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珏》忘忧姐姐

4、 实验室的爆鸣声

　　明哲长老的挑战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唐珏心中激起层层涟漪。七天后的小比，他必须证明科学方法在修仙世界的价值，但这价值该如何证明？
　　“比武较量……”唐珏在杂物院的仓库里边清点物品边喃喃自语，“本质上是一种能量控制和运用的比拼。如果能找到其中的规律……”
　　“唐师兄！”李卓的声音从仓库外传来，带着几分急切，“静萱师姐来了，还带了个人！”
　　唐珏放下手中的物资册，走出仓库。杂物院门口，静萱正与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交谈。那女子看起来比静萱年长几岁，眉眼温和，气质娴静，腰间系着一串小巧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唐珏，这是我师姐思瑜。”静萱介绍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听说你接受了明哲长老的挑战，我们想来帮忙。”
　　思瑜微笑着向唐珏点头致意：“静萱整天在我耳边念叨你的‘数据从不撒谎’，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了。不过……”她俏皮地眨眨眼，“我确实很好奇，你要如何在小比上证明这一点。”
　　唐珏推了推眼镜：“我正在思考这个问题。传统的比武看重修为高低和法术威力，但如果从效率和控制精度的角度分析……”
　　“等等等等！”李卓插嘴道，“你们该不会想在杂物院讨论这个吧？万一被夜坤长老的人听到……”
　　静萱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唐珏，听说低云管事批给你一间废弃的丹房做储物间？也许我们可以去那里……”
　　一刻钟后，四人站在杂物院后身一间偏僻的小屋前。木门上的漆已经斑驳脱落，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屋内积满了灰尘，墙角挂着蛛网，只有一个破旧的丹炉和几个空置的药架。
　　“咳咳...”思瑜被灰尘呛得轻咳几声，“这就是你说的‘实验室’？”
　　唐珏的眼镜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光芒：“地方是破了点，但足够隐蔽。稍微收拾一下，应该能满足基本需求。”
　　静萱已经兴奋地开始规划：“我们可以把这里分成几个区域：实验区、记录区、样品存放区……唐珏，你需要的那些工具，我可以帮忙制作！”
　　李卓愁眉苦脸地看着满屋灰尘：“所以……我们得先打扫这里？”
　　“劳动是科学研究的第一步。”唐珏一本正经地说着，挽起袖子，“来吧，在开始实验前，我们需要一个干净可控的环境。”
　　接下来的几天，这间废弃的丹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唐珏的指挥下，四人合力清扫了每一个角落。李卓从杂物院“借”来了闲置的桌椅和柜子；静萱带来了自制的测量工具和大量的纸张；思瑜则贡献出了她珍藏的灵光石——一种能持续发光的石头，完美解决了照明问题。
　　最让唐珏惊喜的是，静萱根据他的描述，制作出了几个相当精确的测量仪器：一个利用浮力原理的灵气密度计，一个通过观察叶片旋转速度测量气流的风速仪，甚至还有一个简陋但可用的计时沙漏。
　　“这是我们世界的先贤发明的‘科学方法’。”唐珏在清理一新的“实验室”中央，对三位同伴讲解道，“首先提出问题，然后做出假设，设计实验来验证假设，最后分析数据得出结论。”
　　思瑜好奇地把玩着风速仪：“所以你现在的问题是……”
　　“如何在小比中证明科学方法的价值。”唐珏走到一块临时充当黑板的大木板前，用炭笔画了几个简单的示意图，“我观察过弟子们的练习，发现大多数法术的施展都存在效率问题。”
　　他在木板上写下几个大字：灵力利用率。
　　“什么意思？”李卓困惑地问。
　　“就是说，你们施展法术时，浪费了大量的灵力。”唐珏解释道，“比如你的小云雨诀，李卓，我测算过，你输入的灵力只有不到三成真正用于降雨，其余都散失在空气中了。”
　　李卓张大了嘴：“三成？不可能吧！”
　　静萱若有所思：“这个观点很有趣。唐珏，你有证据吗？”
　　“这就是我们需要实验验证的。”唐珏的眼镜片上反射着灵光石的光芒，“我设计了一个简单的装置，可以测量法术施展前后的灵气密度变化，从而计算出灵力的利用效率。”
　　他从工作台上拿起一个奇特的装置：几个不同形状的容器通过透明的管子连接，里面装着会变色的液体。这是他和静萱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制作出来的简易灵气流量计。
　　“现在，我需要志愿者来测试不同的法术。”唐珏看向三位同伴。
　　李卓自告奋勇：“我先来！就用小云雨诀！”
　　测试过程充满了笑料。第一次尝试时，李卓过于紧张，法术失控，小范围的降雨直接浇在了测量装置上，差点让几天的努力付诸东流。第二次，他控制住了雨量，但唐珏发现装置的数据显示灵力利用率只有百分之二十八。
　　“比预估的还要低。”唐珏记录着数据，“看这里，你在凝聚水汽时，有大量的灵力以热量的形式散失了。”
　　思瑜好奇地凑过来看数据：“真的能这么精确地测量出来？那我的‘流光盾’呢？”
　　在测试思瑜的防御法术后，数据显示她的灵力利用率达到百分之四十一，比李卓高了不少。
　　“因为你专注于构建一个稳定的结构，能量散失相对较少。”唐珏分析道，“但如果能优化灵力的分布模式，应该还能提高至少十个百分点。”
　　静萱兴奋地记录着这些发现：“所以不同法术、不同施法者，灵力的利用效率确实存在差异！如果我们能找到高效与低效之间的关键变量”
　　“就能总结出普适性的优化方法。”唐珏接上她的话，两人相视一笑，那种思维同步的感觉让一旁的思瑜会心一笑。
　　接下来的几天，实验室里充满了各种声音：法术的嗡鸣声、仪器的滴答声、热烈的讨论声，以及偶尔……爆炸声。
　　“又一次失败。”唐珏抹了抹脸上的黑灰，冷静地记录着，“第七次尝试优化火球术的灵力输出曲线，看来单纯提高初速度会导致结构不稳定。”
　　李卓一边咳嗽一边挥手驱散烟雾：“唐师兄，我们是不是该放弃了？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爆炸了。”
　　“失败是成功之母。”唐珏推了推眼镜，镜片上沾了不少灰尘，“每次失败都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让我们离真理更近一步。”
　　静萱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你脸上……好像一只花猫。”她掏出手帕，自然地替唐珏擦去脸上的污迹。
　　这个亲昵的举动让两人都愣了一下。静萱迅速收回手，脸颊微红，低头假装整理笔记。唐珏也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眼镜后的耳朵微微发烫。
　　思瑜看着这一幕，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微笑，故意转移话题：“所以，接下来我们测试哪个法术？”
　　就在这种既有严谨探索，又不失轻松愉快的氛围中，他们收集了大量的数据。唐珏将每个法术分解成多个参数：灵力输入量、输出稳定性、作用范围、持续时间等等，然后寻找其中的规律。
　　“看这个趋势。”第四天晚上，唐珏指着木板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所有高效法术都有一个共同点：灵力的输出曲线平滑稳定，没有剧烈的波动。”
　　静萱凑近细看，发梢轻轻擦过唐珏的手臂：“确实如此。而那些效率低下的法术，图表上的曲线都像锯齿一样起伏不定。”
　　“所以控制输出的稳定性是关键？”思瑜问道。
　　“是其中之一。”唐珏点点头，“另一个关键因素是灵力的聚焦程度。分散的灵力会大量浪费，而高度集中的灵力则能发挥更大效果。”
　　李卓挠头：“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啊。怎么才能既稳定又集中？”
　　唐珏神秘地笑了笑：“这就是我这两天在思考的问题。我有一个想法……”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四人顿时安静下来，交换着警惕的眼神。这么晚了，会是谁？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在昏暗的光线下，他们勉强辨认出来人的面貌——是霜竹长老，宗门内以炼丹术闻名的长老，也是出了名的严格保守。
　　实验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霜竹长老锐利的目光扫过屋内的一切：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图解，桌上奇形怪状的测量仪器，还有四人脸上未褪去的兴奋与此刻的紧张。
　　“静萱，思瑜。”她的声音冷得像冰，“这么晚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静萱张口欲言，但唐珏抢先一步上前：“长老，这一切是我的主意。我们在……做研究。”
　　“研究？”霜竹长老冷哼一声，拿起桌上的一份实验记录，“‘火球术优化实验第五次报告’？你们知不知道，私自篡改宗门法术是违反门规的？”
　　李卓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思瑜紧张地捏住了衣角。静萱则勇敢地抬起头：“霜竹长老，我们不是在篡改法术，而是在探索更高效的施法方式。请看这些数据……”
　　“数据？”霜竹长老打断她，随手翻看记录本，眼神中满是不屑，“就凭这些乱七八糟的数字和图表，你们就敢质疑千百年来前辈们总结的修炼方法？”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自制灵气流量计上，伸手触摸了一下：“这些歪门邪道的装置，就是你们所谓的‘研究工具’？”
　　“长老，请允许我演示一下。”唐珏平静地说，“这个装置可以测量……”
　　“不必了！”霜竹长老一挥手，一道寒光闪过，桌上的灵气流量计应声而碎，里面的液体流了一桌。
　　“不！”静萱惊呼出声，那是她和唐珏花了无数心血才制作出来的仪器。
　　唐珏握紧了拳头，眼镜后的眼神变得锐利：“长老，您无权摧毁我们的研究成果。”
　　“无权？”霜竹长老冷笑，“我是宗门长老，有责任纠正弟子们的错误行为。你们这种离经叛道的举动，只会误入歧途！”
　　她的目光落在黑板上的几个数据图表上，突然停顿了一下。那些图表清晰地显示着优化前后的法术效率对比，差距显著。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严厉的表情：“明天一早，我会将此事告知夜坤长老。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她转身离去，留下满室狼藉和四个心情沉重的年轻人。
　　李卓几乎要哭出来：“完了，这下全完了。夜坤长老一定会严惩我们的……”
　　思瑜担忧地看着满桌的碎片：“我们这几天的努力都白费了……”
　　静萱咬着嘴唇，眼中闪着不甘的泪光。
　　唯有唐珏，在短暂的沉默后，缓缓走到桌前，拾起一块仪器的碎片。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依然坚定。
　　“数据不会白费。”他轻声说，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巧的笔记，“所有的重要发现，我都备份在这里。”
　　三人惊讶地看着他。
　　“霜竹长老摧毁了仪器，但她摧毁不了我们已经验证的真理。”唐珏翻开笔记，上面密密麻麻却有条不紊地记录着所有实验数据和结论，“科学的精神，就在于无论遭遇多少阻碍，都会坚持追寻真相。”
　　窗外，月光洒落，映照在唐珏坚定的侧脸和那副从未摘下的眼镜上。
　　“小比还有三天。”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我们的研究，还没有结束。”
　　静萱看着他，眼中的泪光渐渐被决心取代。她走到唐珏身边，轻轻握住那片仪器碎片：“你说得对。我们不会就这么放弃。”
　　思瑜和李卓对视一眼，也走了过来。四双手叠在一起，围绕那片破碎的仪器，像是一个无声的誓言。
　　科学与传统的碰撞，才刚刚开始。而唐珏不知道的是，在遥远的暗处，另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