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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镇墓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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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受伤严重些的,忽然被碎石绊倒。眼见着巨爪便要朝他砸下,险到极致,章宥修迅疾地犹如离弦之箭般冲过去,一把拽着他,翻滚着避开。
“快走!”
话音未落,雌渊螭眼见即将击杀的人就这样被章宥修救下,顿时怒火中烧,遂将目标转移至章宥修,对其狂追不舍。
王大哥远远瞧见,急切大喊:“大当家小心!”
章宥修方才下水救柳弃月体力消耗巨大,本该健步如飞的他,被渊螭追逐一圈后,他的速度眼见地慢了下来,呼吸都挟着湿重的水汽。
阿岩手足无措凑到柳弃月身边,脸上满是惊惶:“柳先生,这该如何是好?我们不会真死在这吧?”
依靠在角落的柳弃月渐渐缓过神来,蹙眉环顾四周,语气笃定:“不会的,我们定能逢凶化吉,”话音刚落,她灵机一动,朝章宥修的方向喊道,“对了,用先前那招,声东击西!”
章宥修立马会意,扬声喊道:“阿岩,吸引它的注意!”
“好嘞!”阿岩顿时又支棱起来,精神十足,随手捡起一旁的碎石朝渊螭砸去,咋呼喊着:“你这家伙,看这边!”
渊螭吃痛,立马转身看见嚣张的阿岩,便旋即转移目标,朝他追去。阿岩慌乱左闪右避,嘴中大喊:“老大!救命!”
其余人见状,常年的默契让他们立即心领神会。随后,四面八方,碎石纷纷砸向渊螭,更有动作夸张者,扯着嗓子高声挑衅。渊螭被众人耍的在墓室兜圈,顿时怒气冲天。
似是开了智,通晓人性,不过片刻便反应过来。停下身来,对他们的挑衅置若罔闻,倏忽,渊螭猛然转向,直奔柳弃月。
阿岩眼疾手快提着刀便往渊螭的头砍去,渊螭直接摆头,将阿岩猛地撞飞出去。
“阿岩!”王大哥瞳孔猛然一缩,随即奔向阿岩查看他的伤势。值此几息的空隙,章宥修当即一跃而起,朝柳弃月冲过去,随即拉着她匆忙躲闪紧追不舍的渊螭。
“宥修,你放开我!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它追上!”柳弃月大喊。
众人更是心急,焦头烂额,拼命捡起石头砸去,或者提刀劈砍,却始终无济于事。章宥修依旧默不作声拉着她各种闪躲,柳弃月方欲转头,便不慎被绊倒,顺势直接松开章宥修的手。
“阿月!”
眼见渊螭的血盆大口便要将柳弃月吞入肚中,谁知柳弃月急中生智忽然往旁边一滚,幸免于被渊螭吞入腹中,旋即顾不上伤痛站起来,向渊螭背后跑去。
“阿月回来!”
柳弃月直冲棺椁而去,径直拔下棺椁中公主头上的金簪。簪身通体鎏金,珠玉点缀繁复华雍,尾部尖锐。她将其对准棺中遗体,侧身朝渊螭喝道:“若你执意要将我们赶尽杀绝,那我便同公主尸身玉石俱焚!”
霎时转身险些要扑噬柳弃月的渊螭,果真似通人性,猛地顿住,幽绿的巨眸那股怒火顿时压了下去,只是瞪着柳弃月手中的簪子,不敢上前。
渊螭身下的池水随着它再未摆动兽尾,漩涡渐歇,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章宥修见渊螭止了动作,便接过阿岩从方才耳室中翻出的银剑,凌空而起,欲使出浑身解数朝它腹部刺去,给予它致命一击。
“不要!”
柳弃月连忙喝止,腾到半空的章宥修闻言连忙调转方向,往旁边滚去。伴着柳弃月这一声,渊螭猛然转身,见本想突袭的章宥修,立时浑身又散发出可怖的气息,下一秒便朝章宥修冲去。
“别动!”柳弃月赶忙叫住渊螭,“你若是伤了他,玉石俱焚,我也在所不惜。”
软肋被人拿捏,纵使是凶兽,也只能乖乖听话。
章宥修闻言心中顿时一震,一股暖意立时漫过四肢百骸,一番触动驱散不少惊骇。见渊螭止了动作,遂缓缓放下银剑。
柳弃月强装镇静,手中紧紧抓着发簪,按下狂跳的心脏,深吸一口气,对渊螭缓缓道:“你能听懂我说话,对吗?”
渊螭缓缓转过硕大的脑袋,看向柳弃月。
柳弃月抬眸,声音清亮:“我们无意闯入,只是生活所迫,不得已才想来此摸宝。近年天灾不断,庄稼无收。屋漏偏逢连夜雨,沿海百姓不仅饱受倭寇侵扰,更有贪官污吏中饱私囊,百姓民不聊生。我们所求,不过是不想让更多沿岸百姓遭受颠沛,劳碌之苦。”
“公主生前,亦是守卫一方安宁才不远万里来此和亲。她不仅将前朝技艺倾囊相授,于民生一事上更是亲力亲为,不忍百姓饱受疾苦,此乃大义。我们如今冒险取宝,亦是为用之于民,解百姓之困。”
渊螭微微低声轻鸣,宛若回应。柳弃月见渊螭放下心防,便缓缓将手从公主棺椁中移开,而后向它虔诚自叩首。
“此前我们为自保,误伤您的伴侣,是我们的不是。在此我向您道歉,若您执意报仇,取我性命,我也别无二话,只希望你能放其他人离开,让他们去救更多人。”
“阿月!”章宥修闻此言心下大骇,急切怒吼。
“柳先生!”众人俱是担忧地凝望着柳弃月,生怕下一刻她便做出傻事来。
“是我们的错处,我无可辩驳。只是逝者已矣,无力回天。如此境地纠缠下去,也只会两败俱伤。公主便从此无人守护,连同你的子嗣后代,恐尽数横死鱼腹。”
言讫,柳弃月再次重重向它郑重叩首,喉间带着颤音,却十分坚定:“如今尚有两全之法,你我各退一步,如若不然,你随时可来取我性命,以慰公主在天之灵。”
渊螭半晌不作声响,似真的在思考柳弃月所言。而后,缓缓俯身靠近公主的棺椁,同时也与柳弃月相距不过一丈,庞大的身躯在柳弃月头顶投下大片阴影,将她整个人半拢在黑暗中。
柳弃月会意,继而朝公主行三叩首之礼,每一叩都庄重肃穆,面容上多是无畏之色。
“今日我等贸然闯入您安寝之地,还请公主看在我们同为百姓,既往不咎。公主既见过百姓疾苦,必能体会。现今沿海频遭倭寇侵扰,百姓民不聊生,不少人落难相聚于桑塔苦苦求生。我柳弃月在此立誓,墓中所取钱财,定将悉数用之于民,护一方安宁。此举也算,完成公主生前夙愿。”
渊螭眼中饱含一种近乎哀伤的沉静,低头看了棺椁中的遗体好一会,而后深深看了柳弃月一眼,最后转身搅动着海水,缓缓沉入水底。
危机解除,墓室顿时空旷下来,众人终于松了气,瘫坐在地上。柳弃月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倚着棺椁坐在地上,手中捏着的金簪上满是冷汗。
章宥修快步走到柳弃月身边,俯身蹲下,语气饱含一种隐忍的后怕,目光紧紧将她圈在他的注视下:“没事就好,但你先前明明答应我不会自作主张,冲动行事,为何……食言……”
柳弃月看穿章宥修眼中的克制,握住他冰凉的双手,安抚道:“形势所迫,这不是,安然无恙吗?水下有几颗卵,想来这只应该是雌兽,它常年守在这里,并未作恶,即便是为了那还未出生的小兽,我们也不能杀它。”
章宥修没说话。
“痛失双亲之痛,人间草木,孰非无情。”
这时,棺椁中响起一阵声响。章宥修扶起柳弃月,走向棺边,只见公主的嘴中张开,一颗莹润浑圆的南珠露了出来。
众人也陆续好奇凑了过来,问道:“这是?”
“这是…南珠!史书中曾有寥寥数笔,此物为东海鲛人所化至宝,一生只得一颗,传闻取此宝时,亦是鲛人衰亡泣血之时,富蕴阴水之物。南珠亦是前朝皇后心头至爱,未曾想百年后,还能重现人间!这颗细腻凝重,圆滑润泽,且呈极为罕见的粉彩,只怕已不是价值连城可谓了。”方才一番惊悸还未歇止,柳弃月的声音带着一丝轻颤。望着那颗绝无仅有的南珠,眼中不禁恍惚,似乎还透着些许复杂之色。
一旁的萧焕指向公主本该交叠的手,眉目端凝,说道:“方才这手,好像不是这样摆放的。”
众人俱是不解,面露茫然之色。柳弃月素手轻抬,缓缓取下公主齿骨间所含的南珠,石壁之上竟出现一道缓缓打开的石门,正是公主手势所指的方向。
霎时,整个墓室开始剧烈抖动,有人惊呼:“这墓要塌了!”
“现在怎么办?要穿过那道门吗?”
顶上已有石块开始掉落,众人慌乱躲避,却并未擅自进入那道突然出现的石门,只齐齐望着章宥修,似在等章宥修拿主意。
“宥修,帮我!”柳弃月见穹顶石块簌簌而落,又看棺盖敞着,忙伸手欲将石盖合拢,不让碎石伤及公主遗体。
章宥修见状,当即与她一同奋力合棺,同时朝众人高声喊道:“从那门出去!赌一把!总好过在此坐以待毙!”
众人得话,二话不说陆续穿过石门,复又潜入海中。回身望时,身后墓室已然颤动着渐渐坍塌,遂果断向上游回岸边。
先前铁山本就伤了腿,又不慎误碰棺椁,惊扰了海兽。拼尽全身气力才从水中侥幸逃生,此时此刻早已力不能支。本想着只能坐在原地静候死神,头顶却突然覆下一道阴影,铁山顺着伸出的手抬头,见竟是寒鸦。
“你,不走?”寒鸦依旧音色冷淡,此刻对铁山而言却宛若天神。
铁山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搭上寒鸦的手,费力站了起来,语气却依旧不饶人:“谁说老子不走,我跟你说,即便你拉了我一把,我也不会……”
“你好吵。”寒鸦冷冷几字,却堵住了铁山的嘴。
二人迅速穿过长廊,待眼瞅着眼前的海水却犯了难。寒鸦自己一人尚且还能凭借自身武艺游将上去,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携腿伤严重的铁山一同安然返回岸上。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你想死,小爷还没答应呢!”铁山尚未反应过来,便被阿岩一把拽着踉跄入水,求生的本能致使他奋力划水,阿岩咬着牙,皮肤伤到青筋顿时暴起,就这样硬是将他缓缓地拖回了岸边。
“你这衰仔,重成这样,累死老子了,早知道就不管你了……”阿岩躺在一块礁石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犹自发着牢骚。
此时已是他们进墓后的次日夜半,雾气深沉,如薄纱轻曳,
等众人面目狰狞地爬回岸上,便看到墓室方向的海面有处逐渐壮大的漩涡,海面风啸渐起。飓风席卷至附近的村庄,但处在睡梦中的村民,探头瞧向外头,只当这是一场寻常的台风,并未多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