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区住着美杜莎》medication

49、新人

　　见诺亚张了张嘴，似乎是准备吐槽他了，余叔见好就收地闭上了嘴，还用手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诺亚叹了口气。
　　“老师第一次来咱们选区，之前没穿过这种衣服。”
　　他强调道：“不要再乱说话了，余叔。”
　　“这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朋友，”异与正常小孩的成长环境让诺亚心眼变得很实的同时，对正常的人际关系也有自己的理解，“余叔你不要乱说话。”

　　“老师啊......”
　　却不想他刚说完，余叔就没管住自己的嘴，转头问曲南信：“那你肯定认识小莱特的爹咯？”

　　不难看出余叔并不知道诺亚是尖顶监狱的人，曲南信看了眼诺亚，然后迟疑地点了点头。
　　既然诺亚在这里是隐姓埋名，那么他还挺好奇的，在这些“叔叔阿姨”的眼里，诺亚那个不可能露面的“爹”是个什么形象。

　　“那家伙为啥和小莱特妈妈离婚啊？”
　　余叔张口就是一个极其难答的问题。

　　曲南信唇角的笑容微僵。
　　离异带娃......迟大监狱长肯定不知道自己在第91区的人设已经变成了这样。

　　“余叔！”他八卦也没避开诺亚，诺亚还以为余叔要说什么，结果张口就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还能不能做生意了？”诺亚皱着眉，“余叔你能不能像话一次。”

　　余叔嘴巴快读蠕动了两下，诺亚还没听清，就看见他终于清了清嗓子：”能，怎么不能了——老师你随便看哈。“
　　他对着曲南信挤眉弄眼了一下，看起来实在是有碍观瞻：“我们这里可以给到一个优惠的七五折嘞。”

　　“余叔——”

　　诺亚推了胖老板一把，终于把人推走了。
　　进后面的仓房的时候，手上拿着衣服的余叔还在对着两个人挤眉弄眼。直到那个胖胖的身影消失，诺亚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老......先生，”假身份还没做出来，喊了一半又想起曲南信根本没答应做他老师，于是本来还挺正常的称呼一个转弯，就变成了诡异的样子，好在实心眼的孩子根本没有这部分的情商，认真地给自己的长辈说着好话，“余叔他只是性格有点......有点不中听，但是他人很好的。”

　　曲南信脸上还挂着笑容，他伸手摸了摸诺亚的猕猴桃脑袋，温声道：“没关系，我知道的。”

　　胖老板虽然相貌上确实是长得吃亏了一点，但他也深知这一点，刚刚的对话里没少故意做鬼脸逗诺亚笑，单凭这一点，曲南信就知道他绝对是一个很好的长辈。

　　头上的重量和温度让诺亚忍不住红了耳尖。
　　尤其是因为他为了道歉而认真看着曲南信的眼睛，被这样充满情感的眼睛对视着，他忍不住就觉得心跳加速了起来。

　　诺亚赶紧移开了视线。

　　他随手抓起一旁的一件衣服，转移着话题：“......先生你是要成衣还是定制啊？”
　　选择的称呼让这句话变得像是帮家长看店的小朋友模仿家长在说话。

　　一开始不答应诺亚“老师”的称呼，一方面是为了和迟束单方面对诺亚的宣布感到被冒犯，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不觉得自己能教诺亚什么。
　　再加上他和尖顶监狱并没有什么感情，他自己也并没有被接纳。

　　但是现在显然没关系了。

　　手下的手感太好，曲南信没有第一时间收回手，思考的这几秒钟里，单把手按在诺亚头上实在太奇怪，想了想，曲南信干脆又搓了一把。
　　“叫我老师就好。”他道。

　　诺亚猛然回头。
　　原本手上随便摸的一件衣服也被他拽得死紧。

　　“......老师。“他喊道。

　　“嗯。”曲南信伸手又搓了两把猕猴桃。
　　“成衣吧，”像是没说什么一样，他随口回答着刚刚诺亚的问题，“定做要等好久。”

　　诺亚转过头去：“好，让余叔加一层内衬在里面。”

　　免得布料又把皮肤磨红，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曲南信本身就对穿什么衣服没有什么禁忌，诺亚也是一个别人给他穿什么他就穿什么的人，两个人在别无他人的店了选了没几分钟，就按着曲南信的尺码选出来了几套衣服。

　　放完衣服的余叔刚从后面的仓房出来，就看见师生两个手上随便拿着几件袍子面面斯觑。
　　胖老板愣了一下：“选好了？”

　　他磨磨蹭蹭地转到诺亚和曲南信之间，接过两个人手上的衣服，展开一件看了看，放下，又展开另一件看了看，略微迟疑，再展开一件一看。

　　这三件衣服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买姑娘们的衣服呢。”胖老板语速颇快地嘀咕了一声。

　　抬头，又像是什么都没说一样看着师生俩：“就要这些？”

　　知道和诺亚说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他干脆对着曲南信道：“别的不多看看？喜欢上面的那些我也可以卖给你的呀，你皮肤又白，身材又好，穿起来不比街上的姑娘们难看的嘞。”
　　一多说两句，他又忍不住开始得意忘形：“就算是新来的年轻姑娘，你也大可以艳压群芳！”

　　曲南信：“......”
　　这位叔叔到底对后面街里的姑娘有多执着？

　　一连听他提了两次，曲南信随口问道：“最近后面的街上来了新人？”

　　一墙之隔，这家开在红灯街尾巴上的服装店就这样和整个红灯街隔开，虽然曲南信没有跟着去过店铺后面的仓房，但因为第91选区本身房子都建得不高，他还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如果愿意的话，大概从余叔店的仓房可以直接翻墙进红灯街。
　　虽然红灯街也没有不允许谁进去就是了。

　　说到这个，余叔就来劲了：“是呀。”
　　他兴致勃勃地道：“余叔我呀，是个正经人嘞，但是店开在这里的，而且你们也知道，漂亮的年轻女孩子们自古以来就是服装店的大客户呀，而且我手艺和审美还这么好。”
　　他乐滋滋地又在偏题：“以前街上的‘花魁’就是专门在我这里定衣服嘞，现在还当上老板了嘞。”

　　“咳咳。”诺亚假咳了两声。

　　余叔撇了撇嘴，但还是把话题拉了回来：“街上没搞宣传，但是我可是本地人，有啥不知道的？就是来了一批新人了。”
　　“送货的时候扫了一眼，”他说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好像才觉得有点奇怪，“不过现在这么一说。”
　　“......怎么听说话的腔调好像不像是本地人啊？”

　　第91选区风俗业发达。
　　虽然一般来说姑娘也好，小伙子也好，有的选的情况下就不会从事这个行业，但在第91选区除了违法乱纪之外其他的行业都是未来一片灰暗的情况下，很显然本地人其实很多都没得选。
　　联邦的资源不会光顾偏远的边陲。

　　芸玟把人带进了仓库。
　　“我年纪大了，没有那么大的冲劲，经营店里的方针也就是不亏本就行，街上其他的老伙计也都知道，所以没人告诉我有新人这件事，”芸玟把门推开，她的店没有白天营业的习惯，所以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人，各处都门窗紧闭，“后来是喝酒的时候老姐们多说了两句，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是我们这个行业，有点新鲜血液也很正常。”
　　她道：“只是刚说了两句，就被其他人转移话题了，这实在是太明显。”

　　洁白的皮草看起来并不多值钱，她脸上的妆容也称不上有多精致，但她很明显是个美人，就算因为年老而皮肤松弛，仍然看起来光彩夺目。
　　苏珊跟迟束并肩走着，跟在芸玟身后，见状给了迟束一个眼神。

　　她小声道：“咱小芸芸以前是街上最漂亮的呢。”

　　“苏珊。”
　　芸玟没回头，只突然喊了一声，苏珊肉眼可见的肩膀一僵，一米八几的高大女人在不到一米六的女人背后莫名矮成了侏儒。

　　“知道了。”她低头，心虚地道。

　　“把门关上。”芸玟命令道。

　　仓库的门被关上之后，芸玟才打开了整个仓库的灯，借着灯光，迟束快速地扫了几眼这个不算小的仓库。一些表演的道具和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家具和衣服被整整齐齐地放在架子上，走过几道存放着的屏风，芸玟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小隔间。

　　“我把人安置在这里，”她道，“在后门捡到的时候就浑身是血，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吓到我店里其他的孩子吧。”
　　“你们自己去问吧。”隔间不大，一架和外面存放的屏风看起来差不多的屏风隔开了他们的视线，但是从芸玟的话里不难猜出那个被她救下的姑娘这些日子就住在这个屏风后。

　　“我就不去了，”芸玟靠着墙边站着，双手抱胸，看起来没多大兴致的样子，“就算是多相处了几天，也不起多大的作用，还不如你们自己去问。我在外面守着，还安全一点。”
　　她又用那种不是很友善的视线扫了迟束一眼，才对苏珊道：“好歹你们有专业人士不是？”

　　迟束深知自己最好不要说话。

　　苏珊无奈地叹了口气：“小芸芸。”
　　她撒娇道：“我不是都说了他是尤金先生的儿子了吗......你还能不信尤金先生和我？”

　　“那他也不是尤金本人，”芸玟翻了个白眼，嘴上依旧不饶人，“我还非得给他这个面子？”

　　虽然嘴上不饶人，芸玟却在事实上相信着苏珊，她道：“而且能把你们带到这里来，已经是我给面子的后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