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汴京春》摹夏

84、别怕 有我

　　辟雍属园林常有太学生组织雅集。
　　范二郎范宗尹，招呼着几个相熟的同窗饮茶，有两人正凑在一起研究诗文。
　　范宗尹朝一行人看过去，仔细观察几人穿着服饰。
　　还好，都是半新不旧的衣服，两个长相出众的同窗他也没叫。
　　特意嘱咐张伯鄢穿着旧衣服。
　　范宗尹低头看看自己，想起郑辉说的：“蔡瑾看上了个鄂州来的学子，要叫蔡家小妹相看。”还嘱咐叫张伯鄢千万不要凸显自己，却叫卢方精心打扮。
　　范宗尹又看了一圈，卢方果然是一众人里最为出众。
　　他看到几拨人先后进了园子，拍了拍张伯鄢：“我家中还有事，先走了。记住不要出头，今日哄着卢方。”
　　张伯鄢不知具体是什么事，但见范二郎和郑郎君神神秘秘，又远远地看见似乎有戴着帏帽的女娘来了，多少猜到些，忙示意范宗尹快走。
　　郑辉和郑淼淼、陈曦坐在半山腰一处亭子里，观察着下面的情形。
　　陈曦有些担心地问郑淼淼：“你确定蔡小妹能相看上卢方。”
　　郑淼淼拿出嘴里的鎚子糖：“放心吧。我安排的人与蔡家仆妇偶遇。她和我一样喜欢看话本子，我又安排人去书肆找了她买过的话本。她喜欢的都是小娘子和书生的故事，什么将军、侠士都不看的。所以你说呢。”
　　分析得好像挺有道理。
　　郑辉靠近陈曦：“如果蔡瑾玩阴的，提出新的要求呢。”
　　陈曦觉得应该不会：“蔡家的事谁也管不了，你说他是个聪明人。如果他知道蔡家做了什么，应该就明白谁也救不了。”

　　吴璘站在辟雍属园林最高处，刚好将下面几拨人的情形尽收眼底。
　　郑辉怎么和曦娘在一起，竟如此亲密！
　　吴璘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郑辉提醒陈曦朝园林入口看。
　　一驾马车停在园林入口处，车帘掀开，离得太远看不真切车内情形。
　　郑淼淼兴奋：“是蔡家的马车。我见过那个小丫头，是蔡十六娘的贴身女使。”
　　陈曦忙看向学子那边。
　　几人都穿着普通，衣服料子一看就是寻常家境，长得也普通，有两个脸上还长着青春痘。
　　这样一衬托张伯鄢和卢方的确是非常突出。
　　加之张伯鄢长相本就没有卢方清秀俊美，今天还穿了一身姜黄色的衣服，衬托着人群里的月白常服的卢方更加出尘。
　　张伯鄢看到园子入口的马车，猜到了今天是什么事情。
　　恰逢卢方刚做了一首诗，忙带头恭维：“卢兄这首诗，颇有风骨，简直是神来之笔。”
　　卢方日常与人相处还算融洽，又不抠门，时常送些茶点与同窗，在学子中口碑不错。
　　众人见张伯鄢如此真诚夸赞，也都跟着附和。
　　卢方被夸得神采飞扬，一甩发带，朝众人团团作揖致谢，说不出的少年风流。
　　陈曦转身给郑辉竖起一个大拇指，点赞：“该说不说，卢方长得真是不错。”
　　郑淼淼：“是吧，是吧，就是身板太弱了。郡主何时介绍娄家大郎给我认识认识。”
　　郑辉一把捂住郑淼淼的嘴：“你注意点，别给我丢人。”怎么张嘴就要认识人家郎君。这两年没怎么管教，这妹妹怎么变成这样。
　　陈曦呵呵两声，你捂得太晚了吧：“你教得挺好的。”前两天丢人丢的得更大。
　　郑淼淼掰开哥哥的手：“哪里丢人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么俊秀郎君，淑女就不能逑？凭什么。”
　　陈曦也给郑淼淼点了个赞：“说得好。出去可别跟别人说。”
　　太惊世骇俗，咱们这不是武周朝。
　　陈曦瞪郑辉：“以后你就别教了，给我教吧。”
　　郑辉摸摸鼻子：“我这不是怕她将来嫁人受欺负。”
　　好么，不出去霍霍人家小郎君都要烧高香了。
　　不知道将来谁家这么倒霉娶你家妹妹。

　　蔡家马车走了。
　　陈曦也准备往回走，叫郑淼淼：“这几天我都在上课，你和我一起回简王府吧。”
　　郑淼淼一听要上课：“我还有铺子要看呢。”上课就免了吧。
　　郑辉抢答：“好。淼淼跟郡主走，先住十天半个月，不着急回家。”看来他把妹妹教歪了。
　　朝陈曦使了眼神：靠你了。
　　率先出了亭子。

　　吴璘看着陈曦带郑淼淼离开，跟上郑辉。
　　郑辉刚从巷子里穿出来，一记重拳迎面砸下来！
　　急忙躲开，身后就是墙壁，无处可躲！
　　紧接着一计重拳，击中腹部。
　　疼得龇牙咧嘴：“谁？为何暗算我。”
　　吴璘从牙缝挤出几个字：“你爷爷。”
　　郑辉被接连打了几拳，疼得直吸气，听出吴璘的声音，猜到吴璘定是看见他和陈曦在一起，起了误会。
　　咬紧牙关：“你爷爷的。你个憨货什么也不问直接上手，你这个莽夫。”
　　还不待说话，街上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放开我。”
　　一个婆子的声音很是得意：“果然是你，这不是咱们飘飘姑娘吗？怎么在这，可叫婆子好找，我看你还能逃到哪去！”
　　“你胡说什么，这是我家娘子，她姓苏，根本不是什么飘飘姑娘。你们太无礼了，快放开我家娘子。”
　　郑辉忙挣脱吴璘的钳制朝人群奔去，霍开人群果然是苏音，被一个婆子压着形容狼狈，衣服领口被扯坏露出光洁的脖颈。
　　郑辉上前一脚将那婆子踹翻，扯起婆子，几下拽下婆子的外衫，一抖动将苏音从头遮住。
　　转身看着躺在地上哀号的婆子一旁一个贼眉鼠眼的老头拿着棍棒还想上前。
　　吴璘从老头身后闪出，一把夺过棍棒，将老头一甩，老头被带着与老妪摔在一处。
　　那老头颤颤巍巍：“你是何人，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郑辉搂着苏音，恶狠狠地盯着两人：“我倒要问问你二人是什么人，汴京城内，朗朗乾坤当街掳人，眼里可还要王法？”
　　他对围观的人群说：“速去报巡检，此二人是拐子。”
　　那老婆子尖声喊叫：“我们不是拐子，也不是当街掳人。她是我蔡家别院养的美人，她叫飘飘。是我家郎君从江南带回来的。你是谁，充什么英雄救美！”
　　人群一瞬间炸开锅。
　　“美人啊，原来是豢养的美人。”
　　“什么美人，江南带回来的妓子。”
　　“该是的。”
　　“跑出来的，冒充什么良家娘子。”
　　“可不是，竟原来是那千人骑万人睡的贱货……”
　　老头忙喊：“□□事，□□事，快来，我们寻着飘飘姑娘了。”
　　苏音满耳朵充斥着污言秽语，听到张老头的话，简直觉得天崩地裂，站立不住向下滑去。

　　郑辉感觉到怀里的苏音抖如筛糠，抱得紧紧的，低声安抚：“不要怕，有我在。不怕，信我。”
　　□□事拨开人群挤了进来：“在哪呢，在哪呢。这个贱人，害得我被蔡家赶了出来，看我不剥了她的皮。”
　　□□事一进人群就看见了郑辉：“呦呵，我当是谁这不是郑郎君，郑郎君怀里的美人是谁呀，捂着做什么，让大家伙看看啊！”
　　张老头忙跳起来：“还能是谁，就是咱们园子里跑出去的飘飘姑娘。”
　　□□事舔着嘴唇，那天回去被郎君，被踹了一脚现在心窝还在疼：“郑郎君，那日我等追查时路遇了郑郎君，那时郑郎君怎么说的，你没见过，不认识。现如今怎么就认识了？还是说你偷了我蔡家别院的美人，金屋藏娇。你若想要和我家九郎说，九郎会送与郎君的。”
　　说着要上来拉扯苏音，苏音的身子向下滑，郑辉腾不出手来，叫道：“唐卿！”
　　吴璘抱着臂，你刚才和曦娘凑在一起那么亲密地说话，现在又抱着别的女娘，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意思：“你求我啊。”
　　郑辉急了：“求你。”
　　郑辉话音一落，吴璘飞起脚直接将□□事踹飞出去，□□事一口血喷出。
　　郑辉适时开口：“放肆！我乃安康郑侯之侄，我怀中之人是国子监王典簿夫人收的义女，乃是我的未婚妻子。你当街污蔑王家女我未婚妻是你蔡家外室，是何居心？叫你家蔡九郎来说话。”
　　人群又炸开了。
　　“安康侯郑侯爷的侄子？定是不会说谎。”
　　“王典簿家的义女，都是官眷”
　　苏音被罩在衣服里，看不到外面的人群，她被抱得紧紧的，郑郎君说话时她能感觉到震动，仰头能看见男子脖颈上的喉结。
　　郑辉发觉苏音在看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子，并没放开：“别怕，有我。”
　　□□事抹干净嘴角的血，嘿嘿地笑：“郑郎君，没想到吧。我画了飘飘姑娘的画像，你把衣服拿开让大家看看是也不是。”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画像与苏音有五六分相似。
　　陈曦的马车被阻在人群外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办，郑辉能搞定吗？
　　郑辉嗤笑：“我当是什么，你们拿着和我未婚妻有几分相似的画像就敢当街掳人，谁给你们的狗胆？！”
　　□□事暴跳如雷：“郑郎君，我劝你不要虚张声势，你说是你的未婚妻，她姓甚名谁家乡何处，你怎么不敢叫众人看看。”
　　郑辉大吼：“我为何要叫你们看我未婚妻子容貌？你们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