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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记忆重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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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瘫在冰凉的地板上,眼前发黑,好一会儿才缓过那股晕劲儿。撑着墙站起来,目光扫过阁楼角落——柜子和土墙的缝隙里,似乎塞着个长条的东西。
心猛地往下一沉。
那玩意儿被层厚厚的灰和破麻布裹着,露出点深褐色的硬角。
我脚底有点飘,差点又坐回去。盯着那东西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咬着牙,一步一步挪过去。
灰很厚,一碰就呛人。手指头捻开那层脏兮兮的麻布。
深褐色的鞘……乌木的柄……
……我靠……
就是它!梦里贵州苗寨旧屋梁上那把要命的唐刀!
脑子里嗡的一声,这刀真他娘存在,就在我2023年的破阁楼里,可我对它没半点印象……老头子藏的?他一个开破医馆的老头子,从哪弄来这玩意儿?还塞在阁楼吃灰?
一股邪火混着更深的疑惑拱上来。我攥着刀鞘,冰凉的触感真真切切,硌着手心。几步冲下那嘎吱作响的木楼梯,直奔前堂药柜。
老头子正戴着老花镜,慢悠悠地给一包草药打捆。碾药的铜臼搁在旁边,还沾着新鲜的药渣。
“爹!”我把刀往柜台上一墩,发出沉闷的响声,“这玩意儿哪来的?”
老头子眼皮子一抬,镜片后的眼睛扫过那刀,又落回我脸上,眉头拧出个疙瘩:“什么东西?哪弄的?你小子……搞这些犯法的玩意儿回来?!”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怒,那表情不像装的。
我被他吼得一懵。他不知道?真不知道?
“……不是,就在阁楼缝里找着的,不是你藏的?”
“放屁!老子藏这杀头的玩意儿干嘛!”老头子一把抓过刀,掂量两下,脸色更难看了,“成色还挺老……说!是不是偷摸买的?赶紧给我处理了!惹出事来别连累我这铺子!”
他把刀往我怀里一搡,像丢个烫手山芋。
更他娘的莫名其妙了。
老头子那样子,不像撒谎。可这刀……它就在这儿,硬邦邦,冷冰冰!
那个“梦”的细节又翻上来,搅得脑浆子疼。算了,爱谁谁吧。
比起这邪门的刀,我宁愿信眼前这碾药的老头子,信这满是草药味的破医馆。
我憋着一肚子问号,把刀重新裹严实,塞回阁楼最深的角落,用一堆破纸箱烂麻袋死死压住。眼不见为净。
日子又像那碾药的轮子,咕噜咕噜往前碾。两个月,药碾子里的药粉换了一茬又一茬。那把刀,连同那个邪乎的“梦”,都被厚厚的药灰盖了下去,沉在角落里积灰。
这天傍晚,刚闩上医馆的门板,就听见巷口有人扯着嗓子嚎:“老贺——!”
一回头,江寂那小子正扒着巷口的电线杆子冲我傻乐,脸膛红扑扑的,一看就没少喝。这小子是我发小,打小穿一条裤衩长大的,大学毕业后进了个什么研究所,忙得脚不沾地,难得见一回。
“哟,喝成这德性?”我走过去,闻到他身上一股子劣质白酒味儿。
“高兴!项目……嗝……阶段性胜利!”江寂嘿嘿笑着,胳膊直接架我脖子上,半个身子重量都压过来,“走……陪兄弟……再整点……撸串去!”
拗不过他,架着这醉猫去了巷子口的老王烧烤。几瓶啤酒下肚,江寂舌头更大了,东拉西扯,从研究所的傻逼领导扯到小学偷看女澡堂,就是没扯出点有用的。看他那眼神发直,脑袋一点一点往下栽的样儿,知道不能再喝了。
“行了祖宗,送你回去。”我架起他往外拖。这小子住的地方离这不远,两条街。
刚走到街灯昏黄的路口,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过来,停在路边。驾驶座下来个男人,个子挺高,穿着件挺括的深色夹克,路灯的光只照亮他半边脸,鼻梁很挺,眼神……沉得很。
他几步走过来,声音不高,没什么情绪:“……醉棠?”
我正被醉猫压得够呛,赶紧点头:“对,我是他朋友贺沂诚。您这是……?”
“他哥。”男人言简意赅,伸手就把江寂从我肩膀上接了过去。动作很稳,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劲儿。
“哦哦,江寂哥啊,麻烦你了。”我松了口气,心说这小子还有个哥?以前没听他说过啊。“我叫贺沂诚,跟江寂发小。就住前面济世堂。”
男人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手术刀刮过皮肤,快得几乎抓不住。“宋岱卿。”他报了名字,没多话,半扶半抱地把哼哼唧唧的江寂塞进了副驾驶。
“行,那宋哥慢点。”我摆摆手,看着黑色轿车无声地汇入车流,尾灯很快消失在拐角。
转身往家走。夜风一吹,酒意散了些。
宋岱卿……
宋岱卿?
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像根细小的鱼刺,冷不丁卡在了喉咙里。越想越不对劲。脚步不由得慢下来。
走到医馆门口,掏出钥匙开门。锁芯转动的“咔哒”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宋岱卿……
我靠!
脑子里像有道惨白的闪电猛地劈开,所有被药灰盖住的记忆碎片,被这名字瞬间点燃!
那个沉默得像山、眼神沉得像冰的医生哥哥!
那个在2025年“梦里”,把“宋锦吟”丢到贵州兴义的宋岱卿!
冷汗“唰”地一下,从后背冒了出来。
我僵在门口,握着钥匙的手指冰凉。
刚才那个接走江寂的男人……也叫宋岱卿?
是重名?
还是……那根本就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