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小小的女孩 ...
-
芸玟救下的女孩子年纪不大，甚至就算是对于红灯街来讲，年纪也偏小了。十几岁的姑娘坐在床上，看起来已经听见了一些三人在屏风外说的话，又或者是嘴硬心软的芸玟其实早就提前跟她说过什么了，看见迟束和苏珊两个陌生人走进来，她也没有任何惊慌的反应。
她有些紧张地捏住了自己的指尖，厚重的被子盖住她的双腿，在这密不透风的仓房里轻咳了两声，虽然因为带伤而脸色依旧不好，但语气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因为不便站起，她只低了低头：“你们好，叫我情书就好。”
一听就不是真名，但苏珊体谅她的谨慎，她自来熟地迈了两步走到情书的床边坐下，道：“你好呀小情书，我叫苏珊，你喊我名字就好了。”
她笑眯眯地指了指没开腔的迟束：“那是莱特叔叔。”
迟束：“......”
所以他不是很喜欢和这个女人一起，总能在正常的时候突然给他增加一点槽点。
看出了迟束诡异的沉默，女孩迟疑地看了苏珊一眼。
苏珊还是笑眯眯的，没人看得出来她是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最后还是迟束自己看不下去女孩无措的样子，点了点头：“莱特。”
反正也不能说真名，那就无所谓叫什么了。
情书茫然地收回了视线，虽然意料之外的插曲让她有些无措，但是却也正好缓解了她心中的紧绷感，原本冰冷的指尖逐渐回温。
“你们问我吧，”她道，“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们。”
卯月历的五月，正是第63选区桃花开得最好的时候，学校每学期打着志愿服务活动费的旗号收了不少钱，终于在这次，因为扛不住学生的抱怨，而在赐福日结束后不久抠抠搜搜地组织了一次志愿服务。
“我还以为会把我们弄到学校后面的公园里捡捡树叶和垃圾什么的就当‘志愿服务’过了呢，这次居然还真的搞得像模像样的。”情书的小组长坐在她旁边的座位，顶着不远处班主任的凝视，中声地吐槽道，“居然还舍得花钱让我们坐飞船到第63选区来。”
“那不然呢？”班主任走过来，拿手上卷成筒状的杂志给了小组长的脑袋一下，“让你们徒步跨越银河走过来？”
情书抿嘴偷笑了一下。
小组长不敢说话，等班主任拿着杂志走开了之后才敢继续凑到情书耳朵边抱怨：“真是的，太暴力了吧——一定没有人喜欢她。”
情书眼角的笑意未减，嘴上却是撇了撇，同样压低了声音：“别这样说老师，真是的。”
“她打了我你还帮她说话，”小组长故作生气地把头扭到了一边，靠近情书的一只眼睛却悄悄睁开，观察着情书的反应，“我还是不是你的好闺蜜了。”
她闹着别扭，也没有再说班主任什么坏话了。
飞船在宇宙中安全又平稳地行驶着，情书坐在不太靠窗的位置，如果想要看漂亮的星星的话，就不得不越过小组长去看，但这一越过，就势必要连着小组长微微睁开的那一只眼睛一起看见。她见状笑意更深，嘴上好声好气地哄自己的好朋友：“当然是了，我最喜欢你了。”
十六岁的少女家境优渥，还没走出校园，不懂得什么委婉和胆怯，说话总是有一种直白的天真，理所当然地和自己的好朋友表达着亲近。
得了她这一句话，小组长立马喜笑颜开，反手狠狠地报了情书一下：”嘿嘿，我就知道，我也最喜欢你了。”
声音不大，但却让前后听她们说话有一会儿的其他同学有了反应。情书的前桌坐在她前面，闻言扭过身来，不服气地问小组长：“最喜欢情书？那是不是不‘最喜欢’我了？”
“我就不是你的好兄弟了？”
坐在他旁边的男同学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回头插嘴：“不行不行，你们不许这样互相喜欢，不准有双箭头。”
他乐滋滋地道：“所以你们必须有一个最喜欢我才行。”
过道对面的班长听了个全乎，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转头也跟着起哄：“那不行啊，我们小情书得最喜欢我才行。”
“这样吧，”她张嘴就开始分配“喜欢“，“你喜欢你同坐，你同坐喜欢组长，组长喜欢情书，情书喜欢我。”
“还满足了你不准有双箭头的要求。”
班长双手一伸，直接把她身侧熟睡的书记打醒了，她本人却还恍然不觉，闭着眼睛一脸陶醉：“请叫我——班长神。”
男同学一脸钦佩，第一个呼应：“班长神！”
一通打闹，还不太懂“喜欢”两个字分量的少年人倒把这种成年人羞于出口的词语说得和什么糖果一样可以分配和分享。看着学生振臂一呼就要在班长的鼓励下揭竿而起了，班主任拿着杂志悄然出现在了班长身后。
纸筒以一种懵逼不伤脑的力度落在了班长的天灵盖上。
班主任冷笑一声：“班主任神来了。”
男同学：“......”
和同坐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两个扭着身子耍宝的人默默地把身子扭了回去。
“不要站起来，也不要乱动，”班主任见他们老实了，也没有故意要压着他们的意思，口头上强调了两句，“安全带系好。”
说完，她又像是来的时候一样带着她的专武悄然离去。
小组长抱着情书的胳膊松了口气。
“活动弄完了你怎么回去呀？”安静了没有两秒，小组长又开始在情书耳边嘀嘀咕咕。
这次的活动安排的时间不长，也不知道是不是收了多年的经费却从来没有使用过的事情真的被哪个好心的家长告到了中央，总之学校是在几天的活动之后安排了好几天的假期。
据小组长所知，班上不少同学的家长都准备借这个机会干脆在活动之后带着自家孩子在第63选区玩几天。
毕竟，五月份正是第63选区的桃花开得漂亮的时候。
小组长的父母就会在两天之后来第63选区，等她学校活动结束直接领去玩。
情书却不一样，她的父母都在体制内工作，假并没有那么容易请到：“我自己买船票回去。”
“你不和老师们一起走吗？”虽然确实是大部分的同学都会留在这里和父母玩，但老师们还是都得回去上班的，小组长有些不放心，“你和老师他们一起回去吧？我觉得这样安全一点。”
情书觉得好笑，没把小组长的话当一回事。
“有什么可不安全的？”情书笑道，“又不是什么治安不好的地方。”
听了一耳朵的班长也忍不住搭腔：“就是，又不是第91选区。”
结果阴差阳错，她还真的到第91选区来了。
“活动结束我买好票之后在港口上了个厕所，听见隔间有女孩子说话的声音，大概说了什么‘买卖’之类的词语，只是语气不太好，我感觉不太像是什么好事情，”她低着头，父母的工作让她从小对于这些事情有比一般人更强的正义感，感觉不太对，就直接决定了跟踪一下，“然后就是被他们发现了，港口本来就人多，又是第63选区的旅游旺季，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在车厢里了。”
她慢慢地说着，努力让自己说得更清楚简洁一些：“因为没有光线，大概是全封闭，眼睛在这样的环境里不太起作用，我无法判断位置和车厢里面的具体人数。”
而且她作为半路送上门的人，受到的行动限制更为厉害，几乎是被绑着，偶尔来一针肌肉松弛剂的运完了全程，意识能保持清醒的时间也实在不多。
“应该不止一个车厢，因为守着的人也不是时刻都在，更像是在几个车厢之间巡逻。飞船——应该不是跃迁舰，跃迁舰不是那么容易买到的，全程也不是一直在动，大概8小时左右会停一下。”
她的思路很清晰，显然这些话她已经在脑海里整理了很久：“从第63选区到第91选区的不需要那么久的航行，携带货物的飞船也必须要在半路上多次受到检查，可以知道应该是在他们自己的航线上绕行。”
她抿了抿嘴：“路上可能会路过的选区太多，如果是绕行，那么我无法判断他们究竟在哪些选区停过。”
“车厢里的人时多时少，他们大概是既在停留的地方售出，又在停留的地方绑架。”
“虽然看守的人几乎不说话，但在给我打针的时候，药效还没上来，我隐约听见他们说了几句什么药剂师什么的话——说话的语气和方式，不像是联邦人。”
想到自己逃出来的时候注意到的第91选区的人的语言习惯和风俗，她补充了一句：“至少不像是......”
苏珊体贴地帮她补上后半句话：“非第91选区的人。”
迟束只是沉默地听着，没有贸然打断他们的对话。
无论事情能不能解决，情书都会很快被送走，回到她自己的家里，他们又不是什么不法分子可以随便给别人洗脑或者干什么，情书家里又有从政的父母，那么迟束少说两句话，让情书在跟别人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少几个可以形容迟束的词语，当然对迟束来说更安全。
也因此，问题都是苏珊在问，迟束坐在旁边，更像是苏珊的下属。
情书的注意力也只短暂地在迟束身上停留了一下，很快就在苏珊对她的话的回应中转移到了苏珊的身上。
看她的态度，她也确实是把苏珊当作了能处理这件人口贩卖案件的人。
“我说的话能帮上忙吗？”她问了一句，接着又好像觉得自己不太稳重，吸了口气仔细地在脑海里想了想有没有别的什么细节。
只是这次说的话明显因为是刚想起来的，所以没有之前的表达的清楚：“到红灯街的半路上我醒了过来，醒得不是时候，没能看见那个飞船的样子，他们人也都用纱巾蒙着面，夜色太重，我也看不清楚。”
“一路被追着跑到这里，就，被芸玟阿姨救下来了。”
她神色有些懊恼，看了看苏珊的脸色，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我有帮上忙吗？”
“有哦。”
苏珊没有理由去吓唬本来就是吃了苦的小姑娘，她没有提自己受了什么待遇，但从她苍白的脸色和身上药味也盖不住的血腥不难猜出她只字不提自己的被当作货物运输的日子想必也不会太好过。
加上她是因为跟踪被抓住的，本来也不是定好的“商品”，算是“意外收获”，想来那些歹徒也不觉得弄伤或者弄死她会“亏本”。
她伸手摸了摸情书的脑袋，小姑娘被芸玟照顾得很好，头发摸起来干净又清爽：“你提供的信息很有用哦，能帮到很多人，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不用担心。”
看着苏珊的笑容，情书捏着自己指尖的手指悄然松开。
“你的理想是想从事什么样的工作？”
一直没说话的迟束在苏珊站起身后突然问道。
知道他们这是问完了准备走了的情书闻言茫然地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没怎么注意的人，愣了一下。
被问过这个问题很多次，父母也好，老师也好，同学也好，尽管现在这个问题来得突然，情书还是下意识地回答了自己一直回答的那个答案：
“司法......相关？”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小小的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