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数据不说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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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萱的紫云果实验记录远比唐珏预期的要严谨。
“你看，我将它们分别存放在玉盒、木盒和石罐中，每天同一时辰测量灵气波动。”静萱翻动着她的笔记，页面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日期、时间和一系列符号，“玉盒的保存效果最好，但即便如此，七天后灵气还是会流失近三成。”
唐珏推了推眼镜，仔细审视那些数据。记录方式虽然原始，但静萱显然已经摸索出了一套自己的测量和记录系统。
“这些符号代表什么？”他指着一列反复出现的奇特标记问道。
“那是我自创的灵气强度单位。”静萱有些不好意思，“一颗实心圆代表刚采摘时的基准灵气，空心圆代表一半，带点的空心圆代表四分之三……”
唐珏忍不住微笑：“你真聪明，懂得建立自己的度量系统。不过，如果我们要一起分析，可能需要更精确的量化方法。”
他从桌上取来物资册和记名笔，在空白页面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坐标系：“横轴是时间，纵轴是灵气强度。把你记录的数据点标上去，我们可以更直观地看到灵气流失的趋势。”
静萱凑过来观看，发梢轻轻擦过唐珏的手臂，带着淡淡的草药香气。她专注地看着唐珏绘制图表，眼睛越来越亮：“这样一看就清楚多了！玉盒的下降曲线最平缓，木盒的波动最大……”
在一旁的李卓困惑地眨着眼：“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曲线什么趋势？静萱师姐，你不是应该练习明月剑法吗？下个月就要小比了...”
静萱头也不抬：“剑法可以晚点练，但这个发现更重要。唐珏，你觉得为什么玉盒的保存效果最好？”
唐珏思考片刻：“可能是材质的致密性不同。玉的分子结构更紧密，能更好地阻隔灵气外泄。不过这只是假说，需要实验验证。”
“分子结构？”静萱重复着这个陌生词汇，眼中满是好奇。
唐珏意识到自己又说漏嘴了，赶紧转移话题：“我的意思是，不同材质对灵气的保存能力不同。如果我们能定量分析这种差异，或许能找出最优的保存条件。”
“定量分析……”静萱若有所思，“就像你用图表表示数据那样？”
“正是。”唐珏点头，“数据从不说谎，只要我们采集得足够准确，分析得足够仔细。”
静萱兴奋地合上笔记：“那我们还等什么？现在就去药园，我带你看看我的其他实验！”
一直插不上话的李卓终于找到机会：“静萱师姐，药园不是禁止外人进入吗？特别是……呃……”他瞥了一眼唐珏，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很明显——特别是像唐珏这样有“前科”的人。
静萱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有我做担保，没问题。再说唐珏现在是杂物院的管事弟子，去药园清点物资也是分内之事。”
她不由分说地拉起唐珏的衣袖就往外走。唐珏匆忙对李卓交代：“帮我照看一下杂物院，如果有人来领取物品，让他们稍等或晚点再来。”
李卓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这下可糟了，要是让夜坤长老知道……”
青云宗的药园比唐珏想象中还要壮观。
层层梯田沿着山坡展开，种植着各式各样的灵草仙葩。有些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有些则在微风中发出清脆的铃音。更奇特的是，整个药园被一层淡淡的雾气笼罩，那雾气仿佛有生命般，在不同区域呈现出不同的浓度和颜色。
“这是防护阵法产生的灵雾。”静萱解释道，“它能维持药园内的小气候，防止灵气外泄，也能阻挡害虫和...不请自来的访客。”她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唐珏一眼。
唐珏推了推眼镜，仔细观察那灵雾的流动模式。在镜片的帮助下，他能看到雾气中有细微的能量脉络，如同电路板上的导线，构成一个复杂的网络。
“很有趣的能量分布。”他评论道，“这些灵雾的流动不是随机的，而是遵循某种规律。”
静萱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能看出来？大多数人都只觉得那是普通的雾气。我观察了整整一年，才发现它在不同时辰会有不同的流动模式。”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符，对着雾气轻轻一晃。灵雾立刻向两侧分开，形成一条通道。
“跟我来，我的‘实验室’在那边。”静萱领着唐珏穿过通道，来到药园一角。
这里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没有整齐划一的田垄，而是被划分成数十个小区域，每个区域都立着一块木牌，上面详细记录着种植的灵草名称、种植日期和观察记录。有些区域还搭着简陋的棚架，上面挂着各种测量工具——自制的风向标、湿度计、光照强度标尺等。
“这些都是你做的？”唐珏颇感惊讶地拿起一个简陋但精巧的日晷状仪器。
静萱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些小玩意，帮我对比不同环境对灵草生长的影响。嬿婶说我不务正业，但我觉得这些观察对炼丹很有帮助。”
“我觉得你是对的。”唐珏认真地说，“这才是真正的科学精神。”
“科学精神？”
“就是对未知保持好奇，用系统的方法探索规律，用证据而不是感觉来做判断。”唐珏解释道，“在我的家乡，这被认为是追求真理的最佳途径。”
静萱眼中闪烁着认同的光芒：“你的家乡一定是个很有趣的地方。”
唐珏苦笑一下，没有接话。他蹲下身，仔细观察一株叶片呈银白色的灵草。在眼镜的辅助下，他能看到叶片表面有细微的能量流动，如同电流通过导线。
“这是月华草，只在夜晚吸收月之精华生长。”静萱介绍道，“我发现在满月之夜，它的生长速度会是平时的三倍。”
“有意思。”唐珏推了推眼镜，“你记录过不同月相下的具体数据吗？”
静萱兴奋地翻开另一本笔记：“当然！你看，这是我过去六个月记录的数据……”
两人沉浸在数据的海洋中，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唐珏教静萱如何计算平均值和趋势线，静萱则向唐珏介绍各种灵草的特性和修仙界的基础知识。他们一个用科学的角度提出问题，一个用修仙的知识给予解答，思维碰撞出无数火花。
“所以‘灵气’本质上是一种能量？”唐珏一边记录一边问。
“可以这么说，但它不同于普通的能量。”静萱试图解释，“它更像是……一种有生命的力量，能够响应意识和情感。”
“就像量子物理中的观察者效应？”唐珏若有所思，“意识影响现实……”
就在这时，一个冷硬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讨论：
“静萱！你又带外人来药园？”
唐珏抬头，看见一位身着深蓝色长老服饰的中年男子站在药园入口处。他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佩戴的一块紫色玉牌，上面刻着一个“戒”字。
静萱慌忙起身：“夜坤长老！这位是杂物院新来的管事弟子唐珏，他是来...来清点药园所需的物资的。”
夜坤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扫过唐珏：“我知道你是谁。那个偷吃紫云果的弟子。怎么，面壁思过不够，还想来药园再偷几颗？”
唐珏站起身，不卑不亢地行礼：“弟子不敢。此次前来确实是公务在身。”
夜坤的目光落在静萱手中的笔记上，眉头皱得更紧：“静萱，我多次告诫你，少在这些旁门左道上浪费时间。你是明月峰最有天赋的弟子之一，应当把精力放在正经修炼上，而不是整天记录这些无用的数字。”
“长老，这些记录并非无用。”静萱忍不住反驳，“通过对比数据，我已经找到了三种灵草的最佳培育条件，成活率提高了两成以上！”
“巧合而已！”夜坤一甩衣袖，“修仙之道，重在感悟天地，契合自然。你这种斤斤计较于数字的做法，是舍本逐末！”
唐珏忍不住开口：“长老，请容弟子说一句。数据从不说谎，通过这些记录，我们可以找出规律，优化方法，提高效率。这怎么会是舍本逐末呢？”
夜坤锐利的目光转向唐珏：“你就是用这种歪理邪说迷惑静萱的？我听说过你在杂物院的所作所为，教李卓什么‘控制水珠大小’，简直荒谬！法术修炼，靠的是心性与悟性，不是你那套斤斤计较的把戏！”
“但事实证明，李卓的小云雨诀确实进步了。”唐珏平静地回答。
夜坤冷笑一声：“一时取巧罢了！根基不稳，终难成大器！”他转向静萱，“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带任何外人来药园，特别是他！”他指着唐珏，“现在，立刻让他离开！”
静萱张口欲辩，但在夜坤严厉的目光下，只得低下头：“是，长老。”
唐珏默默整理好笔记，递给静萱，然后向夜坤行了一礼，转身离开。经过夜坤身边时，他听到长老压低声音说：
“别以为明哲长老默许你的胡闹，你就可以为所欲为。青云宗的规矩，不是你能轻易挑战的。”
唐珏脚步微顿，但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药园。
回到杂物院时，李卓正焦急地等待着。
“怎么样？夜坤长老没为难你吧？”他一见唐珏就急忙问道。
唐珏摇摇头，走到桌前坐下，取出纸笔开始画着什么。
李卓凑过来看：“这是什么？”
“一个实验设计。”唐珏头也不抬，“我要证明，数据和分析的方法不是歪理邪说。”
他在纸上画了一个复杂的示意图，上面标满了各种符号和注释。李卓看得一头雾水，但能感觉到唐珏平静外表下的决心。
“你需要帮忙吗？”李卓试探着问。
唐珏终于抬起头，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是的，我需要你帮我找几样东西...”
就在这时，杂物院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唐珏在吗？”
两人向外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朴素灰袍的老者站在院中。他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眼神温和，手中拄着一根普通的木杖。
李卓倒吸一口凉气，压低声音：“是明哲长老！”
唐珏心中一动，想起夜坤临走前的话。他起身行礼：“弟子唐珏，见过长老。”
明哲微笑着走进来，目光扫过桌上的图纸：“不必多礼。我听说你今天和夜坤长老有些……分歧？”
消息传得真快。唐珏心下暗忖，面上保持平静：“只是理念不同。”
明哲点点头，拿起桌上的图纸端详：“很有趣的设计。这是用来测量灵气流动的装置？”
唐珏有些惊讶：“长老看得懂？”
“略知一二。”明哲微微一笑，“年轻时，我也曾对天地规律充满好奇。只是后来……”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转而问道，“你认为通过这种装置，就能证明你的方法是对的？”
“数据从不说谎。”唐珏坚定地回答。
明哲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但数据的解读却可能因人而异。更何况，在修仙界，有些真理超越了数据的范畴。”
他放下图纸，轻轻敲了敲桌面：“不过，我欣赏你的执着。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
唐珏和李卓都屏住了呼吸。
“七天后，宗门将举行一次小比，外门弟子都要参加。”明哲说道，“如果你能在那天，当众证明你的方法的价值，我就允许你在有限范围内继续你的……研究。”
“如果不能呢？”唐珏问。
明哲的目光变得深邃：“那么你就必须承诺，不再传播你那套‘理论’，安心做个普通弟子。”
这是一个挑战，也是一个机遇。
唐珏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坚定不移：“我接受。”
明哲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回头说道：“对了，静萱那孩子...很有潜力。别让她因为你的缘故，与宗门对立。”
长老离开后，李卓忧心忡忡地看着唐珏：“七天时间，你要怎么证明啊？小比就是普通的比武较量，跟你那套数据分析有什么关系？”
唐珏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完善桌上的图纸。许久，他才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每一个现象背后都有规律，只要找到关键变量...”他轻声自语，“或许，比武较量也不例外。”
窗外，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杂物院内，唐珏的眼镜在渐暗的光线中反射出最后一道亮光，如同他心中那股不服输的信念。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数据不说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