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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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秋天在连绵的阴雨中变得愈发湿冷。秦屿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站在公寓的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景。手机在掌心震动，是一封新邮件，来自公司人力资源部。他点开邮件，目光在“海外精英培养计划”和“为期18个月，地点：新加坡”这几个字眼上停留了许久。
这无疑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公司每年仅从全球选拔寥寥数人，投入大量资源进行培养，被视为通往高级管理层的快车道。他应该感到兴奋，但此刻心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沉沉地压着。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千里之外的实验室里，沈酌也收到了导师转发来的一封邮件。来自瑞士某顶尖研究所的联合培养邀请，与他目前的研究方向高度契合，为期两年。
屏幕的冷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他移动鼠标，将邮件标记为未读，然后继续处理眼前的数据。但那些关于研究方向、实验条件和学术前景的描述，却已经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当晚的视频通话，开始时和往常一样。秦屿分享了项目进展的喜悦，沈酌提及了实验室的趣事。但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学长，我收到一封邮件......”
“公司有个计划......”
话音同时落下，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在屏幕两端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苦笑。他们太了解彼此了，以至于能从最细微的语气变化中察觉到不寻常。
“你先说。”沈酌道。
秦屿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公司有一个去新加坡的培训计划，一年半。”他顿了顿，补充道，“机会很好。”
沈酌沉默了片刻，镜片后的目光沉静：“我收到了瑞士一个研究所的联合培养邀请，两年。”
空气仿佛在电波中凝固了。听筒里只剩下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面对分离。上海与母校城市的距离，通过高铁和频繁的视频，已经被他们摸索出了一套有效的相处模式。但新加坡和瑞士......这是跨越洲际的距离，是十数个小时的飞行，是七八个小时的时差，是肉眼可见的、更加漫长的分离。
“你......怎么想？”秦屿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他害怕听到沈酌出于理性权衡后，说出“机会难得，你应该去”之类的话，那会让他觉得，他们在彼此的未来蓝图里，权重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高。
沈酌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屏幕上秦屿那双写满紧张和期待的眼睛，第一次发现，纯粹的理性分析在此刻变得如此困难。他习惯于规划，习惯于选择最优解，但此刻，那个名为“秦屿”的变量，其系数变得异常庞大，几乎干扰了整个决策模型的平衡。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对你而言。”沈酌最终开口，声音平稳，但语速比平时稍慢，“精英培养计划，意味着公司对你能力的认可和未来的期许。新加坡是区域总部，视野和平台都会更开阔。”
秦屿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但是，”沈酌的话锋有了一个微小的转折，“一年半的时间，不算短。你需要考虑清楚，那边的具体工作内容、职业发展路径，以及......”他停顿了一下，“以及你个人是否愿意并且能够适应长期在海外工作和生活。”
他没有直接说“我们”，但秦屿听懂了。学长不是在推开他，而是在帮他更全面地审视这个机会，包括这个机会对他们关系的影响。
“那......瑞士那边呢？”秦屿反问，带着同样的关切，“你的研究正好需要那样的实验环境吧？”
“嗯。”沈酌没有否认，“研究所的设备和支持是全球顶尖的，对完成博士阶段的关键研究很有帮助。”
“两年......”秦屿喃喃道，这个时间跨度让他感到一阵心悸。他无法想象连续七百多个日子，只能通过冰冷的屏幕看到沈酌，触碰不到他的温度，分享不了他实验室里具体而微的烦恼与喜悦。
这次通话没有得出任何结论。他们没有像处理日常小事那样为对方做决定，也没有轻率地表示要为对方放弃机会。他们只是将这两个沉甸甸的选项，摊开在了彼此面前。
挂断视频后，秦屿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洗漱休息。他打开文档，开始罗列新加坡计划的利弊，不仅仅是职业层面的，还包括生活成本、文化适应，以及最关键的一项——维系异地恋的可行性与具体计划。他查了航班时间，算了时差，甚至开始搜索新加坡与瑞士之间的飞行时间和签证政策。
另一边，沈酌也关闭了数据分析软件。他在白纸上画下了一个简易的决策树，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分支，清晰地指向着“对双方关系的影响评估”。他评估着两个项目的时间灵活性，是否有短期回国或让对方来访的可能，以及通讯的便利程度。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的视频通话内容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深入。他们讨论的不是风花雪月，而是现实得近乎残酷的未来规划。
“如果我去新加坡，每年有两次较长的假期，我可以飞回来，或者你可以过去。”秦屿拿着自己整理的笔记，一条条地说。
“瑞士的项目，第一年结束后有一个中期评估期，大概有一个月左右的自由时间。”沈酌补充道，“我们可以协调那个时间见面。”
“时差是个问题，新加坡和瑞士有六小时时差，但我们可以固定一个双方都方便的时间通话......”
“邮件和即时消息可以弥补大部分日常交流。”
他们像两个严谨的工程师，试图为一段感情设计出最能抗干扰、最稳定的远程架构。这个过程剥离了浪漫的外衣，却让彼此都更加清晰地看到对方的决心——不是冲动地要求牺牲，而是理智地寻求共赢的可能。
一周后的深夜，秦屿在视频里对沈酌说：“学长，我决定申请试试看。但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要一起做决定。”
沈酌看着屏幕那端明显瘦了些却眼神坚定的男孩，点了点头：“好。我也一样。”
他们没有许诺谁为谁放弃，而是选择共同面对未来的不确定性。他们意识到，真正的伴侣，不是在温室里相互依偎，而是在各自攀登险峰时，能成为对方的精神支柱和安全绳，相信无论相隔多远，心始终在同一个方向。
未来的重量很沉，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但这一次，他们决定一起扛。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 5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