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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纸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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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稳定下行,显示屏数字跳动。
“叮——”
一楼,电梯门缓缓打开。
半下午明亮的日光透过玻璃落入空旷的大厅,光晕中飞尘游荡,屋外人群的嘈杂声阵阵。
轮椅约过光暗交界线,我们踏入人群。
他们或站或坐,聊天散步,如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午后,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
我和闻域混入人群中,顺着石板路走,伪装成出来散心的病人及其家属。
那本笔记搁置在我的腿上,如果能找到里面所说的地方也许能找到一个很大的突破口。
闻域主动开口找话题,就像是真的出来散步闲聊一样,“哥你能给我讲讲你的事吗?我都不太了解你。”
我的事吗?
十几年人生在脑子里走了一遍,“我的过去吗……”
我仰头看他试图组织语言,“我啊真没什么特别的。”
“哥,我想听。”他用认真的目光盯着我,如同耐心的狩猎者专注注视着猎物的一举一动,只等猎物将破绽露出,一击毙命。
不知为何对上他这样的目光心跳停跳一拍,慌乱移开视线,开口以掩饰那一刹那的慌乱。
“真想听那我就说吧,不过挺无聊的。”
“我和莫归是发小,三四岁的时候我们在福利院认识的。
我是直接被丢在福利院门口的,他则是在父母双亡后辗转到我们这座福利院。
在我六岁的时候我的母亲领养了我,她本想连带着莫归一起收养,可惜莫归比较抗拒。
那时候我还因为要和最好的玩伴分开伤心呢,没想到我的新家就在福利院隔壁,我又能天天找他玩。
小时候的记忆到此就为止了。我失去了七岁到九岁的记忆,十岁的也模糊不清,我自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失忆的,我妈说我八岁的时候失踪过一个月,最后在一个月后被发现倒在一个湖边,搜救人员找到了我。
回来后就这样了,没人知道原因。
为什么我会失踪?可每当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总是避而不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吧。
不过她不说也许是为了保护我。
往后我继续上学,读书,只是因为耽误那几年时间就比同级得孩子大两岁。
此外就没什么特别惊心动魄的事了。”
“那哥你青春期就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吗?”闻域一边推着我一边问着,视线若有似无扫在我身上,不知想要找到什么答案。
我诚实摇头,掌心不自觉贴上心脏,空落落的,“没有,九岁之后我好像就不太能体会这种感情了。像是……”
脑中搜刮着,寻找合适确切的词,“像是失魂了,变的木木的。”
他表情恰好被阳光晃过,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反应。
阳光散去时他的双眼仍含着笑意,应该没什么大不了。
“那有人给哥递过情书吗?”
“不清楚,我当年没怎么注意这些,应该是没有的吧,我都没有印象有人给我写这些东西。”
我努力回忆着,确实没见过有情书这么个东西出现在我的记忆里,应该没什么人注意到我。
我笑着打趣他,“这话该我问你吧,你这个样子在学校肯定招小姑娘喜欢。”
闻域笑着摇头,眼里全是狡黠,“哥猜错了,没什么人愿意和我玩,他们觉得我妈妈不正常我也是个不正常的小孩……”
死嘴,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慌乱的寻找补救的办法。
虽是笑着的和他的语气低落,可目光深沉,瞳孔纯正的黑色能吞噬人心,我能从中看到被框在那双眼眸无措的自己。
又是这种视线,自从他复生后这种目光愈发频繁的落在我身上。
我有些愧疚不安,不确定这是不是代表着扭曲的力量开始侵蚀他的思维。
这种眼神配上他那双漆黑的瞳孔带给人一种莫名的危险感,下一秒他就会扑上来咬住我的咽喉,一点一点咬下我的血肉,再餍足的咽下。
寒意从尾椎骨网上蔓延,正确答案只有一个,我勾起嘴角眉梢“没事,哥喜欢你,大家都很喜欢你啊。”
“喜欢……我吗……”他语气平淡,垂落的发丝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却莫名有些胆寒。
“大家啊。”他喟叹,表情不太对劲的样子。
愧疚占领高地,我可以肯定他这副样子绝对是受了扭曲的影响。
我忐忑不安,从中我能窥见他因为这场不合时宜的转化最后变得面目全非的未来。
“哥,我说过我永远不会怪你的,为什么要怕我。”他弯腰从身后圈住我,温热的气息扑在耳畔,这下是真的看不到他的表情了,“而且没有这次也会有下次,我迟早会同化的。”
“不怕你,我只是在想明明有更好的两全其美的办法,明明不用这么惨烈的。”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我觉得这样也挺不错,至少我还获得了力量,能够去保护我想保护的。
我不想像我父亲自杀时候一样,他的鲜血流了满地而我却无能为力,我不会让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绝对不会。”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轻轻拍他的手以示安抚。
犹豫着要不要转移话题他却先一步开口,“哥,你不用担心,扭曲只是把人内心深处的欲望放大,让人有不顾一切的疯狂,哥,只要你不因为这些而讨厌我,只要你不厌烦我不在乎这些的。”
我疑惑,这话是这么说的吗?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一时半会也说不清道不明。
“这样啊……”我犹疑,干笑道,“不会讨厌你的,只要不是底线道德问题。”
他闷闷嗯了一声。
正想着说点什么缓解气氛,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追逐着空中飞舞的蝴蝶,没注意脚下,结实的摔倒,正巧在摔我面前。
我示意闻域起身,自己伸手扶了一把小孩,“有没有那里受伤啊?”
小姑娘衣服上粘着大片灰尘,摇摇头,没哭,应该是没什么大事。
轻柔的帮她排掉身上的灰尘,小姑娘脆生生道,“谢谢大哥哥,年年没事。”
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不用谢,下次要小心哦,摔伤了就不好了,妈妈会担心的。”
“嗯嗯。”小姑娘乖巧的点头和同伴一起走了。
走到一半小姑娘又噔噔噔跑回来,“大哥哥你认识林医生吗?”
我从中嗅到一丝线索的味道,笑眯眯的问,“为什么这么说啊。”
小姑娘杨扬下巴,目光落在笔记本右上角的一个小坑。“大哥哥你手上的本子是林医生的,本子这里的洞洞我记得。”
我脸上不自觉带上笑容,双手搭在笔记本上,真诚的夸赞她,“哇!那你记性真好。”
她自豪的挺着胸膛,“嗯,妈妈也说我是记性最好的小孩。”
下一刻她低落下去,“林医生也是这么说的,但是我找不到他了,我都一个星期没有看到他了!大哥哥你见过他吗?”
我只好顶着小姑娘期待的目光摇头,“没有,我们捡到这个本子想还给它原来的主人的,林医生全名叫什么啊,我好把本子还给他。”
“那好吧,林医生就是林景哥哥,你们见到林医生能不能要和我说一声,我很喜欢林医生。”小姑娘扭捏的攥着衣角,“他一点也不敷衍我们,还会给我们带糖果!是最好的医生!”
“好,我答应你。”我伸出小拇指,“拉勾。”
“拉勾!”小姑娘开心的勾住我的小拇指,“我住在12号病房,大哥哥可以去那里找我。”
“好,哥哥在37,欢迎你来玩哦。”
“嗯,哥哥拜拜。”小姑娘噔噔噔彻底跑远,和同伴一起走了。
小姑娘挺可爱,只是……偏偏在这个医院里。
“哥,你很喜欢小孩子?”闻域打断我满天飞舞的思绪,思维重返人间。
我摇头,“只是觉得挺可爱,喜欢倒也算不上。”
“走吧这里看不出来什么。”余光医院门头的灯牌忽闪忽闪的,像是接触不良,十字符号和最后一个字牌一直没亮过。
夕阳渐渐沉入地底,天边挂着一溜火烧云,字牌的鲜红融入其中。
天要黑了。
我们是最早回来的一组,按正常情况我会选择再多逛一会。
但……
“哥,为什么急着回来?”闻域很了解我,关上房门,察觉到我的异样蹲在我的膝前仰头,目光是明显的疑惑。
我没说话,只将手伸到他面前,掌心赫然是一张纸条,是刚刚小姑娘趁拉勾的时候塞到我手上的。
我并不清楚纸条上写了什么,但她没有直接说而是选择递纸条就说明外很有可能有暗处人的眼线,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