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灵低语》猫猫不吃糖

3、林溪旧案

　　“李响，两件事。第一，想办法调出2013年林溪失踪案现场勘查的所有高清原始照片，重点是窗沿那个有褐色污渍的特写，找技术部门做最详细的分析，我要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成分。”

　　“第二，查一下林溪家当年所在那栋楼，窗外正对的方向，在2013年7月前后，有没有什么施工项目、企业仓库，或者任何可能发生‘不该被看到’的事情的场所。我要详细的规划图和当年的街景资料，如果能找到当年的卫星图更好。”

　　电话那头的李响显然有些吃惊：“陆队，你这是……找到新线索了？”

　　“嗯，有点眉目了。尽快去办，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明白！”

　　挂断电话，陆时衍深吸一口烟，目光投向车窗外熙攘的人群。

　　---

　　接下来的两天，陆时衍一边处理组里的其他常规案件，一边等待着李响那边的调查结果。

　　谢辞那边没有任何消息，陆时衍也没有去打扰。

　　第三天下午，李响兴冲冲地敲开了陆时衍办公室的门。

　　“陆队！有发现！”
　　“说。”陆时衍从卷宗里抬起头。

　　“首先是窗沿的污渍！”
　　李响将一份初步分析报告放在陆时衍桌上，“技术部门对照片进行了超高清处理和初步光谱分析，基本可以确定，那污渍的主要成分是氧化铁，也就是铁锈。
　　而且不是那种自然环境下缓慢形成的铁锈，颗粒度和附着状态显示，更像是……金属器件在受到较大外力时，剧烈摩擦剥离下来的新鲜碎屑！”

　　新鲜铁锈碎屑…剧烈摩擦……
　　这与谢辞描述的“生锈铁器被强行扭曲、刮擦的尖锐声”完全吻合。

　　陆时衍眼神一凝：“窗外的情况呢？”

　　“这个更有意思了！”李响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调出几张图纸和老旧的照片，
　　“林溪家住在四楼，她家客厅和卧室的窗户，当年正对着的是后面的一片老旧平房区。但在2013年5月到8月，也就是林溪失踪前两个月到失踪后一个月，那片平房区正在进行拆迁和平整作业！”

　　他放大了一张当年的施工规划图：“看，当时那里是一个小型的建筑垃圾临时堆放点和材料转运区。最重要的是，”
　　李响用手指点了点图上靠近林溪家楼房的一侧，“这里，当时设置了一个临时的……钢结构加工棚！主要用来对一些回收的废旧钢材进行简单的切割、校正和焊接！”

　　钢结构加工棚…废旧钢材……
　　铁锈、金属摩擦、切割焊接……所有的线索，仿佛散落的珠子，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林溪很可能是在窗口，无意中看到了那个临时加工棚里发生的“不该看到”的事情。而这件事，导致了她的杀身之祸。

　　“那个加工棚是属于哪个施工队的？负责人是谁？当时在那里工作的工人有哪些？”陆时衍的问题连珠炮似的抛出。

　　“正在查！”李响显然也意识到了关键，“当年的施工记录有些混乱，分包了好几个小工程队但我已经锁定了其中可能性最大的一个队伍，领头的叫张诚，外号‘张老實’，现在还在临州从事一些小规模的装修和零工。”

　　张诚……陆时衍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找到他。”陆时衍说道，“以配合调查其他案件的名义，请他回来聊聊。注意方式，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

　　李响离开后，陆时衍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然后拿起手机，找到了上次谢辞给他的联系方式。

　　响了几声后，电话被接起，那边传来谢辞清冷平淡的声音：“喂。”

　　“是我，陆时衍。”
　　“嗯。”
　　“调查有进展了。”

　　陆时衍言简意赅地将铁锈成分分析和临时钢结构加工棚的发现告诉了谢辞。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谢辞开口：“所以，她很可能是在窗口看到了那个工棚里发生的事情。”

　　“是的。我们找到了当时工棚的一个负责人，准备请他回来问话。但在那之前，”陆时衍顿了顿，“我想请你再去一次现场，或者……有没有可能，接触一些与那个工棚，或者与张诚这个人相关的物品，看看能否‘听’到更多？”

　　谢辞在电话那头轻轻吸了口气，没有立刻回答。陆时衍能听到他那边隐约的纸张翻动声，似乎他正在书店里。

　　“接触特定人物的物品，比接触空间更难。需要该物品与事件核心关联极强，并且持有者情绪印记深刻。”
　　沉默片刻谢辞缓缓解释道，“空间，尤其是发生过强烈事件的空间，其‘记忆’虽然会随时间消散，但相对‘纯粹’。”

　　“我明白了。”陆时衍不甘心继续问道：“那再去一次现场呢？”

　　谢辞考虑了几秒，说道：“可以试试。但我不保证能有新的发现。”

　　“那我现在过来接你？”

　　“明天吧，明天上午十点。我需要准备一下。”谢辞想了想回道。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不用，我自己处理。”

　　“好。”

　　挂断电话后，谢辞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旧书，走到书店角落的一个小水盆前，用冷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刺激着皮肤，让他因为回忆那些阴暗“回声”而有些发胀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其实他清楚，再次深入那个充满恐惧和恶意残留的空间，绝不会是一次舒适的体验。
　　但那个“粘稠的恶意”，让他本能地感到警惕，总感觉这个案子背后牵扯出来的东西，说不定会和自己那些失去的记忆有关……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古朴的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几颗散发着清雅药香的褐色药丸。这是他根据一些古籍和自己身体状况调配的安神丸，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能力使用后的精神负荷。

　　谢辞从木盒里取出一颗含在口中，淡淡的苦涩和清凉弥漫开来，随后轻轻呼出一口气。

　　第二天上午十点，陆时衍准时出现在青石巷口。谢辞和上次一样，已经等在那边了。

　　他注意到谢辞的脸色比前几天似乎更苍白了一些。

　　“你…还好吗？”

　　“嗯。没事，走吧。”谢辞说着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

　　再次来到那栋破旧的居民楼四楼，站在那扇斑驳的防盗门前，气氛比上次更加凝重。

　　谢辞没有说话，他像上次一样，将手掌贴上冰冷的门板，闭上双眼。

　　这次他把呼吸调整得更加绵长深沉，整个人进入状态的速度也更快。

　　陆时衍安静地守在一旁，目光紧紧锁定在谢辞脸上。

　　起初，谢辞的表情还算平静。但很快，他的眉头再次蹙起，比上一次蹙得更紧，仿佛承受着某种无形的压力。他的嘴唇微微抿起，搭在帆布包带上的手再次收紧，指节泛白。

　　时间仿佛被拉长。楼道里依旧安静，但陆时衍却仿佛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张力在空气中蔓延。

　　突然，谢辞的身体猛地一晃，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冲击了一下。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刚刚消失的冷汗再次涔涔而下，甚至比上次更加密集。

　　陆时衍心头一紧，下意识地上前半步，但想起谢辞“不要打扰”的警告，又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谢辞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他贴在门板上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似乎正在“听”着什么极其痛苦或者恐怖的内容。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陆时衍几乎要忍不住开口询问时，谢辞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眼神里充满了未散尽的惊悸和一丝……难以置信。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脱离与门板的接触，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刚从溺水的环境中挣脱出来。

　　“谢辞！”陆时衍立刻上前扶住他，触手一片冰凉。

　　谢辞借着他的力道站稳，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但颤抖的手和苍白的脸色出卖了他。他急促地呼吸了几次，才勉强平复下剧烈的情绪波动。

　　“你……看到了什么？”陆时衍沉声问，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谢辞抬起头，看向陆时衍，浅色的瞳孔里还残留着震撼，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颤抖，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零碎却无比清晰的词语：

　　“红色的……安全帽……”
　　“晚上……很强的灯光……”
　　“不是意外……是灭口……”
　　“帆布……裹着……很重……”
　　“水泥……罐车……”

　　谢辞说出的每一个词，都像一记重锤，敲在陆时衍的心上。

　　红色的安全帽——工地常见的标识。
　　晚上，很强的灯光——夜间施工？
　　不是意外，是灭口——直接指向谋杀！
　　帆布裹着很重的东西——疑似尸体处理？
　　水泥罐车——可能的藏尸或毁灭证据的地点！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与之前关于工地、铁锈、不该看到的秘密等线索交织在一起，几乎已经勾勒出了一幅清晰的犯罪图景。

　　林溪在夜晚透过窗口，很可能无意中目睹了工棚里（或附近）发生的一起谋杀，或者尸体处理过程。
　　凶手发现了她，于是她也被灭口。尸体被帆布包裹，通过某种方式，可能利用水泥罐车进行了转移或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