终究是爱听漂亮话的，至于能否实现，那是以后的事。

　　见气氛回暖，文执趁机提议道：“我们去做复健好不好？”

　　然而当轮椅被轻车熟路地推到那间熟悉的治疗室门前，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段小飞，第一次流露出恐惧的神色。他胆怯地拉住文执的衣角，指节泛白。

　　“我……不想去。”

　　那些直击天灵盖的痛楚记忆犹新——咬着毛巾泪流满面时，他早已把这辈子能想到的脏话都骂尽了。他从未想过，这么快就要重回到这个炼狱。

　　“我不想去。”他重复道，声音里带着颤抖。

　　人类的勇气就像数量有限的箭矢，每用一次就少一支。他或许还能再次搭箭拉弓，但绝不是现在。

　　这太快了，他真的、真的、真的还准备好，重新拼凑起破碎的勇气。

　　文执没有听清，俯身将耳朵凑近他发白的嘴唇：“你说什么？”

　　段小飞闭上眼，第三次咕哝：“我不想去……”

　　看到他终于领教到迟来的教训，并对“再次受伤”产生恐惧，文执心里却没有半分欣慰。

　　他轻握对方冰凉的指尖：“我们就去坚持一秒，好不好？我陪着你。”

　　可一旦上了仪器，哪里还由得了段小飞？有了第一秒，就有接下来的五秒、十秒、三十秒……熟悉的治疗师精准拿捏着他的极限。

　　于是，在两人的半哄半诱中，第一次复健勉强完成了。但从那天起，段小飞开始对康复心存抵触。

　　曾经那个在康复训练里挥汗如雨、咬牙苦笑的段小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需要反复催促才肯动弹的、沉默的抗拒者。

　　任文执如何巧言令色，用尽浑身解数，都像将石子投入深潭，激不起半点水花。

　　这种变化让文执甚是惶恐。然而就在他苦苦支撑时，更糟糕的状况，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