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之家》发癫啊

6、第 6 章

　　“从哪里开始？”伊娃问。

　　“找最近的记录，”安森说，“或者标有‘客户’、‘订单’、‘运输’的标签。”

　　他们分头搜索，在昏暗的灯光下快速翻阅文件。

　　大多数是过期的行政记录、供应清单、人员档案。

　　时间在流逝，安森开始担心模拟卡失效后，他们会被锁在里面。

　　“找到了！”莉亚在房间深处低声呼叫。

　　安森和伊娃赶过去。莉亚面前是一个标有“特别项目-运输记录”的档案柜。

　　她抽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里面的纸张记录了数十年的运输数据：日期、容器编号、生物材料类型、目的地、客户代码...

　　“客户代码是用字母数字组合，”莉亚快速翻页，“没有直接名字。但看这个...”她指着一行记录，“星际历215年，Z-0893，完整休眠维持，目的地：天狼星首都，客户代码：VK-001。”

　　“伏尔科夫，”安森想起休眠罐上的标签，“参议员艾琳娜·伏尔科夫。”

　　“这里有一个索引，”伊娃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册子，“客户代码对应表...但只有部分。”

　　他们开始交叉比对，心脏因紧张和兴奋而剧烈跳动。

　　几分钟内，他们识别出了十几个客户代码对应的联邦高层人物：参议员、高级将领、富商、古老家族的成员...

　　“这个，”安森指着一行代码，“OS-001。奥斯特。”

　　记录显示，OS-001名下有多个容器订单，最早的可以追溯到三十年前。

　　最近的一条是：星际历224年，Z-1137，完整匹配，状态：培育中，预计成熟时间：星际历225年。

　　就是他自己。

　　安森继续翻页，手指突然停住。在OS-001的记录下方，有一行手写备注：“注意：遗传性心肌病，可能需提前移植。监控Z-1137心脏发育情况。备用方案：如有必要，可考虑Z-1200系列。”

　　Z-1200系列。

　　安森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备用方案”这个词让他不安。

　　“拍照，”他对莉亚说，“全部拍下来。”

　　莉亚启动简易相机，快速拍摄每一页重要记录。闪光在昏暗房间中短暂亮起，每次闪光都让安森心跳加速。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

　　三人僵住。脚步声在门口停顿，然后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安森迅速环顾四周，指向房间最里面的一个大型档案柜后面。

　　他们刚躲好，门就开了。灯光完全亮起，两个身影走进来。

　　“我就说听到声音。”第一个声音说，是安保人员。

　　“可能是老鼠，”第二个声音回答，“这破地方多久没人来了。”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房间。安森紧紧贴着柜子，能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

　　莉亚的手抓住他的胳膊，伊娃在另一边，呼吸浅而急促。

　　“检查一下，免得卡洛斯博士问起来。”第一个安保人员说，脚步声向房间内部走来。

　　光束越来越近。安森看到地上的灰尘有他们的脚印，指向藏身处。

　　如果安保人员再走近几步...

　　就在这时，远处的火警警报突然响起。

　　尖锐的鸣叫声穿透墙壁，红色的应急灯开始闪烁。两个安保人员停下脚步。

　　“该死，又是演练？”第一个说。

　　“不知道，但得去集合点。”第二个回答，“走吧，这里没事。”

　　脚步声快速离开，门被关上，但没有锁——他们离开得太匆忙。

　　安森等人又等了一分钟，确认安全后才从藏身处出来。

　　“马克触发了警报，”莉亚小声说，“他一定发现了什么。”

　　“快走，”安森说，“趁现在混乱。”

　　他们带着拍下的证据，迅速离开档案室，沿着来路返回。

　　走廊里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去往紧急集合点。

　　在接近生活区时，他们分开行动，从不同入口混入正在集合的容器人群中。

　　卡洛斯博士站在前方，脸色不悦地看着时间。

　　马克在人群中，对安森微微点头——没事。

　　“又是误触，”博士对旁边的安保主管说，“系统需要升级了。”

　　“是，博士。”

　　演练结束后，容器们被允许返回宿舍。

　　在分开前，安森与莉亚交换了一个眼神：今晚，他们获得了重要武器。

　　但就在安森准备进入宿舍楼时，卡洛斯博士叫住了他。

　　“安森，等一下。”

　　安森转身，保持平静：“博士？”

　　博士走近，银发在走廊灯光下泛着微光。他的目光在安森脸上停留片刻，然后微笑了。

　　“奥斯特先生想见你。”他说，“通过全息通讯。明天下午三点，在我的办公室。”

　　安森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但他点头：“我很荣幸，博士。”

　　“穿得整齐些，”博士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留个好印象。毕竟...你们很快就会更亲密了。”

　　博士离开后，安森站在原地，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

　　然后他抬头，透过走廊窗户看向外面的人造夜空。

　　艾德里安·冯·奥斯特。

　　他的原主，他的命运，他的敌人。

　　明天，他们将第一次“见面”。

　　安森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

　　疼痛让他保持清醒，让愤怒保持锋利。

　　全息通讯。隔着星海的虚拟会面。

　　一个视他为财产的人，想看看自己的投资状况如何。

　　很好，安森想。让他看。

　　让他看到温顺的容器，完美的产品，听话的器官储存库。

　　然后，当那一天到来，让他看到完全不同的东西。

　　安森转身走向宿舍，步伐坚定。窗外的夜空依然是人造的，星星的位置永恒不变。

　　但在那些虚假的星光之下，真实的火焰正在点燃。

　　勇士不是天生的。

　　他们是从顺从的灰烬中重生，是从谎言的土壤中破土，是从绝望的深渊中爬出。

　　安森还不知道如何成为勇士，但他知道如何开始：拒绝被定义，拒绝被使用，拒绝成为任何人的太阳下的阴影。

　　他要成为自己的光。

　　全息通讯室的光线经过精心校准，既不会显得刺眼，也不会太过昏暗。

　　安森坐在指定的椅子上，穿着农场提供的标准正装——白色衬衣，深色长裤，简单到近乎刻板。

　　卡洛斯博士站在一旁，调整着通讯设备的参数。

　　“记住，礼貌但不要太过主动。”博士最后一次叮嘱，“奥斯特先生问什么就答什么，不要延伸。明白吗？”

　　“明白，博士。”安森回答，声音平稳。

　　他练习了整晚的呼吸控制，现在心率稳定在每分钟65次，血压正常，瞳孔大小适中。

　　所有生理指标都在完美范围内，如同一个精心调试的仪器。

　　但仪器不会愤怒。

　　安森会。

　　墙上的时钟指向下午三点整。

　　房间中央的全息投射器开始运转，发出柔和的嗡嗡声。光线交织，凝聚，逐渐形成一个三维人像。

　　艾德里安·冯·奥斯特比安森在梦中见到的更加真实，也更加遥远。

　　他看起来大约二十出头，金发精心梳理，蓝眼睛像冬天的冰湖，穿着一件剪裁完美的深蓝色外套，领口别着一枚银质徽章——奥斯特家族的家徽。

　　“卡洛斯博士。”艾德里安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清晰而富有磁性，带着上层社会特有的发音方式。

　　“奥斯特先生，荣幸之至。”卡洛斯博士微微躬身，“这位就是Z-1137，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叫他安森。”

　　全息人像的目光转向安森。

　　那是一种评估性的注视，如同鉴赏家审视一件艺术品，或者买家检查一匹马匹的牙齿。

　　“安森。”艾德里安重复这个名字，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有趣的选择。站起来，让我看看你。”

　　安森依言起身，走到房间中央的全息扫描区内。他能感觉到无形的扫描光线滑过身体，测量每一个维度，记录每一个细节。

　　“身高178厘米，体重65公斤，骨骼密度正常，肌肉分布合理。”艾德里安念着同步传输的数据，“左肩旧伤完全愈合，无疤痕组织增生。很好。”

　　他说话时，安森也在观察他。

　　艾德里安的面部轮廓与自己有七分相似，但更加精致，如同经过多次打磨的版本。

　　他的姿态放松而自信，那是从不需要担心生存问题的人才有的姿态。

　　“听说你的基因匹配度达到了99.8%。”艾德里安走近一步，全息影像在安森面前变得更大，“几乎是我的镜像，只是年轻几岁。”

　　“这是我的荣幸，奥斯特先生。”安森说，使用练习过的语调。

　　艾德里安笑了，笑容优雅但没有温度：“你知道为什么我只培养一个容器吗？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分散风险？”

　　“我不知道，先生。”

　　“因为完美不需要备份。”艾德里安伸出手，全息手指几乎触碰到安森的脸颊，“你是我最成功的投资。从受精卵筛选到胚胎培养，每一个环节都经过优化。你是科学的杰作，安森。”

　　杰作。

　　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