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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四回 ...
听雨夜时局明暗问,对茶晌风云新旧恩
衡参所说逾矩单指共处一室,然这少家主稍借酒意,回的话其实含义颇深。奈何衡参往屋里看了一圈,猜出来方执白一直在等她,便只顾着因这事暗喜了。
她就安心“逾矩”,在这屋待下了。见方执白只点了两盏灯,她便将剩下的红烛也都点上,这下房里才亮堂起来。
方执白看了她一会儿,方才三言两语,也不再经心,只是问她:“可有困意?不妨陪我喝上一壶。”
衡参刚吹灭火折子,隔着一缕白烟看着她,忍不住道:“你年纪轻轻,怎么是个酒鬼?”
方执白见她不拒绝,也不再同她多说,只叫人拿酒菜去了。她二人四碟小菜,一壶温酒,并不相对而坐,只守桌子临着的两条边。衡参提酒倒了两杯,二人从礼一碰,方执白喝了这杯,没再谈闲话,直将她和问鹤亭的交谈说与衡参了。
盐务的事衡参了解甚浅,然她听到一半,却后知后觉了另一件事——那丈八村的村民今年闹事,看来正是问家挑唆。
她不知道方执白有没有想到此事,可她暗想片刻,还是没说出来。
方执白全讲完了,才问她:“依你所见,我们得失如何?”
说来有趣,这倒是衡参最没听懂的一句话。这少家主说“我们”,是说她和那问老板,还是说此刻正对坐着的她们?
衡参拨弄了一下碟子里的花生,夹起来,却又掉到桌上了。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又夹了一粒出来:“衡某一介镖师,懂什么盐务?”
对这件事,她真不知如何评价。四厅事小,无甚可说,但背后干系并没这么简单。
衡参在梁州厮混几日,多少看清了梁州的局势。盐政上,郭肖问方四足鼎立,其中郭家位居首总,同肖玉铎联合对方执白虎视眈眈。问家远坐西山,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守一方事业。
格局如此,其实对方执白十分不利,她孤立无援,一时难寻破局之法。所以四厅一事,问家应与不应,不在方执白问鹤亭二人,而在问家对这局面的考量。
倘若问家诚心合作,衡参猜着,说不定还会再拉方执白一把。这于方执白自是好事,但问家又何必如此呢?
衡参想到这一层里,因不愿泼冷水,才说了不懂盐务。然而方执白端着酒杯看她,似是不信这话。
衡参被她看得无法,只好笑笑,问她:“令堂和那问家可有交情?”
方执白摇摇头:“唯必要往来。”
衡参便抿了抿唇,只道:“问家看你身陷水火,怕不愿横插一脚罢。”
闻言,方执白深吸一口气,静下来了。她盯着那桌上的酒杯看,外面雨声滴滴答答,催着她把事情想得再深一点。
她越来越明白,她之前最大的错误就是只看到事物的第一层样子,而不去深想背后的关联;只着眼于当下想要解决的事,而不去想自己是否看得还不够真切。她便要学着多想一点,再多想一点。
她自身还未站稳,的确也无法奢望有什么商业伙伴。衡参这几句话看似泼了冷水,其实也是叫她心有准备。眼下来看,她若不能先叫人信服,还真一步也迈不开。
她这边抽丝剥茧,旁边衡参一筷一筷地夹菜吃,一点点抿着酒,在她余光里动个不停,倒叫她无奈笑了。
她什么都明白,却还有些心有不甘。她无意识地撅了撅嘴,伸手将那碟花生米盖住了。衡参筷子伸到一半,顿在空中,暗暗笑了笑,只道:“方总商看清楚再捂呀,这是花生米,又不是金豆子。”
方执白又气又笑,说不过她,只默然盯着她看。衡参见状,自放下筷子,笑道:“依你如何,我不吃了?”
她们坐得很近,她还又往前凑了凑,方执白没再吭声,借此机会,倒能好好看一看她。衡参长得一点不像武行,长眉入鬓,一双眼比杏眼略窄,调笑时有些狡黠,谨慎时又显得冷冽。唯有一点,方执白望着她,总觉得她这双眼深处太冷,叫人不敢深望。
细雨轻敲屋顶,屋里察觉不到风,然而红烛摇曳,帷帐轻荡。方执白面前忽暗一下,因是心猿意马,匆忙垂了垂眸。衡参的鼻骨小巧而挺翘,却并不容易叫人注意,只有侧着看她,或者大概要摸一摸,才知道到底是什么形状。
她兀自吞咽一声,匆匆将目光移开了。
“好罢,这回问家不应,我就受着了,”她却说这事,靠近衡参的那只手暗暗往桌下挪了挪,“有什么熬不过去?”
衡参叫她看了半天,也不知她那些想法,听了这一句,便只以为她在想盐务的事了。她唯低头笑了笑,笼罩在方执白的目光里,叫她想起来私塾往北的那条河,她儿时不善戏水,溺在水里,那究竟是什么滋味……
话已尽了,她二人沉默良久。衡参侧着头听雨声,却不知方执白还似方才,用目光临摹着她的骨。半晌,衡参忽然转回来,问:“方总商,你为何从商呢?”
若要复仇,其实不必如此大费周折,只一心寻找线索就好。按理说方家的家财,肯定够她百岁无忧了。
方执白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不是衡参第一次这么问她了。
“我要找到害死我母亲的人,还有,我想成为我母亲这样的商人。”她这样答。
她的母亲是个很伟大的商人,正直、清白,凡是与她相识的人,无一不称颂她的善良,敬佩她的才干。方执白从她的荫蔽里成长,亦想继承母亲的衣钵,像她一样被人们拥戴着。
她这样形容方书真,衡参无甚可说了。她点着头不再说话,很久,好像再也不会开口了的时候,她又开口了:“你方才说要在此地再等两天,我另有公事,怕是明日就要回京。”
她们出发之际,她就将这件事交代过了,方执白也并不意外,只点点头。大概她还想问问下次什么时候再见,她在衡参这里向来直言,也不知为何,这次却问不出口。
她二人和衣而寝,仍是有一碗茶水放在床榻中央,衡参已不再问,方执白还是说:“并非困你,给自己上根弦耳。”
第二日巳时方执白才醒来,那时候雨不在下,衡参也早已离开。方执到牙铺那边去,盐正好卸完。最后将账核过,魏循徕带着商队先回了,他选了个叫葛二的小厮留下,叫家主有个差使。
方执白在四厅两日,其实好不容易得些清闲,可她心里仍然繁杂,万般思绪结在心头,别说没有衡参消遣,就连画霓细夭也寻不到。
捱过两日,正是辰时,问家有小厮来请。方执白没耽搁,立刻便带着葛二到问鹤亭住的邸店去了。她已知结果,却还是鼓足了干劲。她却没想到,那问家的小厮传错了信。问鹤亭本是叫他送一封手信去,他却只叫方执白赴约。因是方执白到了这邸店,人来人往,但无一人相迎。
她思索良久,那小厮确是问家的,大抵不会有错。如今这番情形,难道是问鹤亭怕引人注意,专门引她暗中前来?如此想着,她便将葛二留在前堂,自寻到问鹤亭的房门。
她没再犹豫,轻敲房门,里面立刻便有应门声。她便不再敲门,安心等了,然而房门打开,来开门者却并非问鹤亭。
李濯涟开了个一人宽的缝,先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才冲她眨眨眼,笑道:“方老板么,许久未见啦。”
此人乃是问家戏班子里的当家花旦,身形修长,做功极好,又一口吴侬软语,十分可人。方执白已好些年没见过她不加扮相的样子,只是听她口音,便想起她那李香君来。
方执白愣了一会儿,一见李濯涟,她便知道定是传信的出了什么岔子,这一会儿子人家情浓帐暖,她本不该来的。
她不禁忆起来,她儿时去问府找二小姐玩,这李濯莲之所以作陪,怕也是为了问鹤亭。既如此,她二人真已好了有些年月了。
方执白向来和戏子没什么架子,自说到:“方某来早了?”
李濯涟往房里一瞧,她那位问姑娘还睡得正香。她便笑了笑,将方执白带出来了:“我们昨日到的,已经亥时,大小姐看天色已晚,不愿再叨扰您,便叫六勤今早传信与您,约您午时在酒楼相见。怕是那笨瓜出错了么?”
方执白只含着笑,看来确实如此了。不过她会一会李濯涟,总还有些意外之喜。她从小除了读书写字,便是被戏子哄着长大的,因是见到这些人,眼前的烦恼都减轻了不少。
廊上仍有人来往,李濯涟便想了想,道:“前面有个茶房,亦是大小姐所租,您不若先往那里坐一会儿吧。”
她冲着房门扬了扬脸,笑道:“恕濯涟不敢叫她,她不与您恼,日后怕要找濯涟的麻烦呢。”
她眉眼弯弯,一口一个“她”,听得方执白倒了牙。方执白随她往茶房去了,忍不住想,这人说话不像以下犯上,倒分明有些娇嗔。
问鹤亭这间茶房十分宽敞,东西排开三大间,中间都有木窗相隔。方执白坐在西边等,李濯涟在此陪她。她二人聊天不过戏谈,不再多说。
不过半个时辰,那问鹤亭便匆匆忙寻了过来。她和方执白行了礼,便向李濯涟怪道:“何不叫我?”
她一边说一边笑,李濯涟往她眉心一点:“我敢叫你么?你让那百花新翠的来叫你吧,我可没有那本领。”
方执白知道这是她二人里应外合逗她哩,便只是笑。她三人又笑闹几句,丫鬟上来伺茶,李濯涟悄悄地便没了身影。
方执白解释了这一番乌龙,问鹤亭起来时已听下人说了一嘴,直说要狠狠将那六勤罚上一顿。方执白见她说话很是亲热,一时竟有些拿不准她的意思了,若要回绝她,何至于如此热情?
她心里又提防起来,只怕这问家大小姐肚子里还有什么坏水,要再敲她一笔。
她却没想到,问鹤亭开门见山,直说答应了她的提议。方执白惊讶地抬了抬眉,好几句话都想问,却一句也没问出来。
问鹤亭见她这模样,爽朗一笑,只道:“方总商,我问家知你深陷囹圄,其实早就出手相助了。早些时日,那人拿你川北,又一路想拿你川江,你猜那林道远为何不给?”
方执白心里一惊,那时候川北刚失,她一面守不住川江,一面平不了浙南,母父的事又草草了结,千愁万绪不得解,甚至有了寻死之心。
这时候,却有衡参从天而降解她土匪之困、川江巡府林道远为她守住川江。她只觉自己命不该绝,便又坚持下去。她以为是林道远善良,至今还念着这份恩情,不料想该感谢的另有其人。
她这才想到,问项之妻林佩璋正是川江生人,大概真和林道远有些亲缘。如今水落石出,她心里五味杂陈,看着问鹤亭,想不明白问家为何帮她,又为何瞒到现在。
问家如此行事自有打算,问鹤亭自是无法如数说给她,只解释道:“梁州四足鼎立,已是平衡得极好,少了哪一方都不行。我问家从商梁州几十年,既不想归为哪一方势力,也不想将这棋盘掀翻。所作所为,也不过为了平衡二字。”
方家若真倒了,梁州将其瓜分,怕是一阵地动山摇。问家不愿赌这一盘,就只好将上一盘暗中维持。然而帮归帮,又不愿叫郭印鼎以为问家表了态,这才瞒到现在。
不过话说回来,问家愿意帮忙,归根结底是看着方执白尚有余力,倘若叫这家人看出方执白再撑不住了,大概最早付诸行动蚕食方家的,亦是这守旧的问家。
方执白这才大彻大悟,同时也反应过来,若她前些日子真没撑住展现出颓态,问家或许早就登场了,到时候她要对付的便是整个梁州,怕是什么也抓不住了。
她站起身来,冲问鹤亭深深行了个礼。君子论迹不论心,问家于她方执白而言,实在是恩重如山。
问鹤亭赶快将她扶起来,笑道:“问某此次回梁,听说了不少方总商的事,真心觉得方总商能有一番作为。家严年迈,恶病缠身,早已不能管事。家兄怯懦,又顽固太过。问某只望日后盐政若有动荡,你我两家还能照应一二。”
方执白不敢承担她的厚望,却被她这一番话深深打动了。她接手方家以来,只能从荀明那里得到些鼓励,常如子夜涉水,看不清脚下的路。问鹤亭的期许,叫她终于有了点底气,敢说自己这条路走得还可以,敢说自己偷生还算值得。
她忍不住红了眼眶,起身又一次谢过,道是:“方某记下了,姐姐只管看吧,方某定不辜负……”
她的声音颤了颤,一合眼,一滴泪直掉到茶杯里去。
做功,即身段动作的表演,无论一举一动,开门关门,上下楼梯,都要有规范,有章法,都要有舞蹈的韵律,有深厚的基本功,要讲究以腰为中枢,从动作规律出发来达到自然和谐。百度百科。
李香君是《桃花扇》里的角色。
我突然想到,衡参的参是多音字,不知道大家怎样念的,其实应该是shen,取那个星星(参星)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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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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