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挑食龙的营养攻坚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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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魂玉的确有安神之效，那一晚，灼宁蜷在柔软的兽皮垫子上，竟难得没有做关于前世厮杀或今生屈辱的噩梦，而是沉沉睡到了天色微明。
然而，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将她黑色的鳞片染上一层淡金，风无量准时端着一个白玉托盘，笑眯眯地出现在暖阁门口时，昨日被强行压下的、属于前魔尊的骄傲与挑剔，便如同被点燃的引线，瞬间爆发了。
托盘里放着的，依旧是一碗温热的、乳白色的灵兽奶，旁边还有一小碟看起来就十分寡淡的、呈淡绿色的灵植糊糊。
“小灼宁，早啊，该用早饭了。”风无量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如同春日暖阳。
灼宁只是用眼角瞥了一眼，便嫌恶地扭过头，用屁股对着门口，尾巴尖不耐烦地拍打着垫子。
又！是！奶！和！糊！糊！
她，魔尊灼宁，纵横三界时，饮的是琼浆玉液，食的是龙肝凤髓（虽然她本人就是龙，但这只是一种形容！），何等快意！如今竟要日日以这种婴幼儿流食果腹？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嗷呜！”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坚决的低吼，明确表达了拒绝。
风无量似乎早有预料，并不气馁，将托盘放在矮几上，耐心地劝道：“你年纪尚小，身体又虚，这些是最好消化吸收的，对滋养经脉、稳固根基大有好处。来，尝尝看，今天的糊糊里我加了清心草汁，能祛除体内杂质……”
他端起那碟绿油油的糊糊，用玉勺舀起一点，递到灼宁嘴边。
一股淡淡的、属于植物的青涩气味钻入鼻腔。灼宁猛地向后一缩，金色的瞳孔里满是抗拒。这东西，看着就没食欲，闻着更倒胃口！她可是肉食者！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龙！不是吃草的羊！
“嗷！嗷呜！”她挥动爪子，差点打翻风无量手中的碟子。
风无量敏捷地避开，无奈地叹了口气：“挑食可不是好习惯。你看颜颜，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是给什么吃什么，才能长得那么壮实……”
他不提颜颜还好，一提那个昨天把她揉搓得毫无尊严的白虎崽子，灼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猛地从垫子上跳起来，不再理会风无量，迈着小短腿，气势汹汹地就往外冲。
她要去找颜非夜！她要抗议！她要吃肉！
风无量看着那道决绝的黑色小背影，摇了摇头，将托盘暂且放下，缓步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这小家伙能闹出什么动静。
灼宁凭着昨日模糊的记忆，朝着厨房的方向奔去。她记得那里有各种食材！一定有肉！
厨房里，风无量离开前正在处理一些灵兽肉和鲜鱼，准备谷中众人的午膳。此刻，一块块纹理漂亮、蕴含着灵气的兽肉，一条条鳞片闪着银光、肉质鲜嫩的灵鱼，就那样赤裸裸地摆在案板和处理台上，散发着对灼宁而言无法抗拒的诱惑气息。
“嗷——！”灼宁的眼睛瞬间亮了，如同饿狼看到了猎物，一个猛子就扎了过去，目标直指一块看起来最嫩、灵气最足的“雪花霜纹牛肉”。
然而，她忘了自己现在的身高和力量。
她努力踮起后爪，前爪扒着冰冷的石制案台边缘，小脑袋使劲往上探，嘴巴张开，却离那块肉还有好一段距离。她试图跳起来，结果后腿力量不足，只是笨拙地原地蹦跶了一下，连案板的边都没够到。
这狼狈的一幕，恰好被跟进来的风无量看在眼里，他忍俊不禁，却又赶紧抿住唇，生怕刺激到小家伙可怜的自尊心。
灼宁又急又气，绕着案台转了两圈，发现徒劳无功后，怒火攻心。她开始采取破坏性行动——用还不算锋利的爪子去挠案台腿，发出刺耳的“刺啦”声；用尾巴使劲抽打旁边的水缸，发出“砰砰”的闷响；甚至试图去咬悬挂在墙边的、风无量心爱的锅铲木柄。
一时间，原本整洁有序的厨房，被她搅得鸡飞狗跳，各种瓶瓶罐罐叮当作响。
“哎哟，我的小祖宗，那可是百年铁木的柄！”风无量看得眼皮直跳，终于不再袖手旁观，上前一步，想要将她抱开。
灼宁正在气头上，见“阻碍”来了，更是暴躁。她猛地回头，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张开嘴，调动起体内那点可怜的魔力——
“噗——”
又是一小团稀薄的黑烟，混合着几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火星，直扑风无量的面门。
风无量不闪不避，只是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青色光晕，那点烟和火星碰到光晕，便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消散无踪。他可是化形大妖，修为相当于元婴后期，灼宁这点攻击，连给他挠痒痒都算不上。
但灼宁这“攻击”行为，显然表明了其顽抗到底的态度。
风无量看着眼前这只因为愤怒而鳞片微张、呼哧带喘、金瞳喷火的小奶龙，终于收起了脸上一直挂着的温和笑容，露出了些许严肃和思索的神色。
硬来肯定不行，尊上明确说过不能强迫太过。讲道理，这小家伙明显听不进去。继续放任她闹下去，这厨房怕是要重修了。
看来，只能智取了。
风无量没有再试图去抱灼宁，而是退后几步，抱臂倚在门框上，看着她在那里无能狂怒地继续搞破坏（主要范围在厨房下层），语气平静地开口：
“不想喝奶，不想吃糊糊，想吃肉，是吗？”
灼宁动作一顿，扭过头，警惕又带着一丝期待地看着他。
“肉，不是不能吃。”风无量慢条斯理地说，“但你可知，幼龙肠胃娇嫩，尤其是你这种神魂受损、根基未稳的，直接食用蕴含大量灵气的生肉或粗加工的肉食，非但无益，反而容易灵气淤积，损伤经脉，严重的甚至会阻碍日后修行。”
灼宁金色的瞳孔微微闪烁了一下。这话……似乎有点道理。她确实能感觉到这具身体十分脆弱，经脉如同干涸的细流，无法承受过于汹涌的能量。前世作为魔尊的经验告诉她，基础打不好，后续修炼事倍功半。
见她不闹了，似乎在思考，风无量知道说到了点子上，继续加码：“而且，你以为我做的灵兽奶和糊糊，只是普通的食物？那是用七七四十九种温和滋补的灵药，辅以朝露、月华，用文火慢炖十二个时辰，反复淬炼提纯，只取其最精华、最易吸收的部分而成。其耗费的心力和蕴含的价值，远比外面那些看似灵气充沛的 raw meat 要高得多。”
他指了指被灼宁觊觎的那块霜纹牛肉：“像那种肉，直接给你吃，你吸收不了三成灵气，剩下的七成要么浪费，要么成为负担。但经过我的特殊处理，将其精华完全融入易于吸收的流质中，你能吸收九成以上。孰优孰劣，你自己想想。”
灼宁沉默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细小稚嫩的爪子，又感受了一□□内那微弱得可怜的力量循环。风无量的话，结合她自身的感受，由不得她不信。作为曾经的强者，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根基的重要性。
可是……可是那味道实在让她无法忍受！她是龙！是渴望血食、追求味蕾刺激的龙！不是喝露水的神仙！
她的挣扎写在了脸上，那是一种理智上被说服，但情感和本能上极度抗拒的纠结。
风无量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他语气重新变得温和：“我知你口味不喜清淡。这样吧，给我一点时间，我试着为你专门调配一种……既能满足你口味，又能完美提供营养，还不会伤及你根基的食物，如何？”
灼宁抬起头，金瞳中带着一丝怀疑。专门调配？这笑面虎能有这么好心？
“在此之前，”风无量指了指角落，“你若实在饿得慌，那里有我昨晚烤的一些磨牙用的小肉干，硬度适中，灵气含量极低，你可以啃着玩，但不能多吃。”
灼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小篮色泽焦黄、散发着淡淡肉香的小肉干。虽然灵气稀薄，但好歹是肉！是固体的！有嚼劲的！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没能抵挡住肉的诱惑，迈着小步子走过去，叼起一根比她还大的肉干，费力地拖到垫子角落，背对着风无量，开始用她还没长齐的小乳牙，认真地、发泄般地啃咬起来。
虽然这肉干硬得硌牙，灵气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那种实实在在的肉类口感和风味，还是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暂时忘记了那寡淡的灵兽奶和糊糊。
风无量看着小家伙终于安静下来，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开始收拾被弄得有些凌乱的厨房。同时，脑中已经开始飞速构思新的食谱。
接下来的大半天，风无量几乎都泡在厨房里。他不时取出各种玉简翻阅，那是他多年来收集的药膳食谱和灵物特性记载；又不断地从储物法宝中取出各种各样的食材和药材，在案台上摆开，细细感知其灵气属性和相生相克之理。
他需要找到一种平衡：既要口感丰富，能勾起幼龙的食欲，又要性质温和，易于吸收，还得营养全面，能满足幼龙高速成长和修复根基的需求。
这难度，不亚于炼制一炉顶级的灵丹。
颜非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厨房门口，她没有进去，只是倚着门框，双手环胸，安静地看着风无量忙碌，以及角落里那只背对着众人，啃肉干啃得十分投入、连尾巴尖都无意识微微晃动的小奶龙。
“怎么，我们风大管家，终于遇到棘手的挑战了？”颜非夜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风无量头也不抬，继续处理手中一株散发着清香的“玉髓菇”，叹道：“还不是你捡回来的小冤家。挑食得很，灵兽奶和营养糊糊一口不碰，非要吃肉。”
“哦？”颜非夜挑眉，目光落在灼宁身上，“脾气倒是不小。”
“何止脾气不小，牙口也挺利。”风无量指了指案台腿上几道新鲜的、浅浅的爪痕，哭笑不得，“再不想办法，我这厨房怕是要保不住了。”
颜非夜低低地笑了起来，看着灼宁那副“谁也别想让我吃我不喜欢的东西”的倔强背影，觉得十分有趣。这小东西，明明弱小得可怜，却总是一副天老大她老二的嚣张模样，偏偏这嚣张还总是以各种滑稽狼狈的方式收场，这种反差，让她百看不厌。
“需要什么稀有材料，尽管去库房取。”颜非夜难得大方地表示支持，“务必把我们这位‘小祖宗’的胃口伺候好了。”
“放心，我心里有数。”风无量应道，手中动作不停。他将几种不同属性的灵兽肉（选取最嫩的部位）以精确的比例混合，又加入了少量能调和灵气、促进吸收的灵植粉末，以及一种名为“百味果”的奇异果汁，这种果汁能模拟出各种肉类最鲜美的风味。
他没有选择炖煮，而是用自身精纯的木系妖力，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温度和时间，进行一种类似“低温熟成”的处理，最大程度地锁住肉汁和灵气，同时让肉质变得极其软烂，几乎入口即化。
最后，他将处理好的肉糜与一种无色无味、但蕴含精纯灵气的“水晶米”熬制的米汤混合，再加入一点点提鲜的灵菌粉和极少量的、灼宁似乎比较能接受的蜂蜜，慢慢搅拌，熬制成了一碗色泽微黄、质地细腻粘稠、散发着复杂而诱人肉香的……特制肉糜营养羹。
当这碗羹完成时，整个厨房都弥漫着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鲜美气息，既有肉的醇厚，又有灵植的清香，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意，层次极其丰富。
连角落里专心啃硬肉干的灼宁，都被这香气吸引，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小巧的鼻子使劲嗅了嗅，金瞳中闪过一丝好奇和……渴望。
风无量将这份精心打造的“作品”盛入一个温润的青玉碗中，端着它，再次走向灼宁。
这一次，他没有像早上那样直接递过去，而是将碗放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然后便退开，自顾自地去整理灶台，仿佛只是随意放置了一样东西。
灼宁警惕地看着那碗颜色和气味都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食物。那浓郁的肉香不断诱惑着她，但早上的不快经历让她心有余悸。她犹豫着，没有立刻上前。
她偷偷瞄了一眼风无量，见他背对着自己，似乎毫无关注。又看了看门口，颜非夜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肚子里因为只啃了没什么营养的硬肉干，又开始咕咕叫起来。那碗羹的香气，如同最狡猾的钩子，不断撩拨着她的食欲。
挣扎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理智最终还是败给了本能和诱人的香气。
灼宁做贼似的，一点点挪到碗边，先是用鼻子小心翼翼地嗅了嗅。嗯，只有肉香和一种说不出的鲜香，没有讨厌的奶腥味和草青味。
她伸出粉嫩的小舌头，极其快速地舔了一下碗边的羹汁。
霎时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鲜美味道在味蕾上炸开！那是一种浓缩了多种肉类精华的醇厚，混合着灵植的清甜和米汤的温润，口感顺滑细腻，几乎不需要咀嚼，温暖的羹液便带着精纯而温和的灵气滑入喉咙，迅速滋养着干涸的经脉和饥饿的肠胃。
……好吃！
比她前世吃过的很多珍馐都要好吃！更重要的是，这味道完全契合了她作为龙族对肉食的渴望！
再也顾不得什么矜持和怀疑，灼宁立刻把整个脑袋埋进了碗里，“吧唧吧唧”地大口舔食起来，尾巴因为满足而高高翘起，还不自觉地左右小幅度摇晃着。
风无量虽然背对着她，但神识早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感受到那小东西从警惕到试探，再到彻底沦陷、狼吞虎咽的全过程，他的嘴角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而又充满成就感的微笑。
总算……搞定了这场挑食攻坚战。
厨房窗外，一株高大的古树枝叶间，颜非夜的身影悄然浮现。她看着屋内那只将整个脑袋都埋进碗里、吃得忘乎所以的小奶龙，眼中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这小东西，闹脾气的时候张牙舞爪，安静下来又显得那么乖巧，如今这贪吃的模样，更是透着一股傻乎乎的可爱。
“看来，往后的日子，不会无聊了。”她轻声自语，身影随风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厨房内，灼宁正全心全意地享受着来到风之谷后的第一顿“满意”的餐食，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为食折腰”的没出息样子，再次落入了某位“有心人”的眼中。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挑食龙的营养攻坚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