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云风雨》威晶

7、戒备

　　***
　　饭店包间里的吊灯太亮，晃得凌慕阳眼晕。他跟在凌正峰身后进门，余光扫到对面的两人——
　　一个发福的男人穿着熨帖的中山装，手指搭在桌沿，指节泛着沉稳的青色；旁边的梅云端坐着，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干净的白T恤。

　　“叫梅叔叔！”凌正峰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手在他后背轻轻推了一把。
　　凌慕阳没动，只是朝着梅亮不情不愿地弯了弯腰，喉结滚了滚才挤出两个字：“梅叔叔。”
　　梅亮笑着摆手，目光转向身边的儿子：“梅云，跟凌叔叔和小凌问好。”
　　梅云站起身，恰到好处地笑：“凌叔叔好。凌慕阳也是。”

　　一阵恶寒袭来，凌慕阳感觉早饭都要吐出来了。
　　他讨厌这副样子——讨厌父亲在梅亮面前刻意放软的语气，讨厌满桌精致菜肴旁飘着的虚情假意，更讨厌无能为力无法逃离的自己。

　　饭桌上的话题像绕着圈的苍蝇，从最近的市政规划聊到梅云母亲新拍的电影，凌正峰的奉承几乎溢出来：
　　“梅书 记眼光就是独到，这规划一落地，咱们东都市的发展肯定更上一层楼！梅云这孩子也优秀，学习好，还懂礼貌，比我们家的强多了。”

　　凌慕阳扒拉着碗里的菜，筷子尖把一块豆腐戳得稀烂，只觉得胃里发堵。
　　趁凌正峰又开始讲警局里的“趣事”，他猛地站起身：“爸，我去下厕所。”不等回应，转身就往外走。

　　走廊里的灯光暗，他刚松了口气，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你去哪？”
　　回头一看，梅云正慢悠悠地跟过来，既没有刚才包厢里的温和笑意，也没有学校里的沉默寡言，是从来没有表现过的，藏着危险气息的样子。

　　凌慕阳停下脚步，看向梅云眼底漫不经心的引诱，回想起上周校门口的争斗，眉头皱得更紧。

　　“好巧。”梅云明明仰视着凌慕阳，却丝毫不怯，从容无比，“早就听说你爸爸是警 局局长，今天竟然能在这见识一番。”

　　“难道不是因为你知道才来的吗？”凌慕阳插在裤兜里的两只手默默攥成拳头，不耐烦地舔了舔后槽牙。

　　梅云大笑出声，比刚才更加放得开：“哈哈哈……你真有趣。要不要交个朋友？”
　　“你在学校怎么不这样？”凌慕阳对他的表演毫无兴趣。
　　梅云脸上的笑容淡了点，眨着眼睛歪了歪头：
　　“哪样？”

　　凌慕阳不想戳破，更不想扯上关系。
　　他忽然想起沈曜——这种本能抗拒和对沈曜的刻意隔离完全不同。
　　说实话，如果沈曜硬要跟自己示好，倒也没什么，可偏偏那个书呆子超级有分寸，挑不出一点毛病。
　　但梅云这种主动，他完全接受不了。

　　“算了，关我屁事。”凌慕阳胡乱揉了揉后脑勺，两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警告，“你想怎么玩儿，都与我无关！少他妈来惹我！”

　　晚风吹过来，带着点凉意。
　　凌慕阳甩开梅云，独自坐在饭店门口的台阶上，望着马路穿行的轿车，看看对面昏黄的路灯，心里更加烦躁——
　　早知道就该骑自行车来，也不至于只能在这干等。

　　***
　　凌慕阳和赵俊自高一开始就有个约定俗成——月考前的那个周日会聚到赵俊家里一块儿复习。
　　本来凌慕阳一大早都收拾好东西出门了，赵俊突然发消息说改地点，非要去宁路远家里。
　　去就去吧，反正都出来了，总比灰溜溜再回那个窒息的家里好得多。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遇上沈曜。

　　凌慕阳正在宁路远家所在的公寓电梯里上行。金属门缓缓打开的瞬间，他愣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沈曜不穿校服的样子。浅黄色条纹POLO衫领口扣得整齐，黑色短裤刚好遮住膝盖，露出的小腿线条干净利落。
　　平时总被眼镜遮住的眼神此刻毫无遮挡，正带着几分错愕看向自己。
　　直到电梯门发出“嘀”的提示音，凌慕阳才猛地伸手挡住即将闭合的门：
　　“你不上吗？”

　　沈曜反应过来，快步走进电梯，目光扫过他刚刚抵在门上的手，轻声问：
　　“你手没事吧？”
　　凌慕阳抬手看了眼，刚才挡门时蹭到了金属边，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又无所谓地放下手：
　　“没事。”

　　电梯继续上行，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电流的细微声响。凌慕阳能清晰感受到沈曜的呼吸，还是那淡淡的橘子味，若有若无地飘过来。
　　他忍不住往左边瞄了眼，沈曜正低头看着自己的帆布鞋，后颈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连耳尖都泛着一点红。

　　电梯上行的速度从未改变，可凌慕阳总感觉移动得特别慢。

　　“你也住这儿？”凌慕阳率先打破沉默，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包带。
　　“对。”沈曜终于抬头，“你也是被路远叫来的？”
　　“我被赵俊那傻逼叫来的。”凌慕阳紧绷的肩膀终于卸下，对着沈曜吐槽。
　　“哈哈哈哈……”沈曜清脆的笑声在电梯里荡出浅浅的回音，“你俩关系真好。”
　　凌慕阳没接话，心里却悄悄补上一句：你和路哥的关系也很好。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打断他的思绪。沈曜轻车熟路地在前头领路，手指刚碰到门把手，门就从里面拉开。
　　不过映入眼帘的人既不是宁路远，也不是赵俊，而是凌慕阳前几天才会过面的梅云。
　　他笑着对沈曜挥挥手，目光落到后面的凌慕阳时，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嗨！”

　　“沈曜！凌小爷！”
　　宁路远听见动静，头也不回地喊，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快进来！等你们老久了！诶诶！小俊快帮忙！我快没血了！”

　　凌慕阳跟着沈曜走进客厅，下一秒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还以为误闯某个末世废墟了。

　　沙发上堆着几件外套和书包，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混战；茶几上散落着薯片袋和可乐罐，几支笔滚到地毯边缘；最离谱的是，宁路远正盘腿坐在地毯上，手里握着游戏手柄，电视屏幕上闪烁着激烈的枪战画面。

　　“呦！”
　　赵俊从宁路远身后探出头，嘴里含着根棒棒糖，含糊不清地对他俩摆了摆手。

　　“呦个屁啊！”凌慕阳看着这一片狼藉，又看了眼沉迷游戏的两人，顿感自己来错地方了，“不是说复习吗？打什么游戏呢！”

　　“学！学！”宁路远手忙脚乱地操控着角色躲到掩体后，“凌小爷你跟他俩先开始，我们打完这局随后就到！”

　　“随后到。”赵俊嚼着糖附和。

　　凌慕阳深吸一口气，懒得跟这俩二货计较。再转头一看，沈曜正被梅云拉着往餐桌走——那里铺着一块干净的桌布，放着本摊开的数学练习册，是客厅里唯一的“净土”。
　　好家伙，自己倒成了格格不入的那个。

　　凌慕阳无奈地摇摇头，蹑手蹑脚地跨过地上的各种障碍，在茶几上扒拉出够人坐下的空间。又拿出错题集，戴上耳机，转着笔开始翻看昨天做错的函数题。

　　凌慕阳指尖的笔刚在错题本上划下最后一道订正线，便传来游戏手柄“咔嗒”归位的声响。
　　路哥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凑过来，手指戳着错题本上剪贴得整整齐齐的试卷碎片，嗓门陡然拔高：“我靠！这是啥？”
　　“错题本没见过？”凌慕阳头也没抬，笔尖在草稿纸上继续演算。
　　“你把卷子剪了？”宁路远瞪圆了眼，仿佛看见有人把汉堡里的肉单独挑出来扔了。
　　“不然呢，留着烧香啊！”凌慕阳漫不经心的调侃，眼神却不自觉飘向沈曜的方向——
　　可下一秒，他就看见令人发指的场面。

　　梅云正侧着身子凑在沈曜旁边，手里捏着张卷子：
　　“沈曜，这道题你有什么好方法？”
　　沈曜把自己的错题集往旁边挪了挪，腾出半块桌面，笔尖在题单上圈划起来，三言两语就把绕人的辅助线画法讲得明明白白。
　　梅云笑着说了声“谢谢”，刚坐直没两分钟，又拿着笔戳了戳沈曜的胳膊：
　　“诶！你觉得这种类型的题，用代入法行不行？”

　　凌慕阳的眼神沉了下来，握着笔的指节微微收紧，墨水滴在草稿纸上晕开一小团黑点。
　　他二话不说，把那张草稿纸撕下来团成一团，重新低头盯着自己的错题。

　　沉浸学习起来的时间过得飞快，凌慕阳偶尔抬头动动脖子放松一下，顺便观察观察这几个人不同的学习状态：
　　赵俊不用多说，肯定和平常一样靠翻教材复习；宁路远应该是受到赵俊的启发，跟着教材考点来做题检测自己有没有过关；沈曜跟自己一样，有本专门的错题集。
　　而梅云……由于一直在黏着沈曜问题，倒看不出来什么。

　　“啊——好累！”
　　宁路远的哀嚎突然打破客厅的安静，他“啪”地把习题册合上，整个人瘫在茶几上，两条腿大大咧咧地岔在地毯上，“我饿了！要不要吃披萨！我请客！”
　　对于平时连作业都要抄答案的人来说，一上午两个小时的学习，已经堪比跑了好几个一千米了。

　　凌慕阳放下笔，抬眼看向他，嘴角勾着嘲讽的笑：“路哥的英勇这么快就到期了？”
　　“他尽力了。”赵俊抱着立起来的一条腿前后晃悠，替宁路“远打抱不平”，“你以为所有人都能跟你一样，一学学一天啊！”
　　“我去！凌小爷你还是不是人了！”宁路远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又惊又怕，“久坐不动会得腰椎间盘突出的！你不怕以后直不起腰啊？”
　　“去你的吧！”凌慕阳扬了扬下巴，故意戳他痛处，“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月考吧！师太不是说，数学没上一百的都要去办公室约谈吗！”
　　“啊！我刚调整好心态，别影响我行吗！”宁路远像是被踩了尾巴，慌忙捂住耳朵，整个人缩成一团。
　　“调整心态？不是选择性忽略？”赵俊毫不留情地补刀。
　　宁路远的脸瞬间垮下来，被这俩学霸左一句右一句怼得哑口无言，哀嚎着跑到沈曜他们那边。
　　留下凌慕阳和赵俊奸计得逞一般默契击掌。

　　“你看看他们呀！仗着成绩好就胡作非为、无法无天啊！还让不让我们这种平民老百姓过了……”
　　宁路远站到沈曜身后，一边儿诉苦一边儿摁着沈曜的肩膀晃来晃去。
　　“路哥，沈曜应该不是平民老百姓吧？”梅云在一旁看好戏似的吐槽，“你找错人啦！”

　　“哈哈哈……”凌慕阳和赵俊，一个捂着嘴笑，一个仰着头笑，半点没给路哥留面子。
　　沈曜笑得最收敛，只是肩膀轻轻颤动，他拍了拍宁路远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仰起头看着他，诚意满满：
　　“没事路远，点披萨吧。吃饱了再好好复习一下，肯定能过！”
　　“还是小太阳对我好！”宁路远终于多云转晴，心满意足地揉着沈曜的圆脑袋。

　　“那我去小卖部买点喝的，你们喝什么？”凌慕阳突然开口，从地毯上站起身，拍了拍卫裤上的褶皱，目光直直落在沈曜身上，“你帮我一下。”
　　沈曜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应声，旁边的梅云立刻把支在椅子上的腿放下来说：“我去吧，正好活动活动。”
　　“你拎不动。”凌慕阳打断得很迅速，也很坚决，“他来。”
　　沈曜这才确定，凌慕阳刚才那句话是对自己说的——那道一动不动锁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我要汽水！”梅云笑得灿烂，仿佛刚才的拒绝从未发生过。
　　“矿泉水。”赵俊还坐在原地，只是懒洋洋地举起一只手悬在空中。
　　“帮我带几瓶可乐吧，家里的喝完了。”宁路远给起身的沈曜让开路，又对着准备开门的凌慕阳喊，“谢啦凌小爷！快点回来哈！”

　　凌慕阳“嗯”了一声，推开门先走出去。沈曜跟在他身后，刚踏出家门，就听见凌慕阳轻声问：
　　“你喝什么？”
　　“跟你一样就好。”

　　楼道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得两人的衣角轻轻飘动。
　　刚才客厅里的喧闹仿佛被关在了门后，只剩下凌慕阳的球鞋和沈曜的帆布鞋偶尔在地面上碰出轻响，相互交叠的脚步声慢慢消失在电梯里。

　　一进便利店，沈曜径直朝左手边的冷柜走，按照几个人的要求往篮子里捡——汽水、矿泉水、还有宁路远要的可乐，瓶身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
　　凌慕阳忽然停在冰柜前，手搭在玻璃门上，心血来潮地回头问：“要不要吃冰棍？”
　　沈曜抬头，正看见他指尖沾着点冷雾，点了点头：“好啊。”

　　结账时，收银员把冰淇淋单独装在一个小袋子里，凌慕阳拎着，走到门口的桌子旁突然停下来，从袋子里掏出一根递过去，又把装着饮料的袋子放在桌上说：
　　“吃完再回去吧。”
　　沈曜接过，指尖触到冰凉的包装纸，又看了看凌慕阳手里的另一根：
　　“就两根吗？”
　　“嗯。”凌慕阳撕开包装，咬了一大口，巧克力壳在齿间脆响，他嚼着咽下去，才漫不经心地说，“买给你的，没他们的份儿。”
　　沈曜没忍住笑出声，冰棍刚进嘴，巧克力的苦味先渗出来，可含在嘴里没几秒，又慢慢透出点甜。

　　凌慕阳望着前面来往的行人，一口又一口地咬，很快就吃完了。他叼着那根木头棍子，过了好久才犹犹豫豫地开口：
　　“你……不累吗？一直帮他讲题，自己都没怎么复习吧……看不出来他故意的？”
　　沈曜吃雪糕比较慢，一是觉得太冰，二是不想那么快吃完，他又舔了一口后应道：“看出来了。”

　　这回答太直接，堵得凌慕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把木棍拿下来，盯着还在舔冰棍的实诚孩子看了好几秒，还是笑了：
　　“你可真他妈好！”

　　“你是想说我蠢吧？”沈曜也笑了，巧克力的味道还残留在舌尖，伴着他话语吐出香甜，“你人也很好啊，不然怎么会怕耽误我时间。”

　　凌慕阳的笑容僵在脸上，没敢再看沈曜的眼睛。
　　好久没听到别人夸自己了，连耳尖都因为陌生而慢慢发烫，连带着脖子都有点热。只好把木棍重新叼回去，含糊地“唔”了声，没再说话。

　　微风拂过，带起路边杨树的叶子响，沈曜小口咬着棒冰，慢慢等待时间流逝。
　　两个人的影子在便利店灯牌下挨得很近，偶有行人走过，脚步声远了，就只剩下冰棍融化时，滴在包装纸上的响。

　　*
　　凌慕阳和沈曜刚回到宁路远家玄关口，就听见客厅传出来的扬声大喊：
　　“哎呦！怎么去那么久！还好披萨到得慢，要不都凉了。”

　　赵俊用拳头抵着脸颊，胳膊肘支在茶几上，慢悠悠地扫过凌慕阳手里的购物袋，等那袋子“咚”一声落在茶几上，才缓缓开口：
　　“你俩约会去了？磨磨蹭蹭的。”
　　“有病吧你！”凌慕阳像被烟头烫了下，猛地抬眼瞪过去。

　　梅云坐在沙发前面，目光在两人之间悄然转圈，最后落到凌慕阳泛红的耳尖上。
　　他没说话，只是用刀给沈曜切了块披萨，放到他面前的盘子上：
　　“沈曜，快吃，还是温的。”
　　“谢谢。”沈曜微笑点头。
　　凌慕阳没等别人招呼，顺势在沈曜旁边坐下，戴上一次性手套，捏起一块披萨就往嘴里塞。

　　“诶！说到约会……”宁路远嚼着披萨，含糊不清地开口，“梅云！解雷还在缠着你吗？”

　　霎时，众人的目光都往那边聚了过去，除了凌慕阳。他连眼皮也没抬，只顾大口大口啃着手里的披萨。

　　“啊……”梅云捏了捏叉子柄，表示无奈，“我早跟他说分了，他硬是缠着不放。不过多亏路哥你上回的英勇，他现在倒是不怎么出现在我面前了。”
　　“害这有啥！”宁路远被夸得找不着北，随手一挥，“他要是再来烦你，就直接说，我们几个肯定帮你好好教训他。”
　　“帮。”赵俊肯定地点点头。

　　梅云笑着道谢，刚要叉起一块披萨，就听见宁路远又开口，声音比刚才轻了点：
　　“不过话说，原来真有男生跟男生谈恋爱啊……”他说着又赶紧摆手，“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觉得在我身边发生这种事，还挺神奇的。”

　　这话一出来，屋里静了两秒，宁路远还在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可沈曜的提问直接给了众人一记暴击：
　　“你们有没有亲过？”

　　凌慕阳像被按下暂停键，手里的披萨顿在半空，芝士顺着指尖往下滴了点油。
　　他转头看向沈曜，那个书呆子正直愣愣地盯着梅云，一点没带羞赧。

　　当事人倒没怎么慌，只是盘着腿的姿势动了动，点了点头。

　　“喔——”宁路远率先起哄，迫不及待地用胳膊肘戳了戳梅云，“什么感觉啊？”
　　梅云捂了捂脸小声说：“就……正常的亲嘴。”
　　赵俊看懂了宁路远一脸问号的背后真相，邪笑着打趣：“路哥，没谈过啊？”
　　“我上哪谈去……”宁路远瘪了瘪嘴，莫名委屈，又看向埋头干饭的凌慕阳，转了矛头，“凌小爷肯定谈过！”
　　凌慕阳刚把嘴里的披萨咽下去，闻言挑了挑眉，想装个神秘：
　　“你猜。”
　　“别逗了！”赵俊毫不留情地拆台，“他一万年单身狗，天天就知道学习……白瞎了那张脸。”
　　“总比你他妈一天换一个的好！”凌慕阳脱下手套，往后一仰，毫不示弱地回怼。
　　“我靠！小俊你也太过分了！”宁路远义愤填膺地在旁边帮腔。
　　“这屁话你也信……”赵俊很是无语。

　　凌慕阳双手撑着地毯，无意识蹭了蹭上面的毛绒，眼角余光却瞥向旁边——
　　沈曜正抱着双腿坐着，下巴搁在膝盖上，谁说话，他的脑袋就往谁那边偏一点，像只捕捉激光点的小猫。
　　他露出的小腿皮肤白，挨着凌慕阳的胳膊，衬得自己黑了好几个度。凌慕阳心里嘀咕：估计是平时打篮球晒的。

　　“同志们！”宁路远突然拍了下手，换了个话题，“要不要来打个赌？看看高二第一次月考，到底谁是第一！”
　　“那当然是凌慕阳。”赵俊立马接下话茬。
　　宁路远看赵俊那么自信，心里一阵欢呼，毕竟自家的发小自己最清楚：“我赌我们家小太阳。”
　　梅云表示自己也赌沈曜，却将目光落在凌慕阳身上。
　　某个主人公当即炸了，狠狠拍着手说：“真他妈的有意思！谁允许你们随随便便拿别人找乐子了？经过我俩同意了吗！”
　　“所以赌注是什么？”另一个主人公倒是很大方。
　　“请吃饭！”宁路远拍板。
　　“那我赌他。”沈曜抬手指了指旁边气鼓鼓的凌慕阳。

　　茶几上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等着凌慕阳，那同仇敌忾的气势跟要把他逼上梁山似的。凌慕阳憋了半天，最后还是妥协，抬手指了指旁边笑盈盈的沈曜：
　　“那我赌他。”
　　“好家伙！夫唱妇随啊！”赵俊的捧哏劲儿又上来了。
　　“去你的！”凌慕阳骂了一句，却没像刚才那样瞪人——他感觉自己都快被整习惯了，以后要再听见这种话，说不定真懒得反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