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爱》土小一一

29、勋章

　　淋浴间内又恢复了寂静，唯有潺潺的水声。
　　霍延曦冲洗掉发间的泡沫，没有再让林尘帮他。
　　很快的冲洗完，他留下一句‘快点洗好出来’，便离开了淋浴间。

　　林尘身体发僵，因刚刚巨大的心理压力，指尖仍在微微发颤。

　　霍延曦随手裹了件浴袍便出去了。

　　林尘站在花洒下，任凭猛烈的水流冲刷他的脸颊，肩颈，以至全身。
　　温热的水流似乎怎么都温暖不了，心中某处刺骨的冰冷。
　　好在，难熬的日子总会过去，他还有值得期盼的东西。
　　所以，想到当下即将要面临什么，他也没那么害怕了。
　　林尘没怎么磨蹭，冲洗完，披了件浴袍，将头发微微擦干，便走出了淋浴间。
　　刚走出淋浴间，他便看见霍延曦高挑、矫健的背影，那双肌肉线条匀称的长腿格外吸睛。

　　霍延曦站的笔直，紧绷着身子，将裤腿依次套进腿间。他已经脱去浴袍，上身换上了一件黑色立体剪裁的衬衫。他背对着林尘，穿上黑色的西裤，将衬衫衣角塞进裤子里，整理平整，动作随性、利落。

　　许是感到身后紧盯着自己的目光，霍延曦拉好西裤的拉链，系好西裤上纽扣，便伸手取过放在床尾的皮质腰带。他圈着皮带，在手中把玩了两下，随即转过身，挑起眉，淡扫了不远处的人一眼。
　　见他眼中还残留有似是震惊，似是意外的困惑。
　　霍延曦紧握着皮带，慢悠悠走到林尘面前，垂下漆黑的目光，审视着面前的人，“你好像很意外？怎么，在期待什么？……”

　　“……”
　　林尘没有回答。
　　他的确很意外。
　　原以为，霍延曦会是躺在床上或在坐在沙发上的。
　　可霍延曦竟然换好了衣服。
　　这样，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不用做什么了？
　　可一想到从前很多次，霍延曦衣冠楚楚，他却狼狈不堪的模样，便心头一紧。
　　林尘悬着心，依然没有放松。

　　霍延曦见他呼吸微蹙，虽然表面并未显露什么情绪，但眉心微凛的模样着实明显。
　　他漫不经心将目光往下移，停在了林尘腰间的松散的浴袍腰带之上。
　　无声的对峙，最让人觉得难熬，林尘脸色泛白，耳垂却在霍延曦紧追不舍的目光中泛起粉红。

　　终于，原本纹丝不动的人，抬手解开腰间的睡带，可却也没有做更多。
　　霍延曦的巍然不动的表情，让林尘捉摸不透。
　　既然无法预料霍延曦接下来想做什么，所以干脆在他开口前，什么也不做。

　　霍延曦垂着眼眸，故意抬手，用圈在手间的腰带挑拨开松散的睡袍，明显感到对面的人身体一僵，他深邃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眼睑微抬，依旧不动声色的盯着林尘，似是在传达某种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信号。

　　林尘轻抿了唇瓣，终是认命般的松开那只不知何时起攥成拳的右手，主动抬手抚上霍延曦的腰际。
　　指尖才触及霍延曦腰间黑色西裤的纽扣，手背上随即传来一阵疼痛感。

　　霍延曦扬起右手，手中的皮带扫过林尘的手背，挡开了他的手。他轻抬下巴，微微瞥头，示意林尘，“换上！”

　　林尘这才瞥过头，看见铺陈在床踏上那件被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的，全新的纯白色、商务风男士衬衫，床榻旁边的锦盒中，卷着一条搭配好的黑色暗纹缂丝领带，一条黑色的小荔枝纹轻奢皮带，配饰盒中袖扣、领带夹一应俱全。

　　霍延曦这是什么意思？

　　“不用看了，是你的尺码！”
　　霍延曦眼神淡漠，语气冰冷。
　　说话间，他已经抬手系上了一对银灰色的法式圆形浮雕袖扣。

　　“.……”
　　林尘不明所以，他也不想追问霍延曦，为什么要准备他尺码的西装。
　　他面色沉静，按照霍延曦的要求，换上了那件完全符合他尺码的白色衬衫。

　　霍延曦站在镜子前，从镜子里，正好可以看见站在离他不远处，垂身穿西裤的林尘。
　　他手间系领带的动作，微微一滞，直到身后的人系好纽扣，将腰际的褶皱抚平，他才不动声色的继续手上的动作。
　　霍延曦取过腕表，将其重新系回腕间，看似专心，其实他的目光透过镜子，一直注视着身后的人。

　　林尘系好领带，还未整理好立着的领口，便听霍延曦冷声道：“过来！”
　　他的手悬停在脖颈处，狐疑的望向霍延曦。
　　不等他反应过来，便被一只修长的手臂拖拽了过去。

　　霍延曦将他拽至身前。
　　两人相对而立，侧身对着镜子。
　　霍延曦的手伸至林尘的脖颈处，为他整理好衣领，又正了正胸口的领带结。

　　林尘不适应太过诡异的氛围，僵在原地。

　　霍延曦修长的指节抚上他的领口，低垂着眼眸，一丝不苟的为其带上一只与其袖口袖扣款式相近的领扣。
　　冷淡的乌木香气萦绕在鼻翼间，让林尘不由自主的想要往后退。
　　霍延曦停下手中的动作，冷着脸望向林尘，他立时怔住，不敢再挪动分毫。
　　“没想到，解决房九洲之余，还能有意外之喜。”霍延曦面色冷淡，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你说，他得知真相以后，是更憎恨不留丝毫余地的我？还是更怨愤，连日做小伏低，虚与委蛇的你？”
　　霍延曦不紧不慢的帮林尘戴上另外一枚领扣，戴好后，又用双手将两边整理对称。
　　两只领扣如同有形的枷锁，扼住了林尘的脖子，不给他逃离的机会。

　　林尘默不作声，霍延曦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要他亲自去向房九洲揭开真相。
　　房九洲会有多恨霍延曦，林尘不清楚，但恨透林尘，是一定的。
　　一切，拜霍延曦所赐。

　　可霍延曦想做的，明显不止是料理一个房九洲那么简单。
　　仅是如此，便不能称之为‘有意外之喜’。

　　“霍总有空想这个问题，不如好好想想，掀翻牌桌以后，该如何挽回自己在京城的口碑！”
　　“.……”
　　“京城这潭水，平静了太久。是时候，给它添点颜色了！”霍延曦冷冽的盯着林尘，“回忆一下当初，拿出你当时和我拼命时的勇气，”他抬起右手，将一枚垂坠有圆形锁链的漂亮的领带夹戴在了林尘胸口处，他轻轻掸了掸林尘的右肩，目光逐渐凌厉，“戴好我给你的勋章，别让我失望！……”
　　“.……”
　　原来，这才是霍延曦的目的。
　　霍延曦要发疯，便拖着他一起。
　　穿戴在身上的华服，看似勋章，实则枷锁。

　　霍延曦取下衣架上那件为林尘准备的西装外套，递了过去。
　　林尘别无选择。
　　他不假思索的接过那件崭新的黑色西装外套，扬手披在身上，优雅利落的套上衣袖，整理好衣襟。

　　按照林尘身材定制的西服，完美贴合他的身段，将其身材曲线修饰的十分完美。
　　霍延曦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你以后上班，只准穿职业装！”
　　话毕，他便转身往休息室外走。

　　林尘见状，很是无奈，但没有任何办法。
　　他缓缓走到镜子旁，从衣架上取下霍延曦的西装外套，将其搁在臂弯，旋即也转身往外走。

　　叩叩叩，霍延曦办公室的玻璃门被敲响。
　　“进！”

　　刘雯给霍延曦送打印好的文件及笔记本电脑。她看见林尘从霍延曦休息室走出来的一刹，浑身一震，旋即，又被他那身优雅矜贵、意气风发的职业装扮吸引了全部目光。
　　今天的林尘，格外光鲜、也格外英气。
　　是真的，英俊不凡。
　　刘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见到林尘第一眼的感觉。
　　总之，和从前很不一样，也很好看就对了！

　　刘雯将文件递给霍延曦，他没接。
　　在其眼神示意之下，刘雯收敛脸上的笑意，将文件及笔记本电脑转交给林尘。
　　林尘不动声色接过，刻意忽略刘雯满含‘恭喜’、‘祝福’意味的眼神。

　　恰逢行政总监来给二人送早餐，按照昨日林尘所述，早餐准备了清粥、小菜、搭配了包子、点心以及几种粗粮和牛奶。
　　霍延曦望着眼前十分熟悉的早餐搭配，悠悠抬眼看了看林尘。
　　林尘忙转过脸，将霍延曦的外套放下。
　　霍延曦那种‘被人出卖’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冷声道：“徐予宁，从明天开始，他去你那儿！”
　　“.……”
　　“？”
　　刘雯吃惊中带着不解，她担忧的望向林尘。
　　当事人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神态如旧，仿佛霍延曦的命令与他无关似的。
　　“霍总，不……”徐予宁那句‘不合适’还未说出口，便被霍延曦的眼神给杀了回去，她只得颔首，“是，霍总！”
　　她无奈妥协，接受了突然被霍延曦硬塞入人事行政部的林尘！

　　“出去吧！”
　　霍延曦下了逐客令，徐予宁和刘雯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便识趣的往外走。
　　刘雯转身将玻璃门，随手关上的那一刻，瞥见了林尘半蹲着，将白色小碗的粥、勺子一起递给霍延曦的样子，她的眸光骤亮，脸上扬起一抹久久难褪去的笑意。

　　“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霍延曦一面接过小碗的白粥与勺子，一面问道。
　　他见林尘作势又要盘腿在他对面坐下，立刻厉声道：“坐沙发上！”
　　林尘一愣，旋即意识到，应该是身上的衣服很贵，就这么‘糟蹋’，的确可惜了。他跨步走到霍延曦身旁的单人沙发前，坐了下来。
　　西服过于修身，他想去拿稍微远点的东西，不得不略显笨拙的，单手压着衣襟。
　　“霍总，想听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