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广陵邑买了块地后》妄思

14、第 14 章

　　老朱这一次受的伤，一直到鸣蝉闹人睡不好，才有了好转，但夏天闷热，老朱背上的伤有一些发炎，只得每天都用凉水清洗之后，扶好腰，直着腰杆坐在椅子上，在院子里乘凉。
　　这一晚吃过了晚饭，老朱坐在亭子里纳凉。徒弟和小六出去散步，老三早回了家，师叔就在书房看着新买回来的诗集，将军就在厨房收拾，打扫好厨房里的灰尘，给灶上的火添了一把小的枯枝，放进去几个地瓜，用灰埋好，走出来拿清水洗了手，解了半身衣裳，用井水擦了擦汗，给院子里的菜果浇了水，才走到亭子去，站在老朱身边。
　　老朱瞥见他过来，摇着蒲扇说道：
　　“可惜了我那把摇椅，现在只能放在屋子里了。”
　　“等伤好了再用也不迟。”将军说完，等着身上的水滴干透了，又穿上。
　　月光照在池塘里，泛着微光。老朱瞧了一眼躲在荷叶下的鱼都不动弹了，这才转身跟将军说了一句，去切一壶茶。
　　将军看了一眼院子的围栏，没有一丝风吹草动，又看了看老朱，这才转身离去，带上了门。
　　老朱摇着蒲扇，看着围墙边缘投射在池塘里的人影，笑着说道：
　　“许久不见，轻功越来越好了。”
　　来人没说话，从围墙上跳了下来，落在池塘的小假山上蹲下，瞧了几眼水里的鱼和莲花，轻声地说道：
　　“听说顾戚滥用职权打了你？”
　　老朱拿蒲扇遮住脸，“还好脑袋还在。”
　　“怎么了，嫌命长了？”女人从假山上跃到老朱面前，穿着一双皮质的短靴，腿上纹了半只狴犴，一头金发扎起来束在脑后，露出姣好的面容。
　　“从成都回来瘦了不少。”女人说道，站在老朱面前捏了一把她的脸，随后递给她一个纸包。
　　“会里都说你惹事了，差我来体恤安抚，不过看起来你现在过的还不错。”女人站起身，抱着手臂靠在柱子上。
　　“哈哈……一般般吧。”老朱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的茧有一些裂开，好像当初在成都切磋接下柳疆那一刀，被刀锋伤了手。
　　“嚯！看刀！”
　　柳疆挥着手里的大刀，劈下去使出八分力，瞧见老朱收了手里的剑，转身双掌接下，硬生生退回来两分，却还是砍在了老朱的琴身上。
　　“嘶——”
　　老朱半掌握在琴身，还是躲闪不急被伤着了手指，她运用内力抓住琴弦，五指迸发出奏响长琴，柳疆回身躲闪，老朱却还是因为这一刀伤着了手。
　　“你没事吧！”柳疆收起长刀，随几个朋友赶忙走上前，查看老朱的伤势，关切地问道。
　　老朱摇了摇头，背回古琴，作揖道：
　　“多谢大侠不令赐教。”
　　“哎，好像伤着手了。”一旁的朋友头朝着老朱摇了摇，腿上纹着狴犴的女人走过来，抓起老朱的手翻出来看了看。
　　“！——”老朱一惊，自己已经是运用五成内力抵挡，但女人的腕力惊人，只是轻松抓住老朱的手就翻了过来。
　　“这怎么办？”柳疆挠着头，看着身边的好友问道。
　　“处理一下吧，免得落下疤痕，女孩子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丐帮女子朝着柳疆翻了个白眼，对着老朱捏了一下脸。
　　身边的七秀亲友走过来，蹲下身，从随身的小布包中拿出药瓶和纱布，给老朱包扎。
　　老朱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个丐帮女子，一头耀眼的金发束在脑后，干练十足，一双眼却透着一股不问世事的神情。瞥见老朱在看她，低头询问：
　　“小丫头，我好看还是这个给你包扎的七秀姐姐漂亮？”
　　老朱一愣，红着脸低头说道：
　　“你们俩……都好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秦淮你做什么，把人家吓着了！”
　　几个人围着老朱大笑，傍晚便邀请老朱一起去喝酒。
　　成都的客栈里，几乎都是来打擂的江湖侠士。秦淮和柳疆等人是来参加名剑大会的精英赛，而老朱因为第一次参加，只得从头开始。
　　“我发现你不太一样。”秦淮说道，举起酒碗跟老朱碰了一下，“别人都是死气白咧求人，你却宁可从头开始，即使战绩已是败，你仍然会全力以赴。”
　　老朱喝下一口酒，醇香从喉头流入胃中，她摸了摸发烫的脸，对秦淮说道：
　　“人各有志，我只愿问心无愧。”
　　秦淮看着她一双眸子在烛光中发光，笑了一下，继续跟她推杯换盏，聊着关于名剑大会的事情。
　　然而第三日的比赛，老朱却因对手阴招，队友收了对方的银两故意输掉比赛，老朱不服，出了场子就被对方折了琴剑，打断了双腿。
　　当日秦淮等人早就因顺利晋级，离开了成都，前往藏剑。后来老朱被哑巴救下，还是秦淮打听到后，再去找老朱，只见她琴折剑断，怀里抱着一具霸刀山庄男子的尸体。
　　这是第二次瞧见她伤成如此，秦淮却不能再明处帮助。
　　名剑大会结束当日，柳疆回了隐元会，秦淮去了长安。
　　长安城早已沦陷，记不得当初的繁华，却是遍地的狼牙崽子到处惹事，唯有丐帮弟子在此守候，难免发生一些争执。
　　“你当初没有来长安，真是万幸了。”秦淮说罢，叹了口气。
　　“你还在为当初的事情介怀？”老朱问道。
　　“不，只是心中所愿，盛世大唐，早就不复存在了。留下的狼藉即使修补过后，仍然遮不住血雾遍地的丑恶。”
　　老朱抬头看了看天，垂下眼眸。
　　“秦淮，你说这乱世，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了结？”
　　秦淮睁眼看了看老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今晚多谢款待，有缘再会。”
　　秦淮说罢，扬起轻功，消失在夜月之下。
　　彼时，庭院的门被叩响，将军端着茶水走进来，给她添了新的。
　　“客人都走了，你这茶才送来。”老朱说道。
　　“她自是心中有数，不过与你叙叙旧，打扰了反而扰了兴致。”将军说完，将手里的红薯剥好皮，递给老朱。
　　“书房的那位有了，我还留了一些给你徒弟们，趁热吃吧。”
　　老朱接过来，双手捧着，咬了一小口，柔软的地瓜在嘴里蔓延开一丝甜，老朱掰下一半，递给了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