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折枝问酒

17、赶路

　　我颇有些新奇，这还是头一回待到活的生物体内，总感觉自己也变成了寄生虫。
　　脚下的触感也很奇怪，柔软中带着一丝柔韧，我索性坐下靠在壁边，还挺舒服。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控制生物进出的，现在靠着它也没把我甩出去。
　　他们也跟着坐下，莫归坐到我旁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我，问的模棱两可想要在我脸上求得自己想要的答案，“你确定你这小身板能解决吗？”
　　我冲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别担心，我还是有底的，我什么时候做过没底的事。”
　　有粘菌的前车之鉴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会成功，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我确实能感受到这些生物的能量场。
　　至于所谓底也没有很硬气，只是希望伊塔纳斯不会忘记自己的承诺，在我快死的时候捞我一把。
　　无所寄托，自己也无法成为自己依靠的我可以说是非常慌张，心跳振翅欲飞，手心此时也冰凉下来渗出冷汗，这些只我一人知晓。
　　可唯一能彻底解决这件事的也只有我，我不能表现出慌乱，散了队伍的士气。
　　希望半路能找到点什么练练手以防出岔子。
　　莫归狐疑的盯我半晌最终没看出什么，放弃般移开视线，“困的话可以再睡一会，你都快有黑眼圈了。”
　　“知道了。”我闭上眼睛，任由身体滑到柔韧的地面上，比我睡过的很多床垫都要柔软。
　　并不会因为柔软而丧失支撑性，软软的陷进去，骨骼也有受力点十分舒适，伴随着高速移动带来的轻微晃动十分催眠。
　　可惜的是我并没有完全睡着，身体沉睡着，意识沉浮怎么都不肯陷入睡眠，我能听见同伴们聊天的声音。
　　“所以域哥，为什么不等雨停再出发啊？”原来程何他们还不知道……
　　“我们需要一个答案，知道接下来要去做什么。”是莫归的声音，“阿渡累了你解释一下吧。”
　　“还用得着问他，我才是最早发现的！要问也是问我。”濯枝雨立马反驳。
　　“那你说说看。”莫归道。
　　……
　　耳边的声音逐渐虚幻溃散，奇怪的嗡鸣响起，如同千千万万的絮语，明明没有听到任何实质性的话语，可我能感受到那些声音一个又一个诉说着遗憾悲伤，以及不甘。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躯体，只能如同搁浅的鱼，等待着屠夫血腥的刀尖落下。
　　冰凉的触感落到腰间，如同风油精被注入血管，冰冻住所有流动的血液，呼吸渐渐被剥夺，身体的知觉从四肢开始一点点丧失，我再也感知不到它们的存在。
　　而冰冷叫嚣着妄图和那些声音想拖拽我下地狱。
　　“那有什么办法解决。”莫归的声音，模糊着透过絮语的缝隙落入我的耳朵。
　　是幻觉，我费力的感受着肢体，努力的挣扎，连唔唔声都无法发出，窒息和无法控制躯体的绝望蒙上我的心头。
　　思维迟钝，被限制让我无法思考自救的方法，只能想起一些简单又没有帮助的问题，潜意识告诉我决不能就这样放弃。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眼角滑落，不能……呼吸彻底被断绝，肺部努力翕张可没有空气可供它的正常运行。
　　肺部空气被榨干，胸前似有千斤重压。
　　又一滴温热划过，救命！可最终只发出一声“唔……”
　　“哥？”
　　“阿渡？”
　　闻域和莫归注意到我，不是幻觉吗？缺氧的我昏沉的想着。
　　身体被猛然拉起，我如溺水之人被人从湖中拉起，脑袋露出水面，氧气争先恐后的涌入我的肺部，身体知觉瞬间回归，我睁开眼，大口吸着氧气却费力咳嗽起来，眼前是一片模糊，头脑混沌，幽幽疼痛是不是出现报备自己的存在。
　　有人轻拍我的背，温热粗粝的拇指略过我眼尾的皮肤，等我缓过神，对上几双担忧的眼神。
　　“原点你身体太差了吧！”濯枝雨站在蹲着的程何身后居高临下看着我，“这么脆皮你怎么在这里活下去的，看你这么弱我就勉为其难保护你吧。”
　　“说什么呢！原哥也没弱到那种地步，而且保护原哥有我们！还轮不到你！”
　　“你！你怎么能确……”
　　“都别吵了。”闻域出声制止。
　　我略微侧身，对上抱着我的闻域的目光，“你怎么了？”
　　“傻了？”莫归在我左手边伸手摸我的头，辜梨如同背后灵站在莫归身后，“没发烧。”
　　莫归松口气，气急败坏，“你知道你刚刚多吓人吗！呼吸都没了！我差点给你做上人工呼吸！”
　　“我没事，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就是有点魇着了，可能和昨晚没睡好有关。”我只能歉意的笑，究竟什么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只能归结于幻觉。
　　挣扎着起身却被闻域一掌按回他的胸膛，他的胸膛振动着，过快的心跳和他说话的声音一起传到我的耳畔。
　　“再躺会吧，你刚刚有点缺氧，现在突然起来会头晕眼前发黑。”
　　“有人乐意当靠垫你就躺着吧。”莫归对着我说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闻域，鼻腔发出一声冷哼。
　　我还是不能理解他们在针锋相对什么，为了防止他俩掐起来我主动开口，伸手推闻域，“我没事，靠着地龙就行，你们也都去休息吧，不用管我，我一会就好了。”
　　他松手将我靠到地龙内部的壁上，我支起一条腿，他抿唇不说话，眉毛皱在一起。
　　和他相处这么久我也知道他这副表情很明显是不开心，很典型的不开心，安抚的拍拍他的脑袋，“真没事。”
　　莫归脸色不善，我招手，他蹲下，我轻拍他的胳膊，“我真没事，放心。”
　　以我多年对他的了解摸他的头他一定会炸毛，拍手臂是最佳选项，也算是公平公正都安抚了。
　　“肉不肉麻，这么喜欢摸人。”濯枝雨突然开口，语气有些奇怪。
　　“那你过来。”我笑着冲他招手。
　　“你要干嘛？”他别扭的过来蹲下，我狠狠的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还挺软，他立马跳开，龇牙，“你干嘛！”
　　“不干嘛。”说着拍拍程何的脑袋，“见者有份。”
　　“那你真是端的一碗好水。”莫归在一旁调笑道，看着我的眼神也有些奇怪，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好在不是不开心。
　　不知为何突然有种感觉，我们这散装小队里全是小孩，不过现在小孩都不用这种掐架方式了。
　　让我有种当，嗯……当幼师的感觉。我失笑，他们年级普遍比我小，对我来说都是小孩也没差。
　　嗯，见者有份，我掏出小粘菌，打开盖子它立马越狱乖乖趴到我手上，冰冰凉凉柔软的触感。
　　思绪回到刚刚的事情上，幻觉也会这么逼真吗，如果刚刚他们没发现那我气不是第一个把自己憋死的人。
　　还真是坑人，这样下去我睡觉不就是开盲盒，随机开出奇怪的睡眠buff，想快点结束的心蠢蠢欲动。
　　可四个域主说的简单，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凑齐，我并不觉得域主这种东西会有多好找，虽然这么多域，但保不齐域主吞噬了另一个域主然后它独自统领享受两个域的供奉也说不定。
　　更别提域主还会影藏，难上加难，眼下这个域主很重要，论好找还没有比它好找的出现，要珍惜这次机会。
　　就是不知道域主如果真如濯枝雨所言是那个研究员，那她是否还有人类的思维呢。
　　真是难办，如果有那我恐怕没办法下死手，我不想午夜梦回受到良心谴责，虽然我知道这样很圣母，但哪怕她只有一点人类意识，哪怕她作恶多端，罪有应得，我也做不到痛快利落，毫无波澜的杀死一个人。
　　纵使作恶多端但能审判她的也绝不是我，而是那些饱受她摧残的人，至于代行……这还不是我现在需要考虑的。
　　这是在文明社会生存多年的潜意识——个人无法代替法律行使审判权那怕是正义的，也是我暂时无法跨越的沟壑，不过正常社会的规则在这里不存在也不适用。
　　果然在这个世界里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刽子手，我可能要花费很多时间去适应这个世界，但绝做不到认同。
　　伊塔纳斯说过只要我想就能留一口气是否早就预料到这点了呢，预料到我的懦弱。
　　心中纠结万分，我叹气，清空大脑，索性不多想这个问题，想了也是白白纠结，走一步看一步吧。
　　越往中心树木越发的稀疏起来，不过这时我心思不在环境上没有注意到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