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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京都惊变与法外之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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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盐案的密函以八百里加急送抵京都时,萧允正与新科状元商议河道治理方案。展开染着墨痕的信纸,他的神色渐渐凝重,待读到"盐政王显与魏嵩旧部勾结,私囤兵器有谋反迹"时,猛地拍案而起:"胆大包天!"
当即传旨,命禁军查封盐铁司衙门,将王显及其党羽捉拿归案。可禁军抵达王府时,只见到满院狼藉——王显已自缢身亡,书房内藏着的私盐账本与兵器清单被付之一炬,只剩半块烧焦的木牌,上面"魏府旧部"四字仍清晰可辨。
三日后,萧玦与沈清辞赶回京都,径直入宫面圣。萧允将案上的卷宗推给两人:"王显虽死,但此案牵连甚广,吏部核查发现,半数涉案官员都是当年魏嵩举荐之人。"沈清辞翻看卷宗,见上面标记的涉案人数竟多达七十余人,眉头紧锁:"这些人盘踞盐铁司多年,若尽数严惩,恐动摇地方吏治根基。"
萧玦指尖点在卷宗上的"宁古塔"三字:"乾隆年间恒文案,六十余名涉案官员皆受惩处,此等贪腐大案绝不能姑息。但可效仿雍正处置查嗣庭案之法,区分主从轻重,避免牵连无辜。"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罪臣家眷,若一概流放为奴,未免太过残忍。"
次日早朝,沈清辞上奏,详述盐案查办经过,恳请按"首恶必诛、从犯惩戒、无辜赦免"之原则处置。王显之子王承煜因参与私运官盐,被判斩监候;核心党羽二十余人革职流放三千里;其余从犯则贬为庶民,永不录用。此议一出,百官无有异议,萧允当即准奏。
退朝后,沈清辞刚走出宫门,就见一名老妇带着少女跪在阶前,衣衫褴褛却仍不失体面。"沈大人,求您救救我家小姐!"老妇磕头泣道。原是涉案的通州盐运使李默的家眷,按律李默女眷需流放黑龙江给披甲人为奴。
沈清辞扶起老妇,想起查嗣庭家眷自尽的惨状,心中不忍。他沉思片刻,道:"你们且先回客栈等候,容我面见王爷商议。"转身赶往摄政王府时,萧玦正对着一幅舆图出神,听闻此事,沉吟道:"《钦定台规》虽重律法,但也需存仁心。李默虽为从犯,但其女年仅十二,若流放边疆,恐难存活。"
两人当即入宫觐见萧允,萧玦奏道:"陛下,昔年查嗣庭之女流放途中题诗悲叹,传为千古憾事。李默之女年幼无辜,可改判没入宫中为婢,待成年后许配良民,也算全其性命。"萧允想起沈清辞当年的冤屈,亦有恻隐之心:"准奏。凡涉案官员家眷,十五岁以下者□□放,由内务府妥善安置。"
消息传出,京中百姓无不称颂新帝仁厚。沈清辞处置完案牍,已是深夜,刚走出吏部衙门,就见萧玦站在灯笼下等候。"处置妥当了?"萧玦递过一件披风,"天凉了,小心风寒。"沈清辞披上披风,指尖触到温热的布料,心中一暖:"多亏殿下提议,才免了一场人伦惨剧。"
两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月色如水。"律法是治国之本,仁心是治国之道。"萧玦望着远处的宫墙,"当年我们推行新政,便是为了澄清吏治,让百姓免受疾苦。如今处置罪臣,亦不能忘了这份初心。"沈清辞点头,想起江南的炊烟与西北的黄沙,轻声道:"待此案彻底了结,我们再续山河之约。"
萧玦眼中笑意渐浓,伸手握住他的手:"好。这次,定要去看看宁古塔的雪,看看那些曾流放罪臣的土地,如今是否已换了人间。"
夜色渐深,两人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盐案的余波尚未平息,但他们知道,只要守住律法与仁心的平衡,这大靖盛世,便会如这月光一般,长久明亮。
紫宸同归
第二十二章寒疆筑暖与边民归心
盐案余波平息后,萧玦与沈清辞终于能续上山河之约。两人带着亲兵北上,行至宁古塔时,正逢初雪飘落,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如刀割般刺痛。此地虽非塔形建筑,却是满语中“六个”的音译,曾是流放罪臣的蛮荒绝境,素有“宁死不入宁古塔”之说,沿途随处可见覆雪的荒冢与低矮的窝棚。
“当年被流放的文人学子,怕是多数都折在了这苦寒里。”沈清辞望着远处苍茫的雪原,轻声叹息。两人寻了间驿站落脚,店主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兵,见他们衣着考究却无官威,才敢开口:“二位是来巡查的吧?这地方苦啊,粮食不够吃,冬天又冷,去年就有十几户人家冻饿而死。”
萧玦闻言,眉头紧锁:“官府的救济粮呢?”老兵苦笑摇头:“层层克扣下来,到我们手里只剩半袋糠麸。再说这宁古塔离京都远,谁还管我们死活。”沈清辞掏出银两递给老兵:“先买些粮食过冬,我们去见将军府。”
宁古塔将军赵武是萧玦当年的旧部,见王爷亲临,连忙出迎。萧玦直奔主题:“为何百姓缺衣少食?朝廷拨下的粮草去哪了?”赵武脸色发白,支吾道:“末将……末将未能约束下属,粮草押送途中被克扣了大半。”
“康熙爷曾说,‘本朝不设边防,赖有蒙古部落为之屏藩’,这宁古塔的百姓,亦是大靖的屏藩啊。”萧玦语气沉重,“即刻彻查克扣粮草之人,追回赃款,再开仓放粮救济百姓。”沈清辞补充道:“光靠救济不够,需教百姓开垦荒地、搭建暖棚,才能从根上解决温饱。”
赵武立刻照办,萧玦与沈清辞则亲自带着亲兵帮百姓修缮房屋。沈清辞发现当地土壤虽寒,却适合种植耐寒的青稞与土豆,便让人快马送信回京都,请求调运种子;萧玦则指导士兵与百姓一起搭建火墙,用兽皮糊窗抵御寒风。
一日,两人在雪地中巡查,见一群流民蜷缩在破庙里,其中有不少是前盐案从犯的家眷。为首的老妇见了沈清辞,慌忙跪地:“沈大人,我们不敢再犯事了,只求一口吃的。”沈清辞扶起她:“朝廷宽宥你们,便是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他当即安排这些流民开垦荒地,承诺收成后可减免赋税。
消息传开,更多流民主动前来归附。萧玦效仿清廷“改土归流”之法??????,将流民按地域编户,选拔有威望的人担任里正,负责管理农事与治安。沈清辞则请随队的文书开办义学,不仅教孩童识字,更传授农耕技艺与御寒知识。
转眼到了次年开春,宁古塔竟有了几分生机:新开垦的田地种上了青稞,暖棚里的蔬菜长势喜人,义学的朗朗书声取代了往日的哀叹。赵武前来禀报:“王爷,沈大人,今年的粮食预计能自给自足,还有不少流民主动报名戍边呢!”
萧玦与沈清辞站在山坡上,望着忙碌的百姓,远处的戍边军营地旗帜飘扬。“昔日流放之地,如今成了稳固边疆的屏障。”沈清辞笑道,“这比任何风景都动人。”萧玦点头:“康熙爷弃长城而用德化,我们今日所做,亦是如此。真正的边疆,不在城墙,而在百姓归心里。”
离别的前一日,百姓们捧着晒干的土豆与兽皮赶来送行,老老兵哽咽道:“二位大人是宁古塔的活菩萨啊!”沈清辞将一本《农桑辑要》交给里正:“好好耕种,好好生活,朝廷不会忘了你们。”
马车驶离宁古塔时,雪已融化,露出了嫩绿的草芽。萧玦看着手中百姓赠送的狼牙护身符,对沈清辞道:“接下来,去漠北看看吧。那里的蒙古部落,是大靖最坚实的北境屏障。”
沈清辞眼中闪着期待:“好。去看看那片不设长城的土地,如何靠着‘中外一家’的心意,守护着这大靖山河。”阳光洒在两人脸上,暖意融融,他们知道,这段山河之约,早已超越了游赏的意义,成了守护盛世的另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