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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子嗣 ...


  •   上一次听到谢砚书的消息,还是成亲那日,听闻谢父亲自将谢砚书绑了回去,让他好生待在楚州。沈韶辞知晓,这一别,她与谢砚书从此陌路。无论从前情谊多深,但往事已矣,不可追,也不能追,她只将那未言明的情愫深藏心中。

      信很短,只言及其在楚州政通人和,有望早日升迁归京。末了一句:“京华风云多变,万望珍重,诸事皆以自身为要。”

      墨迹沉稳,一如他温和的叮嘱。没有逾越之词,没有哀怨之语,却每一个字都透着遥远的关切与无法言说的遗憾。

      沈韶辞攥着信纸,独坐灯下,良久不动,只觉苦涩。

      谢砚书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写下这封信的呢?他言及早日归京,归来以后,又能如何?她早已嫁人为妻,日后只怕还要与顾长衡绵延子嗣,长此以老……她以无身份、亦无勇气见谢砚书。可谢砚书的影子,连同少时在沈家书房一同读书习字、在春日庭院里品茗论诗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是她过往岁月里,一段温暖而明亮的时光。

      指尖触及信纸,冰冷的触感让她清醒。如今,她是英国公世子夫人。这封信,是一份她无法回应、也不该再留恋的牵挂。

      沈韶辞起身,走到窗边的小铜盆前,将信纸凑近烛火。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纸张边缘,迅速蔓延,化作一团灰烬,落入盆中。一股淡淡的焦糊气弥漫开来,像一段往事被彻底焚毁。她看着那最后一点火星熄灭,心中一片空茫。

      “在看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沈韶辞悚然一惊,猛地回头,只见顾长衡不知何时站在内室门边,玄色常服衬得他面容有些模糊,目光却锐利地落在她身前的铜盆上,那里,尚有未散尽的余烬。

      沈韶辞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顾长衡何等敏锐之人,沈韶辞这古怪行径落在他眼底,他的眸色中划过一丝怀疑与警惕,但只是屏息,恍作不察。

      他与她,本就是各怀心事之人,有些事,不必探究到底,才能维持着这御赐的相敬如宾。

      顾长衡只叫绿漪将这火盆搬出物去,焦糊味呛得慌,他欲准备歇息,便让绿漪再添一盆新的炭火入房。

      沈韶辞惴惴不安地依顺着顾长衡身侧坐下,他并未如她所想般过问,只是在沈韶辞坐过来的时候,掰过她的肩,默不作声地用力吻着。

      沈韶辞吃痛,低低惊呼一声,但顾长衡并未松那力道,只将她衣衫尽褪,含糊道:“有段时日了……咱们也向郑大人家看齐。”

      沈韶辞满身潮热间恍惚明白,顾长衡是记挂子嗣之事,她无抗拒,只是双手搭在他的肩上配合着。

      这一夜,分外漫长,闹到后半夜,沈韶辞虽是满身疲惫,但却被刺激得睡意全无。如墨缎的发丝尚且缠绕在顾长衡的手臂上,沈韶辞微微起身,想要抽出自己的发丝,却被这微小动作牵扯着浑身发疼。低头匆匆含羞一瞥,发觉自己身上青紫一片,浑然都是身侧之人留下的痕迹。

      沈韶辞暗暗思索,莫不是那日郑府百日宴刺激到了顾长衡,今日他分外强硬,不知休止地拉着她配合,似是甚为在意这子嗣之事。

      沈韶辞心中有事,直至天色透出一缕晨光才浅浅寐下。

      而她身边之人却睁开眼睛,一双黑黝的眸子里清醒而带着几分审视。顾长衡披着外衣起身,三宝候在门外,顾长衡低声吩咐道:“去查,昨日是谁递的信入夫人房中。”

      ……

      日子就这般不知不觉从指缝中溜走。

      国公府内近日平静,唯一有件稍大的事,英国公顾昀卫生辰在即。

      沈韶辞问及顾长衡此事时,他只言父亲不喜奢华,一切从简,所以不必过虑。

      对于顾长衡的话,沈韶辞总是半信半疑的,纵然顾长衡对她有相护意,但她身为儿媳,在这府中需处处谨慎,她已与王氏不睦,总不能还碍了公公的眼,她翰林沈家家教绝非如此。

      英国公的生辰有意从简,虽不比世家大族广宴宾客的排场,但府内亦是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晚间的家宴设在内院花厅,除了英国公夫妇,世子夫妇,尚有几位别住的顾家族老到场,以及柳琴烟。

      英国公今日心情颇佳,多饮了几杯,冷毅的面容也柔和了几分。顾长衡坐于父亲下首,虽话不多,但敬酒必干,应对得体,父子间虽无过多亲昵言语,却自有一股勋贵世家传承的默契与沉稳。

      而沈韶辞陪坐在婆婆英国公夫人王氏身侧,仪态端方,言笑温婉,为婆婆布菜斟酒,照顾得细致周到,引得几位族老连连颔首,暗赞世子夫人贤惠知礼。

      柳琴烟今日倒是安分了许多,只乖巧地坐在母亲身边,一双妙目却不时瞟向顾长衡,又飞快扫过沈韶辞,眼底深处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王氏连带笑意,那一双凤眸往日透着精明,今日却难得和煦,王氏亲切地拍了拍身旁沈韶辞的手,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主桌周遭的人都听得清楚:“韶辞啊,你进门也有些时日了,将府中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母亲是看在眼里,甚是欣慰。”

      她语调和蔼,目光却意有所指地扫过儿子和儿媳,“咱们国公府人丁到底是单薄了些。国公与我年纪也大了,就盼着家里能再添些热闹气儿,早日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这心呐,也就彻底踏实了。”

      这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席间说笑声顿时低了下去。几位族老抚须点头,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柳琴烟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诮。

      沈韶辞端着酒壶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只觉得那目光如有实质,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口。但脸色却未变,只是含笑应下:“婆婆说的是,儿媳谨记。”

      子嗣……这沉甸甸的期望,从她嫁入国公府的那一天起,便如同无形的枷锁,此刻在家宴上被公然提起,无非是王氏有意为之,借族中诸位长辈给她施压,仿佛满厅的喜庆都成了无声的催促。

      只是沈韶辞这般柔顺,似乎并未能化解王氏的压迫。王氏脸上仍是笑意盈盈道:“韶辞这就是你不懂事了,这子嗣之事,光靠你一人努力有何用?你这做妻子的,也要替夫君张罗张罗。”

      王氏此言一出,虽是未点明张罗何事,但在场之人都心如明镜,更何况王氏的眼神有意无意扫过那柳琴烟……沈韶辞心中冷笑,原是唱这出戏,让顾长衡纳了柳琴烟为妾。

      她倒是不在乎柳琴烟嫁不嫁入这国公府,只是沈韶辞新婚不久,便替夫君纳妾,传出去,怕是会引来二人感情不睦的谣言,有损她沈家颜面。

      沈韶辞抬眸,眼神清亮如刃,不卑不亢地将王氏的话挡了回去:“纳妾事小,只是世子爷适才新婚,此时纳妾,怕有喜新厌旧之嫌,污名恐损官威。再者,子嗣事大,儿媳同世子爷乃是圣旨赐婚,若长子非我所出,岂不质疑圣上亲赐的金玉良缘,有损皇家威严?”

      王氏倒是未曾想,沈韶辞素来一副柔和迁就的模样,今日怎的就还在众人面前把话破。只是她所言有理有据,纵然顾家长辈皆在意子嗣之事,但亦不敢触怒皇权,只得在心中默默希望这沈韶辞的肚子早日有些动静。

      就在这微妙的静默蔓延开时,一直沉默饮酒的顾长衡忽然放下了酒杯。瓷杯与桌面相触,发出清脆一响,引得众人目光转向他。

      他神色如常,只抬眼望向王氏,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今日是父亲寿辰,理当开怀畅饮,尽享天伦。子嗣之事,孩儿与韶辞自有打算,不劳诸位长辈挂怀。”

      顾长衡顿了顿,目光转向主位的英国公,举杯道,“父亲,方才叔父提及北疆新到的战马,儿臣对此颇有兴趣,正想向父亲请教一二。”

      英国公顾昀卫年少时曾征战北疆,立下赫赫战功,提到北疆战马,果然英国公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捋须笑道:“哦?长衡也对马政上心了?说来听听!”

      话题瞬间被引向了军国大事,席间气氛重新活跃起来。族老们也开始议论风生,讨论起边关局势、马匹优劣。子嗣的话题,就这样被顾长衡轻描淡写地揭过。

      沈韶辞紧绷的肩线微微松弛下来,她悄悄抬眼,望向身旁的丈夫。他侧脸线条冷硬,正专注地与公公谈论着马种与骑射,仿佛刚才那句解围之言,只是随口一提。但她分明看到,在他举杯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极快地扫过她,带着一丝难以捕捉的……安抚?

      王氏被顾长衡打断,脸上闪过一丝不豫,意味深长地看了沈韶辞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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