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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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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巴斯蒂安与沈清疾步冲上二楼,那激烈的动静源头赫然便是伊莎贝拉被看管的卧室。负责看守的两名小镇汉子正用力抵住震颤的门板,脸上带着惊怒与吃力。
“怎么回事?!”塞巴斯蒂安沉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其中一名汉子急忙回禀:“先生!我们也不知道!刚才里面突然传来砸东西的声音,还有……还有那女人疯狂的大笑和叫骂!我们想进去制止,她却用东西堵住了门!”
门内,伊莎贝拉歇斯底里的声音穿透厚重的橡木门板,尖锐得如同玻璃刮擦:
“滚!都给我滚开!你们这些下贱的蛆虫!骗子!强盗!这是我的家!一切都是我的!”
紧接着又是一阵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伴随着她语无伦次的诅咒:“赫尔曼家的财富……是我的心血!我付出了那么多!你们休想夺走!塞巴斯蒂安!你这个该下地狱的杂种!还有那个来历不明的贱婢!你们不得好死!”
她的言辞愈发污秽不堪,充满了失败者绝望的怨毒。
塞巴斯蒂安脸色阴沉如水,他上前一步,示意两名看守让开。“把门撞开。”他的命令简洁而冰冷。
两名壮汉对视一眼,同时发力,用肩膀狠狠撞向门板!
“砰!砰!”
几声沉闷的撞击后,门内传来重物被撞开的滑动声,门锁也在蛮力下崩坏。房门被猛地撞开。
室内的景象映入眼帘,一片狼藉。
昂贵的花瓶碎片散落一地,梳妆台上的珠宝盒被掀翻,各色首饰如同廉价的石子般滚得到处都是。窗帘被扯下了一半,桌椅东倒西歪。伊莎贝拉站在房间中央,她早已不复往日的高贵雍容,头发彻底散乱,如同疯妇,身上那件昂贵的睡袍被撕扯开一道口子,脸上混合着泪痕、汗水和一种近乎癫狂的赤红。
她手中紧紧攥着一个沉重的银质烛台,像握着最后的武器,眼神涣散而狂乱,死死地盯着闯进来的塞巴斯蒂安和沈清。
“出去!滚出我的房间!”她挥舞着烛台,声音嘶哑地尖叫。
塞巴斯蒂安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他的目光冷静地扫过一片混乱的房间,最后定格在伊莎贝拉疯狂的脸上,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你的房间?伊莎贝拉,从你把手伸向赫尔曼家产,伸向我母亲性命的那一刻起,这里就不再属于你了。”
“你胡说!”伊莎贝拉激动地反驳,烛台在她手中颤抖,“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管理这个庞大的庄园,维持赫尔曼家的体面!而伊芙琳那个蠢女人做了什么?她只会画画,沉浸在她那不切实际的艺术世界里!她根本不配做赫尔曼家的女主人!”
到了这个时候,她依旧试图为自己的行为寻找正当性,将贪婪粉饰成付出。
沈清看着眼前这个彻底崩溃的女人,心中没有同情,只有一种冰冷的寒意。有些人,永远只会将自己的过错归咎于他人。
“体面?”塞巴斯蒂安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讽刺,“用伪造签名、转移资产、甚至可能谋杀的方式来维持体面?伊莎贝拉,你的‘体面’,真是令人作呕。”
“证据呢?!”伊莎贝拉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再次尖叫道,这是她最后的、苍白无力的挣扎,“你们没有证据!雷蒙德是个骗子!格伦医生可以证明你疯了!”
“够了。”
一个沉稳而充满权威的声音从塞巴斯蒂安身后响起。怀特律师不知何时也闻讯赶来了,他手中拿着一个文件夹,脸色肃穆地走到门口,与塞巴斯蒂安并肩而立。
“伊莎贝拉夫人,”怀特律师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她所有的伪装,“关于你伪造签名转移资产的证据,包括资金流水、文件副本以及雷蒙德先生提供的、带有你亲笔修改痕迹的原始草稿,已经整理完毕。至于你涉嫌谋害伊芙琳夫人的指控,虽然缺乏直接物证,但伊芙琳夫人临终前的记录、你购买特定药物(通过胁迫格伦医生)的记录,以及你之后迅速掌控庄园、试图销毁证据、污蔑塞巴斯蒂安先生的一系列行为,构成了完整的间接证据链和犯罪动机。这些,足以让陪审团做出合理的推断。”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直刺伊莎贝拉:“更何况,你还涉嫌绑架未成年人,威胁他人生命安全。任何一项罪名,都足以让你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余生……监狱……”这两个词像最后的丧钟,在伊莎贝拉耳边敲响。她脸上的疯狂血色瞬间褪去,变得惨白如纸。她看着怀特律师手中那个薄薄的文件夹,那里面似乎承载着她无法承受的重量。
她挥舞烛台的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来,银质烛台“哐当”一声掉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在翻倒的椅背上,身体软软地滑坐在地。
完了。彻底完了。
法律、证据、人心……她所有赖以维系的东西,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主人,只是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
她抬起头,涣散的目光在塞巴斯蒂安、沈清和怀特律师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塞巴斯蒂安那里。那眼神里,怨毒依旧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彻底失败后的、空洞的死寂。
“……呵呵……呵呵呵……”她发出一串破碎的、如同夜枭般的低笑,“你们赢了……你们终于……赢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深深地垂了下去,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只剩下肩膀在微微地、无声地耸动。不知是在哭泣,还是在压抑着更深的绝望。
塞巴斯蒂安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对于这个几乎毁了他和他母亲一生的女人,他连多余的愤怒都觉得是浪费。
他转身,对那两名看守沉声吩咐:“看好她,确保她不能再伤害自己或他人。在治安官抵达之前,除了必要的水和食物,任何人不得与她接触。”
“是,先生!”两名看守肃然应命,重新将破损的房门勉强关上,守在外面。
塞巴斯蒂安没有再看向那扇门,他对着怀特律师和沈清微微颔首:“我们下去吧。”
三人沉默地走下楼梯,将那片狼藉与疯狂隔绝在身后。
大厅里,晨曦已完全铺满,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仆役们虽然依旧小心翼翼,但工作的节奏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井然有序,只是空气中多了一份不同以往的、隐隐的活力。
怀特律师要去继续处理法律文书,先行告辞。
塞巴斯蒂安和沈清再次走到回廊的窗边。阳光温暖地照在身上,与刚才卧室里的阴冷疯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吗?”沈清望着窗外生机勃勃的庭院,轻声问道。她指的是法律之外,那种良心上的谴责。但像伊莎贝拉那样的人,真的会有良心吗?
塞巴斯蒂安的目光也投向远方,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法律会给她裁决。至于其他……母亲在天之灵,会看到这一切的终结。”
他顿了顿,转过头,看向沈清,阳光在他脸上投下深刻的轮廓,那只深邃的右眼里,映照着金色的光芒,也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
“现在,”他缓缓开口,语气变得郑重,“碍事的人已经清理。我们该处理……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沈清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避开了他过于专注的视线。“我们之间……的事情?”
塞巴斯蒂安向前逼近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阳光将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期待。
“你帮助我,不仅仅是为了生存,对吗?”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而我……我需要你,也不仅仅是一个合作者。”
他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沈清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穿越的秘密,徽章的感应,留下还是回去的抉择……所有被她暂时压抑的问题,在这一刻,随着伊莎贝拉这个最大威胁的解除,无比清晰地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抬起头,迎上他灼热而认真的目光,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阳光正好,但对于沈清而言,一个比对抗伊莎贝拉更加艰难、更加关乎内心的抉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