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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无意义的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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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疏忽当然是忽悠民众的理由,真要面对阿提克斯的询问,尖顶监狱当然不能说是没注意才把家整爆炸了。
真要这么说,那不是想死了吗。
虽然目前还没完全亲政的小元首还可以说得上是一句大权旁落,但是现在的“摄政王”可是小元首的亲老师,两人多年的情分,谁知道会不会其实本来就是穿的一条裤子。
主要是莱桑德那个人,不能凭借常理去推测他。
面对虽然不知道是谁起草的,但是是阿提克斯亲自发送的询问邮件,尖顶监狱的回答是一封举报上议院议长的密信。
附带一些血样和检测报告,外赠一份尖顶监狱六区死伤众多的视频。
比起莱桑德一封言辞冠冕堂皇的公开信,同样是信件,明显还是尖顶监狱的分量更重。
没有公开发表,虽然好像是少了一些舆论上的作用,但在尖锐意义上,不缺失分毫。
毕竟这封信是针对的上议院议长莱桑德一个人,而且,在元首不偏袒任何人的情况下,算得上是证据确凿。
尹在水穿上了好久没穿的日常制服,走进了国会大厦。
论理其实这些事也不用她来做,非要说的话,因为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先调查,但是谁让格里克里又昏迷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办法狠下心来喊醒一个命不久矣的老人。
反正联邦也还没搞明白法制是怎么一回事,尹在水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的阿提克斯就把这事交给了她。
——你正常工作就好。
尹在水想着阿提克斯单独和她见面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只觉得又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活。
跟才当选一届的邹端诚、上任才三年的迟束等人不同,她算得上是无根无据,很早的时候就在辉煌法院工作,日常总免不了和国会大厦、元首府往来。
她是知道这两师生之间的相处的。
这么点莱桑德往尖顶监狱派密探的小事,先不说这事又不止蓝桑德一个人做,也不论怎么想莱桑德都还没有疯到莫名其妙炸尖顶监狱,就说就算真的都是莱桑德搞的。
阿提克斯真能因为这个动莱桑德?
于情于理尹在水都不相信。
而且阿提克斯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是在支持她的工作让她秉公执法的意思,实际上,她尹在水正常情况下工不工作这件事阿提克斯能不知道吗?
身后的脚步声沉稳,每一次落脚都刚好卡死在上一次落脚的一点几秒之后,一听就知道是个强迫症很严重的工作狂在走路。
她早就对工作什么的没有了热情,当上首席大法官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忘本,尤其是她有个无所不能的下属,怎么想都根本没有工作的必要。
路过的公务员们看见了她,礼貌地对着她打了招呼,然后就是对着她身后的人点头:
“左法官。”
比起尹在水语气轻浮的“oi”招呼法,她身后的人明显听起来要更像一个在正儿八经的机关工作的正经人:“你好。”
好装啊,小左子。
尹在水笑眯眯地走着,心里吐槽着但是面上什么都没说,她没准备把莱桑德怎么样,所以根本没把这次到国会大厦的出勤当一回事。
而且莱桑德也不一定在国会大厦吧?
进来之前她还在和左政说这个事,毕竟泽菲尔还能没有两个帮家主大人上班的人吗?
什么等级的家主啊,还要亲自上班。
谁知推开莱桑德办公室的门,却看见莱桑德正好好地在办公桌前坐着。
他大概也确实没想着来上班,连制服都没穿,仗着室内恒温,就穿了一件丝绸的衬衫,长发编了鱼骨辫,松松地搭在肩膀上,看见尹在水不敲门直接进来,也没有第一时间阴阳怪气,而是装模作样地笑了笑,主动打了招呼:“稀客啊,尹法官。”
尹在水当然是稀客,自从忘了本之后,只要可以找人跑腿,她就从不进国会大厦。
莱桑德没跟走在尹在水身后的左政打招呼,很显然是认为没有这个义务。被无视了个彻底的男人也没什么反应,好像是习惯了贵族对人的这种态度,只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上司身后,静静听着两个人说话。
尹在水一抬手,左政低头把莱桑德办公室的门关上。
既然尖顶监狱提交的是密信,阿提克斯又未必要收拾莱桑德,那么尹在水当然没有理由带一大群人来国会大厦。
她就带了左政一个人,现在门一关,隔开了外面的开放办公区,摆明了就是要和莱桑德关上门细聊。
莱桑德笑了,好像被人突然参一本这件事根本没影响他的心情:“为了尖顶监狱爆炸的事情?”
密信是直接走程序直接到元首通讯器里的,理论上来说他什么都不应该知道。
不管是他自己消息灵通还是阿提克斯真和他的亲亲好老师穿一条裤子,总之既然莱桑德没准备驴她,那尹在水当然也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莱桑德一说完,她就直接在沙发上坐下了。
就算是贵族,到底也是办公室,沙发的舒适程度完全比不上那些宅子里的,料想除了她这种不请自来的人之外,能进这个办公室坐着和莱桑德说话的人,都不会坐这个国会统一采购的沙发。
尹在水却坐得很舒适。
她道:“还能有什么事情?”
她好像在开玩笑:“我还能奉命来把你抓到监狱去判刑?”
莱桑德没接她这句玩笑话,只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干什么总是惹尖顶监狱?”尹在水的语气像是街道办事处主任在调解邻里纠纷,“都是给我们的橙色联邦办事,不能和睦相处吗?”
莱桑德却不吃她这一套,就跟尹在水认识他很久了一样,他也认识了尹在水很久,这个女人到底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
“这句话的前提好像就是认定事情是我做的了?”莱桑德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半点没有急迫的样子,“有铁证?”
看来他虽然知道密信的事情,却不知道内容到底都是些什么。
尹在水也笑,只是看起来心眼没有莱桑德那么多,因为长得就很大气端庄,看起来有种爽朗的感觉,就因为这个,每年辉煌法院的官方账号都得发两条尹大法官的视频。
视频下面也没人听尹女士在普些什么法、呼些什么吁,放眼望去,全是“姐姐好帅”的呼声。
别的不说,她一笑,那种朝气,那种意气风发,谁看了都觉得好像联邦的未来一片光明。
辉煌法院台柱子现在笑得和视频里的差不多,但是语气却和街上的街溜子差不多:“一管血样,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泽菲尔的血。”
毕竟是阿提克斯拿去化验的,就算是理论上来说法律上不活着的泽菲尔的密探间谍,也总是能查出来源。
这可是联邦时代。
“还要打斗现场的视频,不明显,但是经过分析,是泽菲尔家族的体术风格,血样也能对上——加上你之前的公开信和最近跟尖顶监狱的冲突。”尹在水道,“那边觉得是你蓄意报复。”
因为迟束拒绝了他对尖顶监狱的干涉企图。
尹在水观察了一下莱桑德的表情。
理所应当的,莱桑德看起来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密信肯定不止这些,但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别的什么七年前泽菲尔在第六和第七选区搞的什么武器走私啊什么的,别的什么收受贿赂什么的,尹在水认为自己就没有这个告诉莱桑德的义务了。
反正不管真的假的,走电子渠道的密信又不会有篇幅的限制,迟束是什么都给写了些进去。
乍一看好像是铁了心要把莱桑德从国会大厦赶出去,细看其实也只是在给莱桑德找麻烦而已。
这也是尹在水不认为莱桑德会怎么样的理由之一。
当然,莱桑德本人也显然不觉得自己会怎么样,听见尹在水的话,他还忍不住笑了笑。
“我是这么孩子气的人?”他笑得一派有恃无恐,“在尹法官眼中我就是这么一个会因为工作摩擦而蓄意报复的人?炸了尖顶监狱对我有什么好处?”
尹在水对莱桑德的前一句话不做评价,面对后一句话,她只是摊了摊手:“这可不是我的想法啊泽菲尔议长。”
虽然已经忘本了,但毕竟还是亲自来了国会大厦一趟,尹在水语气无奈,但是难得的态度强硬:“总之是已经这样了,议长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呢。”
很显然她今天是准备把莱桑德带走的。
左政预感到也许谈话要结束了,一板一眼地收起了记录谈话的仪器。
却不料莱桑德突然话锋一转: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尹在水没把莱桑德的这个问题当一回事,只以为就是这位同事突然谈话欲望大爆发。她从来不去推测神经病说话做事的原因,这也是她自认为能长命百岁的秘诀,她道:“怎么会跟你没关系?”
人家告状就写了你的名字,你说跟你有没有关系。
说什么疯话呢。
莱桑德手指点了点他的桌面。
国会统一采购的桌面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好货,他的手指纤长而有力,点在桌面上,多少有点中空嫌疑的木板子就发出了能让人注意到的声音。
他又伸手理了理他的辫子。
“有‘莱桑德’三个字吗?”
说实话,尹在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工作的时间并不短,因为工作是和法律和人打交道,什么接口理由她都见过了,但她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地位超然的人口中听到这么让人匪夷所思的话。
尤其,还是一个贵族。
她听见莱桑德道:“我只听见了‘泽菲尔’,没有听见‘莱桑德’。”
他的表情天真又单纯,也就是有着一张好脸,不然他这个岁数的人做出这个表情多少是有点让人手痒。
他笑了:“‘泽菲尔’做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现在是联邦时代,人和人早就没有从属关系了。”
“就算我是家主,也没有权力控制整个‘泽菲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