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梯·女子拜相》春了春天

41、第 41 章

　　他沉吟片刻，谨慎地开口：“明昭有开拓之心，老夫佩服。只是不知……你想开什么样的店？做何营生？”

　　“烤鸭店。”谢明昭吐出三个字。

　　“烤鸭店？”郑长椿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即缓缓摇头，“明昭，不是郑伯伯泼冷水。这县城里，专做烤鸭、烧腊的铺子已有好几家，那都是几十年的老招牌，味道深入人心，客源稳定。咱们新入行，一没名气，二没秘方，想要从他们嘴里分一杯羹，恐怕……不易啊。”

　　他的担忧很现实，市场竞争激烈，新店立足艰难。

　　谢明昭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神色未变，从容道：“郑伯伯的顾虑我明白。但我们做的，不是寻常烤鸭，而是有‘独家秘方’的烤鸭。味道、口感、乃至售卖方式，都会与现有的有所不同。”

　　她顿了顿，继续开口道：“而且，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并非你死我活。县城这么大，食客各有偏好，多我们一家口味独特的烤鸭店，未必就是抢了别家全部的生意。只要我们诚信经营，做出自己的特色，不搞恶意压价、诋毁同行那些手段，我相信，市场容得下我们，同行之间也能各有各的活法。就像县城里好几家酒楼，不也都共存了这么多年吗？各有各的招牌菜罢了。”

　　这番话合情合理，既表明了创新和差异化的决心，又摆出了良性竞争的姿态，让郑长椿紧绷的心弦稍稍松了一些。他不得不承认，谢明昭年纪虽小，眼界和心胸却比许多老生意人还要开阔。

　　“独家秘方……”郑长椿咀嚼着这个词，眼中重新燃起兴趣，“那你打算开一个什么样的‘品牌’烤鸭店？具体如何合作？”

　　谢明昭见时机成熟，便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品牌名我已想好，就叫‘泾川里烤鸭’，这名字接地气，也好记。合作方式是这样的：我以‘品牌’之名和独家烤鸭制作技术、流程方案入股，您来负责店铺的选址、装修、日常经营管理和人员招募。利润分配，我们三七分，您占七成，我占三成。”

　　“三七分？”郑长椿这次是真的惊讶了。虽然他预想中谢明昭作为品牌和技术提供方会占得更多些，但三七分依然是非常优厚的条件。他立刻摆手：“明昭，这……这已是你让利了。你出技术、出牌子，只占三成，老夫岂能再占更多便宜？不妥不妥。”

　　谢明昭却坚持道：“郑伯伯，您是这第一间店的经营主力，承担着最大的日常风险和辛劳，理应多得。这既是对您能力的信任，也是激励。而且，我还有后续想法。”

　　“不仅如此，鸭子的稳定货源，也由我来解决，交给我小姑谢慧负责对接和提供，保证品质和供应。当然，具体如何与我小姑谢慧那边结算鸭子的费用，我们可以另外详细拟定契约，确保公平。这样一来，您开店的后顾之忧就都有了保障。您只需要专注于把店经营好，把‘泾川里烤鸭’的名声打出去，吸引更多的合作人。”

　　郑长椿听到这里，已经觉得这合作条件好得令人难以置信了，正想再次表达这已足够，却听谢明昭继续道：

　　“若因您的功劳——比如您将咱们‘泾川里烤鸭’经营得风生水起，声名远播，从而为我成功吸引了其他县城乃至外地的合伙人，与我签约加盟或合作，那么，从我与这些新合伙人所得的三分利里，我分您一成，作为您为品牌拓展做出的额外贡献的酬谢。如何？”

　　郑长椿愣住了。这不仅仅是一间店的合作，更是将他与“泾川里烤鸭”这个品牌的长期发展深度绑定了！他若经营得好，不仅这第一家店能赚钱，还能从谢明昭未来的品牌扩张中持续获利！这种着眼于长远、互利共赢的规划，再次刷新了他对眼前少女的认知。

　　他压下心头的震撼，这次没有再推拒那份“介绍费”，而是认真思考起来。这不仅是利润分配，更是一种责任和期待的传递。

　　“至于鸿运酒楼这边，”谢明昭看着他，微笑道，“郑伯伯放心，我既是股东，自然会继续用心。以后我若再想到什么新奇的菜式或经营点子，定会先与咱们鸿运酒楼分享，让咱们的酒楼也更上一层楼。”

　　郑长椿闻言，终于彻底放下心来，也彻底被这周密而大气的合作方案说服了。他不再犹豫，脸上露出了豁然开朗又充满干劲的笑容，重重地一拍大腿：

　　“好！明昭，你思虑之周全，气度之开阔，老夫心服口服！这‘泾川里烤鸭’的第一合伙人，老夫当定了！咱们就按你说的办！日后，鸿运酒楼是咱们的根，‘泾川里烤鸭’是咱们探出去的新枝，老夫定当竭尽全力，让这两处都枝繁叶茂！”

　　谢明昭也举起了茶杯，笑容澄澈而明亮：“那么，郑伯伯，合作愉快！愿我们携手，共展宏图！”

　　郑长椿豪迈地举杯相碰，“合作愉快，共展宏图！”

　　谢蕴在一旁，看着女儿在谈笑间便敲定了一桩环环相扣、利益与责任并重的大生意，心中感慨与自豪交织。他一个泥腿子匠人，或许给不了阿辞锦绣前程的铺路石，但他可以做一个最踏实的后盾。

　　女儿要飞，他帮不上翅膀的忙，但至少，要稳住家里的巢，让她无后顾之忧；

　　女儿要走远路，他或许无力披荆斩棘，但可以尽力扫清家门前的碎石，让她每一步都走得踏实。这便是他这个父亲，此刻唯一能想明白、也决心要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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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泾川里家中，已是暮色四合。王氏、秦梅等人早已望眼欲穿，见父女俩平安归来，且谢蕴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喜色，谢明昭神情沉稳中透着光亮，都围了上来。

　　饭桌上，谢明昭并未先提面见知县的具体细节，而是将今日与郑长椿商议的大事，清晰明了地告知了家人。

　　“阿奶、娘、小姑，今日与郑伯伯商议定了，我们合开一家新的烤鸭店，店名叫‘泾川里烤鸭’。我出方子和名头，郑伯伯出钱出力经营，利润三七分，我们三，他七。稳定的鸭子货源，由我们这边负责，我想交给小姑来管。”

　　话音落下，桌上安静了一瞬。王氏和秦梅面面相觑，谢慧更是直接愣住了，手指着自己：“我……我来管货源？”

　　谢明昭肯定地点头，看向谢慧，“对，小姑你心细，又肯学，之前就说过这个事以后交由你来管。以后咱们不仅要供自己店里，若做好了，还可能供给别的合作方。这摊事，需要信得过又踏实的人来张罗。你先跟着学，慢慢来。”

　　谢慧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是激动，也是无措，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委以重任的悸动，虽然知道之前有说这个事会交给自己做，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她重重点头：“我……我尽力！我一定好好干！”

　　王氏消化着这个消息，既有对孙女能耐的骄傲，也有对未知风险的担忧：“开店铺是好事……可这鸭子，咱们家后院那二十来只，怕是塞牙缝都不够吧？”

　　“阿奶说到点子上了，这正是接下来要忙的。在正式开店前，我需要反复试验烤鸭的做法，直到做出满意的口味。这期间，家里的鸭子肯定不够用。所以，想请阿奶这两天在村里走动走动，看看谁家有多余的半大鸭子或愿意卖鸭子的，咱们按市价收购一些回来。同时，咱们自家也要尽快多买些小鸭，把养殖规模扩起来。”

　　“今日知县大人找我，主要是问了我试卷上写的那个用鸭粪混合草叶发酵肥田的法子。大人很重视，可能会让人去试着做。若是成了，说不定会在其他村子提倡。”

　　王氏一听，心思立刻活络起来，但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眉头微蹙：“这是好事啊，肥田的法子能帮乡亲。可……要是大家都听了官府的话，一窝蜂去养鸭子攒肥，那到时候鸭子多了，咱们店也用不了那么多，价钱岂不是要跌？咱们养鸭子的，还有赚头吗？”

　　谢明昭微微一笑，阿奶能想到这一层，已是有心了。她耐心解释：“阿奶放心。首先，增肥不一定非得养鸭，养猪、养牛、养鸡，甚至收集人畜粪便、沤制绿肥都可以，关键是方法要对。官府提倡的是方法，未必指定非得养鸭。其次，就算有人跟着养鸭，也不全是坏事。鸭子多了，蛋就多，鸭蛋也是一项收入。哪怕不卖，自家吃也是滋补。更重要的是，咱们不能因为怕别人做了，自己就不做，或者不敢做大。改善生活，靠的就是‘做’字。只有动手去做，去尝试，去把一件事情做好、做精，哪怕竞争的人多了，咱们靠更好的品质、更稳定的供应、更独特的味道，也总能站住脚。若因为担心将来可能的‘供过于求’，现在就畏缩不前，那永远也改善不了现状。”

　　她的话朴实却充满力量，像一阵清风吹散了家人心头的迷雾和顾虑。是啊，光担心有什么用？路是走出来的，日子是干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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