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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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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寒冷的三九天来临之前,寒假悄然而至。508的四人组靠着蒋君谦这个大将军平稳地度过了期末考试。
为表感谢,三个本地人给蒋君谦购入了一堆东北特产,其中还有沈奕阳向家里索要的郑慧兰女士亲手做的东北菜。
大包小裹抵达海南的蒋君谦,一个人带着一箱子丰富的特产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家里。摸了摸落灰的家具,几个月的热闹生活仿佛大梦一场。
手机里,宿舍群的几个人叽叽喳喳念叨了一堆特产的食用方法,蒋君谦匆匆扫过几眼,而后将食物从满满登登的箱子搬到空荡荡的冰箱。
老旧的冰箱插上电的那一刻开始发出了轻轻的嗡嗡声,在这间屋子里却显得格外响亮。
刚刚将沙发上的防尘罩摘下,手机铃声在屋子里骤然乍响,随手将防尘罩扔在地上。一滑动屏幕,轻快的声音就填满了这间房子,蒋君谦冷着的脸也不由得染上一些温度。
“大将军,你怎么回家就不理人了?”
“在收拾。”
“哦…”一个字念得百转千回,绕的蒋君谦有些飘然,飘忽的视线落到阳台,原来太阳还没落山。
见蒋君谦一直不说话,沈奕阳就自己接话:“你别放假就不认人了啊,我过几天就去那边找你玩好不好啊?”
“可以。”
“到时候你可就是东道主了,记得带我吃遍大海。”沈奕阳的声音懒懒散散的,蒋君谦脑子里就浮现出场景,感觉沈奕阳就歪在沙发上看他,大尾巴一荡一荡的。
“好的。”
沈奕阳又嘟嘟囔囔说了半天,从要来找他说到徐佳珺为了别人放他鸽子,并宣布以后蒋君谦将代替徐佳珺成为他最好的兄弟,又说沈持言上班之前故意把他吵醒……鸡零狗碎说了一大堆也不嫌累。
蒋君谦话少,也不嫌烦,时不时的嗯一声答应着,沈奕阳也不在意,一个人叽里咕噜地说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后知后觉地问:“我是不是耽误你收拾了?”
“没有,已经收好了。”
“那就好。”沈奕阳又接着念叨了一个小时,最后被郑慧兰叫去吃饭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嘟的一声,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蒋君谦感觉屋里有些昏暗,转头望向阳台,原来太阳已经下山了。
把灰尘擦了擦,蒋君谦也懒得换衣服,窝在沙发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进入了梦乡。
或许是回到了熟悉的房子,蒋君谦又梦到了小时候,回到了一切都完美的假象里。
外公在亭子里和外婆喝茶,年幼的蒋君谦小小一只挂在宋济恩身上荡悠悠,蒋瑾玉就坐在草坪上给他们拍照,一切都是暖融融的。
但老天变幻无常,亭子突然塌陷,外公变成了一座冰冷的墓碑,蒋瑾玉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刺透耳膜。
宋济恩将他从手臂上甩开,蒋君谦跌在地上,一转头是宋济恩和女人衣衫不整交缠在沙发上的影子,还没看清眼前就被人挡住,耳朵里女人的尖叫变成撕心裂肺的哭喊。
肉乎乎的小孩骤然抽条成了一个清秀的少年,少年的胳膊被人拉扯着,腰上被两只苍老的胳膊死死地环抱着。
而成年的蒋君谦像一个旁观者一般在第三视角观看着这段争抢,想上去帮忙,但却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许是老天垂怜,一个健壮的男人带着一个孩子冲了过来,男人把那些人赶走,孩子帮清秀的少年擦干净了眼泪。而后清秀的少年身上变得青紫,同时也在逐渐变得强壮,但蒋君谦眼睛里只有角落里望着少年抹眼泪的小老太太。
蒋君谦还是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太太的头发变得花白,身型也逐渐佝偻。老人的抽泣变成了漫骂,抹眼泪的手开始摔东西,抚摸少年的手也变成了殴打。
旁观着的蒋君谦知道老太太病了,但少年不知道,少年开始不再和老太太说笑,直到老太太晕倒……
蒋君谦突然喘不过气,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来,手脚变得无力,整个人失去感知,眼泪大肆地流淌,鼻涕卡在呼吸道处,憋得他无法呼吸。
大喘着睁开了眼,依旧是空无一人的房间,蒋君谦摸了摸脸,并没有泪水,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电话再次响起,蒋君谦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就按灭了,再响再按,反复几次蒋君谦终于不耐地按了接通。
对方的声音没有反复被挂断电话的不耐,反而带着点为人父的慈祥,“儿子,放假了吗?”
“嗯。”
“那今天回家来吧,你妈给…”
“我妈死了你不知道吗?”
“我是你爸,我老婆不就是你妈?”
“你这些年半夜会不会听到有女人在你床边尖叫?”
电话里传来几声沉重的呼吸声,似乎在极力压制自己的脾气。蒋君谦听得心烦,抬起手指挂了电话。
蒋君谦起身收拾收拾,换了身衣服就出了门。
疗养院里,蒋君谦用信托基金给外婆租了一个豪华的单间。进去时老太太正坐在床上晒太阳。
蒋君谦刚靠近,老太太的表情突然就变得很难看,抬手就将桌上的东西砸向他,“你这个畜生!你还敢来见我!乖乖身上的伤是不是你打的?你有没有良心!”
蒋君谦知道外婆又把他当成宋济恩了。
蒋君谦忍着疼走过去,低下头把脸凑过去,让老太太看他的眼睛。
拉近距离,老太太被那双眼睛吸引,手指抖着去摸蒋君谦眼下的那颗红痣,“乖乖…”
蒋君谦伸出手把瘦小的老太太搂在怀里,脑袋埋在小小的肩膀上,“外婆。”
蒋君谦的身形轮廓像年轻时候的宋济恩,但眼睛嘴巴这些五官又像蒋瑾玉,小时候被抱在父母怀里的时候,总有人说他是男版的蒋瑾玉。
后来长大了,为了保护自己和外婆,蒋君谦逐渐变得健壮,从远处看就像年轻时候的宋济恩。因此外婆刚发病的时候总是认错,从而开始攻击他。
一来二去,蒋君谦摸出规矩,当外婆认错的时候只要靠近让她看看脸就好了。
离开温暖的怀抱,蒋君谦给外婆穿好衣服,推着她去外面望风。
蒋君谦今天的运气还不错,除了刚见面那一会儿的不可控外,剩下时候外婆还算温和。
祖孙俩在疗养院平静地相处了一天,蒋君谦一直待到傍晚,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天色变得黑沉沉的。
蒋君谦在路上慢慢悠悠地走。路程过半,雨点像珠子一般砸了下来,不到一分钟,就劈头盖脸地将他淋透。
蒋君谦也没加快脚步,仍慢悠悠在街上闲逛,在一众急着赶路的人中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有几人嫌他碍事,路过他时发出了不满的啧啧声。
蒋君谦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没听见,脸上的表情和脚下的步伐都没有半点儿改变。
晃悠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晃到了家里。进小区的时候才发现,雨早就停了。
单元门口站了两个熟悉的人影,蒋君谦低头看了看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叹了口气做好挨骂的准备后,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但准备似乎不太充分,年长的那个上来就给了他一脚,力道不大,但十分丢人。
“你脑子有病?”年长者骂骂咧咧开口。
年轻的那个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蒋君谦身上。而后,年轻的那个屁股上也挨了一脚。
“你自己感冒好了吗?”
蒋君谦终于开口,“你们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又挨了一脚。
“你不欢迎我?”年长的这个看起来并没有年长者该有的稳重,大咧咧地叼着颗烟,说话的语气也很轻佻。
年轻的从头到尾也没说话,笑嘻嘻地站在一旁当花瓶。
这一大一小也不是旁人,正是梦里救他的和擦眼泪的。
当年正好赶上赵拓带着裴钰言来这边调养身体,房子就租在他对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赵拓年轻时候参加过柔术比赛,还拿到过金牌,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不搞职业了,但能力依旧过硬。
为了能更好的保护自己,蒋君谦和赵拓学了两年,不怕苦也不喊累。
裴钰言看蒋君谦一开始被练得惨,总是偷偷帮他,给他放水。因此裴钰言没少挨打,但裴钰言也不在乎,总是笑呵呵地拉着蒋君谦玩。
后来越来越熟,蒋君谦了解到裴钰言的过去,发现居然有人比自己还惨,于是也开始学着照顾裴钰言。一来二去,俩人已然成为对方唯一的好兄弟。
后来裴钰言调理好身体回家,蒋君谦自己还在被窝里偷偷抹过眼泪,但为了面子,他从未说过。
赵拓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蒋君谦,自己伸手搂着裴钰言,让人钻进自己的大衣里,嘴上催促着让蒋君谦快点放他们进去。
三个人进了屋,裴钰言像回自己家一样走进了厨房,“有没有吃的,我饿死了!”
赵拓上去就给他一脚,“你长不长记性?”
“哦。”这一脚有点重,裴钰言揉了揉被踢的地方,“我忘了。”
赵拓再抬脚,裴钰言吓了一跳,赶紧跑到蒋君谦身后。
……
蒋君谦推开裴钰言,走进厨房打开冰箱,上下看了看掏出一包徐佳珺送给他的麻辣烫生包,“麻辣烫吃不吃?”
“不行。”裴钰言还没答应,赵拓就替他拒绝了,并且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蒋君谦又低下身翻出一包张和送的水饺,“酸菜饺子吃吗?”
“我来煮。”赵拓放开裴钰言,走上前接过蒋君谦手里的东西。
蒋君谦坐沙发上,裴钰言就坐他旁边。蒋君谦没注意裴钰言,掏出手机开始回沈奕阳的消息。
“谈恋爱了?”裴钰言把脸凑过去,也不看他的手机屏幕,而是一脸诧异地看蒋君谦的脸。
蒋君谦皱着眉推开裴钰言,脸上的表情消失,“没有。”
“那你那副表情干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
“什么样?”
“思春。”
蒋君谦上下打量了裴钰言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我怎么了?”
蒋君谦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赵拓,又看了一眼裴钰言,然后又冲着裴钰言挑挑眉。
然后裴钰言就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