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爱》土小一一

27、无妄之灾

　　“林尘！”
　　霍延曦严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将林尘想要说的话应声打断。
　　林尘无奈，语速飞快地留下一句‘字面意思’，便立刻转身，快速往霍延曦所在的方向走去。
　　“不是说，调查结束之前，我不能离开这里？”
　　林尘不明所以，跟在霍延曦身后，走进了他的专属电梯。
　　霍延曦并未回答林尘提出的问题，反而冷声道：“什么人都同情，你会死得很难看！”
　　这话还是对林尘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林尘无言以对。

　　电梯升至26楼，两人先后走出电梯。
　　因还未到上班时间，整层楼空荡荡的，除了两人交错的脚步声，再没有其他声响。
　　林尘不知道霍延曦一早带他来26楼做什么。
　　不过，无论要做什么，他都没有说‘不’的权力。

　　林尘跟着霍延曦进了他的办公室。
　　霍延曦什么也没有说，径直迈步往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走去，仿佛林尘不存在一般。
　　林尘渐渐放缓了脚步，犹疑着要不要进去。
　　卧室的门完全开着，林尘见霍延曦将随手扯下的领带丢在了脚边，明显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林尘深吸一口气，惴惴不安的往里走去。
　　走至霍延曦身边时，他低垂下脑袋，弯下挺直的脊背，屈膝将霍延曦丢在地上的领带捡了起来。

　　“去洗。”
　　霍延曦冷冰冰的说了声，他走至墙边的斗柜旁，解下腕表，放在了乌金木的边柜之上。
　　林尘微顿。
　　虽然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霍延曦额休息室，但他们……从来没有在公司做过出格的事情。
　　换言之，霍延曦的休息室，他很少进来，这里也没有他的衣服。
　　霍延曦阴郁的脸，将‘不开心’表现的很明显。
　　霍延曦不开心，便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而当下，谁将会是那个倒霉的人，显而易见。

　　林尘在脑海中飞速思索，到底做了什么，又惹霍延曦生气了？
　　“我不是故意睡过时间的，”林尘想到了某种可能，开口解释，“手机闹铃……”
　　解释的声音戛然而止，林尘倏地意识到，手机被他自己一怒之下，丢入了荔湾湖喂鱼。
　　对上霍延曦冷冽的目光，他的脸颊隐隐有些发烫，剩下那些想说的话，被生生咽了回去。

　　刚才在19楼，柯敏的态度和林尘的表现，让霍延曦此刻不想听任何多余的解释。
　　他的内心，有两种声音，互相矛盾，另其厌烦。
　　“我……”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阴沉着脸的霍延曦一把扯过过手腕，丢进了淋浴间。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关上。
　　……

　　门被重重阖上的那一刹，林尘本能的缩了下脖子。
　　如果刚才不解释就好了，那样就不会提醒霍延曦想起昨天的事。
　　林尘感觉，有点后悔。
　　这间浴室有独属于霍延曦的气息，是林尘讨厌的。
　　可这间浴室有着简约明快的装修风格，在细节上又尽显格调、品位与金贵。这里的一切，都是林尘亲自设计、置办的。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这里。
　　当初，霍延曦知道他学习的是视觉设计，便将用这间休息室来故意刁难他。
　　林尘不会忘记，熬夜修改了无数次三维效果图，才获得霍延曦那句‘照图开装’的首肯；他也不会忘记，跑遍了全国多少地方，才搜集齐了霍延曦提出的这些……刁钻古怪的绝版与孤品。
　　浴室地面上那几块用来调色的宋代琉璃砖；看上去不起眼但做工极致考究的火山岩墙壁；质地柔和、细腻且没有一丝杂质的微晶石点缀；连折射出光点的角度都完美无瑕的透明水晶隔断……每一样都凝聚着他的心血。
　　包括眼前这个，从德国空运回来的精铜材质的空气恒温花洒，三种模式：微珠水、脉动雨、普通可以自由切换。其独特的技术能够让空气注入水流，使水珠变得饱满而柔和。微珠水模式，水珠打在身上有种细雨拂面的轻盈感。
　　此刻的林尘，更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雨，冲刷他满身的疲惫。
　　林尘打开花洒的开关，调至想要的模式，恒温的热水倏地从硕大的花洒喷头落下，在地面溅起晶莹的水渍，很快流光玻璃与水晶隔断上升起氤氲的雾气。
　　他褪去身上的衣衫，长裤，露出修长匀称的曲线，直到脱去身上的最后一丝片缕，他才光着脚往淋浴间里面走去。

　　霍延曦隔着那道磨砂玻璃门，望着那个朦胧且模糊的身影，无声无息的从视线里渐渐消失。
　　心里那道已逐渐熄灭的火光，刹那间复又燃起。
　　他解开黑色衬衫的扣子，如同一道疾风，往浴室的门走去。
　　林尘被玻璃门产生的推拉声响吓了一跳，等到他反应过来，玻璃门已经重新被阖上，且从里面反锁了起来。
　　他甚至未来得及呼吸，霍延曦已经径直走了进来。
　　霍延曦上半身的衬衫全部解开，胸口敞露，好身材一览无余。

　　林尘惊讶的回过头，未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便被霍延曦一把扯住手臂，一手扼住肩膀，按在了墙壁上。
　　温热的水流，淋湿了林尘的鬓发，让他有点睁不开眼睛，氤氲的水汽遮挡了他的视线。
　　“你算是什么东西！”霍延曦语气强硬，他将满腔的无处发泄的怒火，全部用在了桎梏住林尘手腕及肩膀的力道上，“别以为你很了解我！”
　　某一刻，林尘觉得自己的肩膀都快被捏碎了。因太过疼痛，他嘴角止不住颤抖起来，却没有说出一声求饶的话。
　　“猜中了我的想法，你很得意吗？”霍延曦语气冷的可怕，“收起你那些自以为是的想法，别跟他们一样犯蠢！”

　　他们……
　　因骨骼被攥的生疼，林尘清醒了几分。他看清了霍延曦眸光中的锐利和毫不掩饰的愠怒。
　　林尘颤颤巍巍开口，倒不是因为他害怕，而是因为他太疼了。
　　“若是……因为刚才我恰巧……猜中了……霍总……心里的想法，抱歉！”

　　“抱歉？”霍延曦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那些你自以为的了解，不过是我对你的施舍！”
　　林尘好像明白霍延曦，为什么生气了。可归根结底，造成如今连林尘自己都认为他比别人要更懂霍延曦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不正是霍延曦本人吗？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要将自己包装成是遭受别人窥探内心秘密的受害者？
　　若有得选，有关霍延曦的一切，林尘是一点都不想知道，更不想了解。
　　“林尘，不要以为别人恭维了你几句，就自以为很了解我！就可以随意剖析我的决定！就忘记了自己在我面前，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霍延曦的话，如同淬了毒的利刃，狠狠扎在林尘的心上。

　　他闪亮的眸光在薄雾中显得朦胧，半晌，终于勉强挤出一句：“我很清楚，在霍总面前，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林尘内心抽痛，有些话，纵使再不情愿说出口，却依然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他不会因为霍延曦偶尔异于常态的举动，就认为那是霍延曦好心的善意。
　　就如同霍延曦所说，那不过是他的施舍。
　　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无需追究缘由，全凭心意。

　　可惜，林尘看似服软的话，并未起到任何安抚的效果。
　　霍延曦松开扼住林尘肩膀的手，忽而又用力掐住林尘的下颚。
　　他逼迫林尘的目光直视自己。
　　炙热的水珠洒向霍延曦的肩颈，溅起一道道晶莹的水花，蹦到林尘的脸颊与耳侧。任凭水花拍打在脸上，他无处闪躲。
　　“管好这张嘴，别让那些令我不痛快的话，从这里蹦出来！”霍延曦满脸警告，手上加重了几分力道，那力道大的像是想连同林尘的脖子一块儿拧下来似的。“这张嘴，只需要说我爱听的，或者在我需要它发挥别的作用的时候，做好它该做的！”
　　……
　　说完，霍延曦松开了掐住他下颚的手。

　　林尘的脸被狠狠甩向一边。
　　肩部、手腕、下颚刺骨的痛，让林尘依旧僵在原地，没有动弹。
　　“霍总现在是想让我感谢您的施舍？还是想让我用您最乐忠的方式，来答谢您这两年多来的悉心调教？”
　　猜到接下来，霍延曦不会放过自己，林尘干脆破罐子破摔。
　　反正，他和霍延曦的关系，也不可能再差了。

　　“你是该好好感谢我大发慈悲！不然，你凭什么觉得自己现在还能全须全尾的站在我面前？”
　　霍延曦伸手脱去粘连在肌肤上的，湿漉漉的黑色衬衫。
　　林尘竭尽全力才忍住了当即给霍延曦一拳的冲动。
　　去他妈的大发慈悲！
　　他攥紧了拳头，咬着牙，以平静的口吻，几近自嘲的说：“霍总，杀人犯法！”
　　“你当年要是能有这觉悟，就不会落到我手里！”
　　霍延曦说这句话时面无表情，可阴阳的语调，却足以让林尘觉得讽刺感拉满。

　　霍延曦褪去湿透的西裤，勾脚丢在了脚边。
　　见他要洗澡，林尘本能的想转身出去。
　　霍延曦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冷声说：“我允许你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