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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林溪旧案 ...


  •   “我相信证据和逻辑。”陆时衍迎着他的目光,“但我也相信,逝者或许会留下我们常规手段无法捕捉的线索。周明……我的搭档,他至死都认为这个案子有疑点。”

      “执念太深,有时候未必是好事。”谢辞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或许吧。”陆时衍并不动怒,“但给逝者一个交代,让真相水落石出,是活着的人的责任。你只需要告诉我,可以不可以接受这个委托?需要什么条件。”

      谢辞沉默地看着他,那双浅色的瞳孔像是在评估着什么。半晌,他才开口:“带我去现场。我需要接触与案件核心关联最强的物品或者空间。”

      “现场可能已经变了。”

      “只要建筑主体还在,空间本身会记得一些东西。”谢辞解释道,“尤其是……如果那里曾发生过强烈的情绪波动。”

      “好。”陆时衍点头,“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

      “现在不行。”谢辞却摇了摇头,“我今天累了,明天下午三点,你来这里接我。”

      他的拒绝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陆时衍皱了皱眉,但还是应了下来:“可以。”

      “另外,”谢辞补充道,语气带着明确的疏离,“我只负责转述我‘听’到的信息,不负责解读,更不参与你们的抓捕行动。所有信息,需要你们自行验证其真实性和关联性。”

      “可以。”陆时衍再次点头。他理解这种自我保护的界限。

      “最后,”谢辞看着陆时衍,眼神清冷,“无论听到什么,看到我有什么反应,都不要打扰我。”

      “好,还有别的吗?”

      “暂时没有了。”

      陆时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明天下午三点,我过来接你。”

      说完,他收起档案复印件,转身离开了书坊。风铃再次响起,店内重归寂静。

      谢辞站在原地,直到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他才微微蹙起眉头,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仅仅只是接触了一下案卷副本,就已经让他感到隐隐的疲惫和不适。明天会‘听’到什么,或者会‘看’什么呢……

      ---

      第二天下午三点,陆时衍准时将车停在了青石巷口。谢辞已经等在书店门口,依旧穿着简单的衣物,肩上挎着一个帆布包。

      上车后,他报了一个老小区的地址,正是林溪当年失踪前所居住的地方。随后便靠在副驾驶座上,闭上眼,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

      陆时衍也不是多话的人,车内一片沉默。只有车窗外的城市噪音,模糊地透进来。

      根据档案记载,林溪失踪时居住的那栋老居民楼至今还在,只是显得更加破败。楼道里采光不好,即使是在白天,也显得有些阴暗潮湿。

      陆时衍凭借记忆和档案记录,找到了位于四楼的那个单元。房门紧锁,显然早已换了租客或者空置。

      “是这里?”谢辞站在门口,打量着斑驳的防盗门和周围的环境。

      “嗯。根据记录,当年林溪就是从这个房间失踪的。”陆时衍点头,“现在进去吗?”

      谢辞没有回答,而是上前一步,伸出右手,轻轻贴在了冰凉的防盗门门板上。他闭上眼,呼吸渐渐放缓,整个人仿佛进入了一种凝神静气的状态。

      陆时衍站在他身侧,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

      起初,谢辞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渐渐地,他的眉头微微蹙起,搭在帆布包带上的左手无意识地收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楼道里安静得能听到灰尘漂浮的声音。

      突然,谢辞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猛地睁开眼,瞳孔有瞬间的失焦,脸色似乎比刚才更白了一些。

      “怎么样?”陆时衍压低声音问。

      谢辞缓缓收回手,指尖有些冰凉。他看向陆时衍,浅色的瞳孔里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波动。

      “很模糊……碎片很少。”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听’到……金属摩擦的尖锐声,很刺耳……”

      “还有吗?”陆时衍追问。

      谢辞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似乎在努力捕捉那些即将消散的痕迹:“一个很年轻的女声……很恐惧,她在重复一句话……”

      他顿了顿,模仿着那种断续、惊恐的语调:

      “‘……看到了……我不该看到的……’”

      谢辞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他迅速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普通的保温杯,拧开喝了一大口温水。握着杯壁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陆时衍没有追问,他敏锐地注意到谢辞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以及他吞咽温水时喉结不自然的滚动。这显然不是简单的“累了”,而是某种能力使用后的真实代价。

      “先离开这里。”陆时衍当机立断,这里环境逼仄阴暗,并非谈话的地方。

      谢辞没有反对,默默收起水杯,跟着陆时衍下楼。

      回到车上,陆时衍将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让车内形成一个相对舒适的空间。他从储物格里拿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递给谢辞:“需要缓缓吗?”

      谢辞看了一眼矿泉水,摇了摇头,依旧抱着自己的保温杯。“不用。”

      “你刚才说的,‘金属摩擦的尖锐声’,‘不该看到的’……”陆时衍斟酌着开口,“能更具体一点吗?比如金属摩擦的声音,是哪种金属?在什么位置?那个女声,是……林溪吗?”

      谢辞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似乎在回忆和整理那些破碎的感知。
      “声音……很刺耳,像是……生锈的铁器被强行扭曲、刮擦。”他抬手,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划了一下。
      “位置,不在门口,更像是在……窗口的方向。”

      他顿了顿,继续道:“女声……很年轻,充满了惊恐和绝望。至于是不是林溪,我也无法确定,但那个空间里残留的最强烈的情绪印记属于她的。”

      窗口方向?陆时衍的心猛地一沉。突然想起周明批注里提到的“窗沿异常铁锈味”。

      十年前,所有人都认为那可能是不小心蹭到的油漆或者无关紧要的污渍,只有周明固执地认为那是关键。
      而现在,谢辞感知到的“生锈铁器被扭曲刮擦的尖锐声”以及声音来源指向窗口,几乎完美地印证了周明的猜测。

      这绝不仅仅是巧合。

      陆时衍压下心头的震动,接着问道:“‘不该看到的’……她看到了什么?有任何关于‘看到’的内容的线索吗?图像,或者更具体的描述?”

      谢辞蹙紧眉头,努力回溯,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图像。只有那句话反复回荡,情绪非常强烈……像是…发现了巨大秘密,以至于引来灾祸的恐惧。”
      他抬手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时间太久了,残留的意识碎片非常稀薄,而且还在不断消散。我只能捕捉到这些最强烈的‘回声’。”

      “这些已经非常重要了。”
      陆时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至少证明了周明的判断是对的,林溪的失踪绝非简单的人口走失,很可能与她在窗口‘看到’的某个秘密有关,而这个秘密,导致了暴力冲突,甚至……谋杀。”

      “谋杀”两个字,陆时衍说得很轻,却像一块冰,落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

      谢辞睁开眼,看向陆时衍:“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只有这些模糊的东西,不足以支撑立案,更别说抓捕。”

      “我知道。”陆时衍眼神沉静,属于刑警的理智和条理重新占据上风,“现在就该是用刑侦手段去验证你提供的线索了。”

      他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道:“首先,确认当年窗沿的锈迹成分。虽然过去十年,但当年的现场勘查报告和证物照片还在,可以尝试请法医实验室对照片上的污渍进行高清放大和光谱分析,至少判断是否是铁锈,以及大致成分。”

      “其次,调查当年林溪家窗外正对的环境,十年前和现在有什么不同,她可能看到了什么。人?违规行为?或者其他不可告人的交易?”

      “最后,”陆时衍看了一眼谢辞,“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再‘听’一次。也许在更安静、或者在你状态更好的时候,能捕捉到更多的碎片。”

      谢辞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刻答应,淡淡的说:“先把前两件事做完再说。”

      陆时衍也不强求,他知道与谢辞这样的人合作,需要耐心和界限感。

      他将谢辞送回了青石巷的旧书坊。下车前,谢辞忽然开口:“那个铁锈的声音……让我很不舒服。不仅仅是声音本身,还有一种……粘稠的恶意。”

      陆时衍一怔,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谢谢。”

      看着谢辞消失在书坊门后,陆时衍没有立刻离开。他坐在车里,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复盘着今天得到的信息。

      “译者”的能力是真实存在的,虽然听起来玄乎,但谢辞捕捉到的线索与周明十年前的批注形成了惊人的互证。这让他对破获林溪案,乃至揭开周明牺牲的真相,都燃起了新的希望。

      但同时,谢辞的状态也让他有些在意。那种明显的消耗和不适,以及他提到的“粘稠的恶意”,都暗示着这种能力并非没有代价,甚至可能伴随着某种危险。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李响的电话。

      “喂,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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