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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遭老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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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情在b区几乎算是毛坯房的偌大场地里打扫了一天,中饭都没顾得上吃就已然天色将晚了。主要是猫猫狗狗的数量太多,刚清理的巨无霸猫砂盆转头就堆满了臭臭——会埋的在少数。狗狗尿垫也是刚换上新的又脏了,有的狗狗特别喜欢占地盘,哪哪儿都要搞上它的味道。
这真是,遭老罪了。
宠物粮和零食一倒出来就会被一抢而空,这却不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因为它们基本都不挑食,只要能填饱肚子吃什么都行。
倒也有几只土狗吃不了细糠,因为中午的时候顾和珉端来饭盆,予情发现它们比起狗粮更喜欢吃剩饭剩菜,最后舔得连汤汁都不剩。
顾和珉对她说:“予情姐,你别怪我姐,她其实也不喜欢况晓珺和宗倩她们,但不得不什么都依着她们。”
予情表示理解:“这没什么的,我既然是来做义工的,当然站长吩咐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如果要挑三拣四,我大可以不来。”
顾和珉早就对她说过,顾和悠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像现在的予情一样,常来这里做义工照顾猫猫狗狗,后来她参加工作了,有段时间没来。再来的时候发现原站长撑不下去了,那时的救护站比现在更破旧简陋得多,连个独立的医疗所都没有,更请不起兽医。
小动物们生了病,原站长就只能按常识喂点药,实在不行网购一些针剂试着给它们打两针,治得好就治,治不好就坐以待毙。他长期申请不到补贴,凭一己之力怎么维持得了这偌大的救护站。
眼看这宠物救护站就要土崩瓦解,上百只无家可归的猫猫狗狗就要自生自灭,顾和悠毅然决然地辞了职,年纪轻轻就顶上站长这吃力不讨好的位置,自此再没离开过。
当时她的男友不理解,她就干脆利落地分了手,这些年不婚不育,虽然也谈过恋爱,但每一任都觉得自己在她心里还不如流浪猫狗来得重要,所以都草草收场了。
顾和悠看得很开,这辈子能有一件甘愿用一生去奉献的事就够了,其他的有更好,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
尽管她有样貌有身材,性格偶尔强势,行事雷厉风行,从来不缺追求者,但从没有遇到与她志同道合的人。
予情其实挺佩服她的,干练又洒脱,当年没人挑得起的重担,她硬是一个人扛下来了。其间的艰辛是予情难以想象的,可她就是做到了,予情自问没有她这样的决心和毅力。
顾和珉叹了口气,“其实我们都知道,况家在这里的投资完全是为了打造自家的品牌形象,况晓珺每次来拍那么多救助小动物的照片和视频,也不过是为了博人眼球。说真的她有多喜欢这些不讨喜的猫猫狗狗?我看不见得。就连上星期被人送来的一只特别甜美可爱的布偶猫,因为不与她亲近,她就暗戳戳跟我姐提议把那只布偶猫送到b区来。”
“是不是你前两天发朋友圈问有没有爱心人士愿意领养的那只,长得很好看但是不亲人的布偶猫?”予情问,“你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年糕。”
“是啊是啊,就是它。”顾和珉说,“本来以它的品相,多的是人抢着要,但它实在太不亲人了,常常躲到主人看不见的地方,一待就是一整天。猫粮都非要等到主人不在的时候吃,一旦有人在旁边看着,它宁可绝食。”
予情感叹:“大家养宠物主要就是为了陪伴,它这样一点情绪价值都不提供,是很难让人喜欢。”
“嗯。”顾和珉心塞地应了一声,“就是因为这样,年糕还不到一岁,已经换过七八个主人了。每个主人都说养它就像养了个隐形的猫粮消耗机,太没意思养不下去就给它送走算了。我给它起这个名字就是为了让它粘人一点,好给它找个富养家庭,省得在这跟其他猫猫抢粮吃,可它性格实在太孤僻了。”
予情宽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天生的性格很难改变,慢慢来吧。”
顾和珉点了点头,“我本来也不着急,可是况晓珺不知为什么对年糕格外在意,这星期她几乎天天来,每次都要跟我姐提到年糕。”
予情亦是不解,“她就这么希望把年糕送来b区吗?”
“是啊。”顾和珉忿忿道,“她说必须要让年糕吃点苦头,年糕才会学乖,才会改变。”
予情说:“可是年糕也没怎么样吧,只是喜欢躲着而已,又没抓伤人或是随地大小便,也没和其他猫猫打架吧?”
“当然没有了。”顾和珉立刻道,“年糕可爱干净了,也从不去招惹别的猫猫狗狗,每天就自己安安静静待着。但a区环境虽然还行,毕竟没有单独空间,年糕不去招惹别个,总有别个招惹它。我看它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才来一星期都瘦一圈了,毛色也暗淡了。要是再给它抱来b区,那我看它撑不了两天就会得抑郁症。”
“那我就不明白了,况晓珺为什么非得针对年糕一个新来的布偶猫?”予情若有所思。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还不就是她众星捧月惯了,以为整个世界都是围着她转的,一旦被忽视就受不了,哪怕忽视她的是只猫也不行。”顾和珉不自觉地大声说。
说完他就觉得有点过火,况晓珺到底是他绝对不能得罪的人,他这个话要是传了出去,害了自己事小,牵连到救护站就完犊子了。
予情看他脸色都白了,赶忙让他放心,她不是个大嘴巴,知道事情轻重,不会到处乱说的。顾和珉含糊地应了声,就找个理由走了。
然后予情就兢兢业业工作到现在,其实她回想了一下,觉得那个时候顾和珉是来提醒她吃午饭的,但忘说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她在这空气混浊的地方待了一天,哪里还吃得下饭。
从b区的毛坯房里出来时,予情还戴着一次性口罩和手套,夕阳仿佛留下了最后一抹金红色的光芒,正正遗落在他的身上。
随着这一缕盛烈的光芒渐渐变得微弱,最后褪去,天空被晕染成墨蓝色,弯月初升,清风徐徐吹亮路灯,暮云游走,他却驻足原地。
“你是……”予情怔怔地问,“来找我的吗?”
陆言深低低地笑:“嗯,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钟予情小姐,我叫陆言深。”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予情问。
“喂,你俩是看不见这里还站着一个人吗?”卫北徽极度不满地嚷嚷道,截住了陆言深接下来要说的话。
予情茫然地望向卫北徽,说真的她刚刚还真没看见陆言深身旁还站着另一个人。
“你这是什么眼神啊?”卫北徽拧起眉头,“合着我这么大个活人站在这,你刚刚是真没看见?”
“……”
予情讪讪解释,“可能是角度问题,你刚好被挡住了。”
“我信了你的鬼话。”卫北徽嗤笑道,“这么宽的视野,我能被言深哥挡住。”
予情忽然觉得他这个语气和声音好耳熟,脑海中灵光一闪,她不由得念叨了一句:“北北?”
卫北徽和陆言深脸色俱是一变,只不过前者变得更明显,后者变得更隐晦。
卫北徽暗暗瞥一眼陆言深,随即恢复了目空一切的架势,“这都被你发现了,那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我就是你停播前最后一通听众来电。不过直播间里你可以叫我北北,现实中麻烦你叫我的全名,卫北徽,或者尊称我一声卫先生。”
“你……”予情无语地问,“成年了吗?”
要不要这么中二?
“废话!”卫北徽大声道,“我去年大学都毕业了,你问我成没成年?”
可是看你外表也稚嫩,声音也稚嫩,说话的调调更稚嫩,实在找不出个像已成年的地方好么。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予情讪讪地问。
“这是我的名片。”陆言深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予情刚伸出手来接,卫北徽就一声吼:“你这手刚做过什么?”
“不好意思。”予情吓得把手缩了回去,虽然她已经丢掉手套并且洗过手了,可是这里的卫生间里没有洗手液,她只能用清水洗,可能还是残留有味道吧。
卫北徽肯定是闻到了异味才反应这么强烈,予情心说他的鼻子好像比狗鼻子还灵敏。
这时,况晓珺和宗橙、宗倩在顾和悠的陪同下走了过来,予情心里一惊,她们居然也待到这么晚?
“陆总。”顾和悠喊了声,“你和予情认识?”
“刚认识。”陆言深坦然地说。
况晓珺优雅一笑:“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好热闹的样子。”
看来方才卫北徽吼那一嗓子她听见了。
宗橙哼笑了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吵架。”
宗倩附和:“要是在吵架反而不奇怪了。”
这么说不是在吵架才奇怪?
予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卫北徽立刻不客气地说:“我们在聊天还是吵架都不关你们的事。”
他这个“你们”说得很重,并且眼风扫过况晓珺,俨然是连她也包含在内。
况晓珺诧异地看了看他,神情依然温婉娴静,像个懵懂又无辜的清纯佳人。
然而卫北徽不吃这套,他只冷冷瞟她一眼就移开了眼。长得好看的人他见多了,表里不一的人最讨厌了。
宗橙怒道:“你什么态度?”
“好了别说了。”况晓珺出声制止。
宗橙与宗倩对视一眼,都闭口不言了。
卫北徽冷嗤一声:“我对别家养的好狗是一种态度,对放出去乱叫的狗是另一种态度,你说我什么态度?”
“你!”宗橙脸色登时青白交加。
这就是脸都气绿了的具象化么,予情在口罩的遮掩下偷笑了笑,只是她不敢多看也不想多待,就假装社恐怯场地说要走。
陆言深却步履沉稳地来到她面前,“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这个,”予情骤然感到身后多道目光跟锥子似的扎向了她的脊背,她直冒冷汗,窘迫地说,“恐怕不顺路。”
陆言深不以为意:“那我绕路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