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梯·女子拜相》春了春天

42、第 42 章

　　秦梅轻轻握住女儿的手，眼中满是信任：“阿辞说得对。咱们就按你说的办。你安心读书、试你的方子，家里的事，有我们呢。”

　　王氏也舒展开了眉头，恢复了往日的利落：“成！明天我就去村里转转，看谁家有鸭子卖，这事就安排上。慧儿，你跟着阿辞好好学，以后这一摊就指望你了。”

　　谢慧用力点头，再次郑重道：“嗯，娘，你放心吧，这是咱家里的营生，我肯定会好好干。”

　　计划既定，谢家的生活节奏悄然加速，却又在谢明昭的统筹下井然有序。

　　谢明昭自己，则进入了更加忙碌而充实的阶段。白日里，她依旧是族学中那个勤勉专注的学生，案首的荣耀并未让她松懈半分，反而让她对即将到来的四月府试更加重视。课余时间，她便一头扎进了“烤鸭”的钻研之中。

　　家里的后院鸭子，成了她的试验场。谢明昭回忆着前世所知的各种烤制原理和香料搭配，结合本朝现有的调料，开始反复试验。

　　她想要的不只是普通的烤鸭，而是一种独特的风味。她之前听郑婉提过，邻县有个地方以盛产桃、梨水果闻名。

　　遐想中，若能将果子的清香与鸭肉结合，或许能产生独特的风味。可惜如今并非水果成熟旺季，新鲜果子难寻，这个想法只能暂时记下，留待夏秋之际再行试验。

　　眼下，她专注于基础：如何让鸭皮更酥脆？如何让肉质更鲜嫩多汁而不腥臊？腌料的配比、烫皮的手法、晾坯的时间、烤制的火候……每一个环节她都细致记录，反复调整。失败是常有的，烤出的鸭子或皮韧、或肉柴、或色泽不佳，但谢家人毫无怨言。

　　试做的“失败品”成了改善自家伙食的加餐，连带着负责烧火的谢澜、谢屹都小脸吃得油光光的。

　　王氏和秦梅看着谢明昭如此废寝忘食地钻研，心疼之余，更多的是全力支持，帮她打下手、记录火候时间。

　　另一边，县城的郑长椿也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与谢明昭敲定合作后，他浑身充满了干劲儿，立刻开始在县城各处物色合适的店铺，一连几天早出晚归，几乎踏遍了繁华街道，却始终没有找到完全合心意的，不是位置偏了，就是铺面太小或格局不佳，要么租金或售价太高。

　　正当他有些焦躁，甚至开始认真考虑是否要退而求其次，买下码头附近那间虽然略小、但人流尚可的旧铺子时，一个意外的机会降临了。

　　鸿运酒楼斜对面，那家开了好些年的“张记面食馆”，突然挂出了“吉店租卖”的牌子。郑长椿心头一跳，连忙打听。原来，店主一家要去府城发展，听说儿子在府城谋到了更好的差事，一家子决定举家搬迁，这才急着处理县城的产业。

　　这可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斜对面，与鸿运酒楼隔街相望，位置绝佳，既能借助鸿运酒楼的人气辐射，又能形成一定的聚集效应。郑长椿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几乎是跑着去找到了店主。

　　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洽谈、验看房契地契、讨价还价，郑长椿最终以一千五百两银子的价格，将这间上下两层、带后院厨房、面积颇为可观的面食馆盘了下来。这个价格虽不菲，但考虑到其黄金地段和不错的格局，郑长椿认为非常值得。

　　手续一办妥，银货两讫，郑长椿立刻着手安排。他请了县里手艺最好的工匠，按照谢明昭初步构想的、突出“泾川里”质朴又别致风格的思路，开始对店铺进行改造装修。敲打声、刨木声从早响到晚，鸿运酒楼斜对面，一幅崭新的招牌即将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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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明昭在读书、试验烤鸭的间隙，也会抽空往县城跑。一方面是与郑长椿沟通进展，另一方面也是实地看看店铺的装修情况。

　　店铺如今已是大变样，门脸拓宽了，显得更敞亮，新做的“泾川里烤鸭”木质匾额虽未挂上，但已能看出雏形，字体朴拙有力。

　　谢明昭在店里转悠，根据实际的格局，不时提出些细致的建议……她的建议往往切合实际，考虑周全，连负责装修的工头听了都暗暗点头。郑长椿更是欣然采纳，越发觉得这位小合伙人真是找对了。

　　在县城时，她也从郑长椿那里，陆续听到一些关于县衙动向的消息。知县周文清大人果然是个务实干练的，她提出的“沤肥法”和“改良方格田算法”已被县衙采纳，正由户房和劝农的胥吏在选定的村庄进行试点推行。

　　据说，下河村那场因土地丈量引发的纠纷，用了“改良方格田法”重新测算后，双方对结果都较为信服，争端已初步平息。而“沤肥法”也在几个愿意尝试的农户家开始试验，虽然时日尚短，效果还未完全显现，但已有老农对这种思路表示认可。

　　这些消息让谢明昭感到欣慰，自己的知识能实实在在地帮到人、解决些问题，这比单纯的案首名头更让她有成就感。

　　很快，这股风也吹回了泾川里。里正谢珩从县衙回来，带回了一叠关于新式沤肥法和土地丈量法的简明要义，以及知县大人的口头嘉许。特别提到了此法最初源于本里谢明昭的策问文章。

　　谢珩心中对谢明昭更是佩服的不行，这女娃娃，读书厉害，搞农事也有真知灼见，连县尊大人都采纳了她的法子！

　　他不敢怠慢，立刻找来村长谢渊和族长谢宏商议。

　　“宏老哥，渊哥儿，这可是咱们泾川里露脸的大好事！阿辞在县试里写的法子，被知县大人看中了，现在要在全县推广。咱们作为她的乡里，自然要带头响应，做出个样子来。”

　　族长谢宏捻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这是自然！既能肥田增产，又能响应县尊政令，还能显出我谢氏教化有方、人才辈出，一举多得。我看，这沤肥法，家家户户都能学着做。不一定非得养鸭，养猪、养鸡、收集些烂菜叶杂草，一样能沤。”

　　村长谢渊想的更具体些：“对，而且养鸡鸭本身也是条路子。鸡蛋鸭蛋能卖钱，能自家吃，粪还能肥田。阿辞他们家不就养上了？听说还要扩大。咱们可以跟乡亲们说道说道，愿意养的，可以互相帮衬着，多了的蛋，说不定还能让慧妹统一帮着找找销路？”

　　三人一番商议，都觉得此事可行，既能改善生产，又能团结乡里，还能给县里交上一份漂亮的“答卷”。于是，择了个天气晴好的下午，由村长谢渊家的儿子谢水生通知大家到村口大槐树下集合，有要事商量。

　　不多时，槐树下便聚集了不少村民，男女老少都有，好奇地张望着。族长谢宏和里正谢珩站在稍前位置，由村长谢渊主持。

　　谢渊清了清嗓子，大声将县里要推广新式沤肥法和鼓励养殖的事情说了一遍，特别说明，这法子最初是谢蕴家的明昭在考场上想出来，得了知县大人夸奖的。

　　话音刚落，人群里便“嗡”地一声议论开了。

　　“我说呢！年前就见谢蕴他娘王婶子急匆匆地到处打听买鸭子，原来根子在这儿，是阿辞提的建议，在做实验啊！”一个中年汉子恍然道。

　　他旁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爷立刻接话：“怪不得！我们家菜园子紧挨着他们谢家后院那块小菜地，都是一起撒的种。这开春后我就瞅着，他们家的青菜、小葱，那长得叫一个水灵旺盛，比我家这块地强多了。我还纳闷是换了啥好种子，闹了半天，是用了新法子沤的肥。”

　　“哎呀呀，了不得！阿辞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读书好也就罢了，种地养家畜的法子也能想得这么明白？”一个挎着篮子的妇人惊叹。

　　“读书明智，读书明智！这话可不是白说的！”村里稍微读过两年书的一个老童生摇头晃脑，“读了书，眼界开了，道理通了，看事情自然就比咱们这些泥腿子深一层、远一步。阿辞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照这么说，女孩子读书，家里也能跟着改头换面，不见得非得指望男娃光宗耀祖啊。”另一个妇人小声跟旁边的人嘀咕，眼里带着羡慕和思索。

　　她这话引起了不少家里有女娃的人共鸣。一个平时沉默寡言的汉子瓮声瓮气地开口：“说的在理。那家里要是没男娃，或者男娃不成器的，岂不是一辈子都没啥指望了？读书又不分男娃女娃，只要肯学，学了有用，那就该学。过两天，我也送我家二丫头去族学认几个字。”

　　“对！我也让我家丫头去听听！”

　　“我家小子坐不住，要是闺女愿意学，我也支持！”

　　“说的是，万一我家丫头也能和阿辞一样厉害呢。”

　　大槐树下的气氛热烈起来，从对新农法的惊奇，逐渐转向了对读书识字、特别是女孩子读书价值的重新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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