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区住着美杜莎》medication

51、不要相信女人的话

　　等走出来和芸玟说完两句话，直到在回粉红暧昧的路上了，苏珊才问他最后突然问哪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快到中午了，因为万里无云，太阳也就更是晒人，苏珊往上拉了拉自己脖颈间系着的纱巾，遮住了下半张脸。
　　“好晒啊，”她抱怨道，抱怨完又突然把话题转回来，”那个小姑娘不会是像谁吧？”

　　不然迟束干嘛突然莫名其妙地问上这么一句。

　　迟束也没否认：“有一点吧。”
　　他半真半假地道：“性别上还是挺像的。”

　　知道他是不想说，苏珊走在迟束旁边白了他一眼，加快了脚步。一米八几的高大女人腿不是一般的长，随便多倒腾一下，慢吞吞的监狱长大人就被甩在了身后。

　　“没诚意！”女人爽朗地抬高了声音，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伸手在空中挥了挥。
　　“不想和你说话！我先回去了！”
　　迎面而来的沙尘丝毫没有影响苏珊小姐的嗓门，她道：“你自己在路上慢慢吃沙子吧！”

　　曲南信没拒绝突然打了鸡血一样绷着脸非要帮他拎袋子的诺亚，两人就这么成年人一身轻松未成年负重前行地刚回到粉红暧昧附近，就撞见了穿着袍子带着纱巾把自己裹得跟苦修者一样的迟束。

　　诺言根本没有认出那是自己爹，还在一边走路一边转头和曲南信聊天说着自己每年在镇上小住的时候发生的趣事。

　　“你把孩子当小弟用呢？”
　　迟束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像是幽魂一样飘了过来，突然开口道。

　　诺亚被突然的接近吓了一跳，好在他手上没少拎购物袋，不然高低肌肉记忆得给迟束一个背摔。

　　曲南信早就注意到了在沙尘中一个人慢慢走路的迟束，闻言只是闭上了眼睛，将手搭在了诺亚的肩膀上，根本没准备搭迟束的这句话：“去做什么了？”
　　他早上出门的时候刚好和苏珊见了一面，苏珊说找迟束有点事，还说什么大概晚点也会告诉他们。
　　傲人的感官缓缓地恢复，他问迟束：“苏珊不在吗？”

　　迟束伸手接过了诺亚手上拎着的袋子，打开往里看了一眼，也故意不回答：“买的什么？衣服？”
　　向来是有啥穿啥的迟束连开两个袋子都看见是衣服，原本只是随口问的问题变成了真正的诧异：“为什么要买衣服？”
　　他自来熟地把手伸进袋子里一摸，除了发现布料比他身上的要柔软一些之外，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他吐槽道：“你们当这是在旅游呢？”

　　感受到自己肩膀上的力道消失，诺亚跳起来想把袋子拿回来：“老师穿不了那些旧衣服，而且都不是老师的尺码。”

　　这一口一个老师的......

　　迟束慢慢看了曲南信一眼，看见曲南信闭着眼睛对他笑了一下。

　　半点亲切都没有的笑容。

　　也就小孩子觉得他好。

　　迟束移开眼睛，一只手抬起来，另一只手把诺亚按回了第91选区的大地上：“还挺讲究的——但是你老师哪来的钱？”
　　伟大的监狱长挑了挑眉：“我的哪个下属暗度陈仓了？”

　　诺亚被迟束按着头，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什么，涨红着脸：“不是......不是姐姐和哥哥。”

　　虽然知道这个称呼是因为不方便说他们的名字，但是曲南信还是忍不住走神了两秒钟在心里感叹尖顶监狱着奇怪的辈份。
　　“你的这个下属，”曲南信伸手指了指脸色还是红着的诺亚，道，“我收不得拜师礼吗？”

　　迟束又看了曲南信一眼：“真不知道你们这个上午发生了什么，关系突飞猛进？还是说其实只是金钱的力量？要真是这样你早说啊。”
　　他没把袋子还给诺亚，在按着诺亚之后就这么拎在手上，和他们一起慢慢地往粉红暧昧的门口走着。

　　烟粉色装潢的店半掩着门，可以看见里面挂着的珠帘，以一种漂亮又古老的方式阻隔着外面的沙尘。

　　迟束刚走没两步，突然被一只手拦住。

　　诺亚跟在他们身后，悄悄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顶，没注意前面两个大人的动向。

　　“干什么？”白皙漂亮的手从侧面伸来，手心向上，反正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击掌或者握手的动作。
　　迟束没当回事，看了两眼，脚步未停，顺口道：“手指挺长的，骨节很漂亮。”

　　果不其然，他这句话刚说完，他微微瞟了身侧的人一眼，就从那张闭着眼睛的脸上看见了恶意满满的厌恶。

　　哈哈。

　　迟束把眼珠子转了回来，仍旧弯腰驼背，一副随口说话无精打采的样子。

　　意识到自己被逗着玩了，曲南信很快收起了脸上的厌恶，换上了微笑的假面：“谢谢。”
　　迟束眼睛都不眨：“不客气。”

　　说完他又扫了曲南信一眼，正和那张假面对了个正着。

　　故意吓了迟束一跳的曲南信把手往迟束的方向又伸了伸，大拇指擦过了迟束的腹部，一瞬间的温热把两个人都恶心得够。

　　“给我钱。”忍受着后背的鸡皮疙瘩，曲南信笑着开口。

　　忍住了想摸后背的想法，从曲南信的嘴里听到了这么无理取闹又语气理所当然的一句话，迟束疑惑地挠了挠自己的耳朵。

　　“我是听错了吗？”他转头，看着曲南信的假笑，语气真诚地问道，“还是我忘记了我什么时候向你借过钱？”

　　曲南信笑容不变：“耳朵有问题或者是脑子有问题吗？虽然很想告诉你是二者皆有，但是我很遗憾还是得诚实地告诉你——都不是？”

　　迟束伸出一根手指戳在了曲南信的手心：“那请问你这是？”

　　“工资。”
　　曲南信一把抓住了迟束的手指头，并遗憾地发现这个状态下不能把这根手指头撇断。

　　他道：“家教的工资，这位家长，想必你是不会拖欠的吧？”

　　迟束：“......”
　　他回头看了一眼，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在干什么的小孩才把他自己的手从自己的脑袋顶上收回来，低着头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但是单从那个动作，迟束感觉到了一种汽水的酸甜。

　　嗯，他年纪大了，牙不好，看见什么酸甜就难受。

　　“知道了。”
　　粉红暧昧的店门就在眼前，中午的饭点在第91选区这种地方不算特别热闹，迟束前一步挑开了珠帘。
　　“会给你发工资的。”还是那副腰杆挺不直的样子，让走在他后面的人无端想要给他的脊背来两巴掌。

　　先带着诺亚回了房间把购物袋都放下，解下纱巾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又洗了洗手，曲南信才带着诺亚下楼，到了他们昨晚吃饭的那个半开放的角落卡座。

　　诺亚心情很好，隔着一段距离就在喊人：“苏珊阿姨！”

　　“哎哟我们小莱特。”苏珊也很给面子，听着着朝气蓬勃的一声，原本刚入口的莓果酒被她匆忙咽下，凭借着吞得快没有被呛个半死，“中午阿姨特意让后厨给你煎了特别大一块肉排。”
　　她笑眯眯地道：“我们小莱特还在长身体呢。”

　　听见“长身体”，诺亚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会全部吃光的。”

　　两人这一来一回，倒恍惚间真有点像阿姨与侄儿。

　　曲南信闭着眼睛，不知道迟束现在是个什么表情，只能在迟束对面的空位坐下，耳朵只能听见金属餐具在餐盘里发出的碰撞声。
　　声音没停，曲南信猜测其实迟束根本就没抬头看苏珊和诺亚。

　　后厨听见苏珊说话，胖墩墩的主厨从送菜口把脑袋探出来看了一眼，不一会儿，一份从声音上来说就非比寻常的肉排被送了上来，正放在了餐桌上。

　　曲南信听着苏珊拿了个空盘子放在了诺亚面前，耐心地道：“等一会儿啊。”
　　她说完，把大肉排往还在搅拌沙拉的迟束面前一推，言简意赅：“切。”

　　迟束：“......”

　　曲南信听着，一点笑意不由得在嘴角表现了出来，但幸灾乐祸不到两秒，苏珊就像是侧脸也长了眼睛一样，突然直直的盯着曲南信看。
　　曲南信不明所以，但还是被这两秒的注视看得笑容一僵。

　　“喝不喝酒呀？”假身份还没做下来，苏珊在公众场合下避开了称呼。
　　她晃了晃放在她旁边的金属瓶子，曲南信可以清晰地听见液体流动的声音。她热情相邀：“厨房自己做的莓果酒，清甜又好喝。”

　　他闭着眼睛，没看见苏珊这句话一出来，就光速偏开头的迟束。
　　被液体的声音吸引了注意，也没注意到身边呼吸乱了两秒的诺亚。

　　但说实话，他还没喝过酒。

　　十八岁高中刚毕业，还没来得及得到曲江潭和容语的同意品尝一下酒精的滋味，他就被抓到监狱里去了。

　　曲南信刚想拒绝，却听见苏珊的语气一转，变得低落起来。

　　“今天厨房才说可以喝了......我真的馋很久了，但是一个人喝好无聊，”爽朗的人低落起来总是让人更忧心的，更何况她还是一位女性。
　　她道：“这父子俩一个忌口一个未成年......你愿意陪我喝点吗？”

　　曲南信听见她语气真诚：“度数很低的，果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