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我，怎么开口 ...
-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寒风一阵紧过一阵，刮得人脸生疼。我们之间这漫长的沉默，让我觉得有点尴尬，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忍了半天之后，我终于忍不住，找了个最实际的切入点，问了一句：
“你不冷吗？”
“冷。” 她回答得很快，声音有点发颤，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别的。胳膊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些。
“那为什么要站在这儿？” 我看着桥下川流不息的车灯，那些光带明明灭灭，毫无温度。
“不知道。” 她停顿了一下，更轻地说，“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语气里透出一种罕见的迷茫，甚至有点空洞。
“……好吧。” 我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这种直白的“不知道”，比任何具体的理由都更难应对。
沉默又蔓延开来，比刚才更沉重。我搜肠刮肚，试着找些别的话题，笨拙地开口：
“你喜欢画画吗？” 我记得她有时候会在课本角落涂鸦些奇奇怪怪的小东西。
“不知道 。” 又是这个回答，但这次她多说了几句，“之前……好像挺喜欢的。不过后来，好像就不感兴趣了。”
“为什么不感兴趣了？” 我追问，想抓住一点线头。
“不知道。” 她摇了摇头，侧脸在昏黄路灯下显得有些模糊，“突然就感觉……很麻烦。不值得。”
“好吧。” 我再次词穷。她的每个“不知道”和“不值得”，都像一块小小的冰，垒在我们中间。
然后，她忽然反问过来，声音没什么起伏：
“那贺沂诚喜欢画画吗？”
我愣了一下。她用的是全名，“贺沂诚”。用第三人称吗？在这种对话里，显得格外疏离和正式。我不习惯。而且，问这个问题时，她依然看着前方，没有看我。我好像……看不见她身上平时那种跳跃的、抽象的活力了。它们像是被今晚的寒风吹散了，或者，被她自己小心翼翼地藏起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直觉吧。
风在耳边吹大了些，灌进领口，我缩了缩脖子。沉默了几秒，我才低声回答：
“……喜欢。” 这是实话，虽然画得不多，也谈不上多好。
“哦，挺好的。” 她应了一句，干巴巴的，听不出是敷衍还是真的觉得好。
这平淡的回应让我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又冒了出来。我转过头，看着她的侧影，终于把憋了许久的问题问出了口，声音不自觉地沉了下来：
“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 她几乎是立刻回答，条件反射般。
“不像没事的样子。” 我坚持。她这样子，任谁都看得出不对劲。
她终于也转过头，看向我。路灯的光映在她眼里，却没有点亮什么，反而让那片眸子显得更深、更黯。她嘴角似乎想扯出一点平时那种满不在乎的弧度，但失败了。她轻轻反问，声音几乎被风吹散：
“……那你觉得，我有什么事？”
“嗯……” 我被问住了。
那些在脑海里盘旋的猜测——关于“初三”，关于药物，关于梦境里的绝望，关于她此刻异常的消沉——一齐涌到嘴边。但我看着她在寒冷中略显苍白的脸，看着她眼中那层自我保护的、脆弱的硬壳……
我不敢说。
感觉，说不出口。
任何具体的猜测，在此刻都像是一把可能伤到她的刀。我怕我的贸然，会打破某种危险的平衡，或者，证实某个我更怕面对的真相。
于是，我再次败下阵来，只能移开视线，重新望向前方无尽的夜色与车流，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含糊的：
“……不知道。”
我也用了这个词。仿佛这样，就能为我们之间这片沉重而寒冷的迷雾，找到一个暂时的、无力的注解。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我，怎么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