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茧BL》猫咪有

41、第 41 章

　　沈清弦没有带陆寻回那间充满了窒息回忆的公寓，而是将他带回了“天工阁”。
　　这个他曾经用来隔绝世界，后来又被陆寻用温暖强行闯入的地方，此刻，成了他们唯一能安身的、共同的庇护所。
　　陆寻的状态很差，像一根绷断了的弦。在仓库里那场情绪的极致爆发后，他又重新陷入了那种死寂的、自我封闭的状态。他一路沉默，任由沈清弦牵着他，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
　　沈清弦为他烧了热水，找来干净的衣服，像照顾一个易碎的孩子一样，帮他擦去脸上的灰尘，处理他手上因为过度创作而再次裂开的伤口。
　　做完这一切，两人在一楼会客区的长榻上，相对而坐。窗外，夜色如墨。
　　“为什么……还要回来？”
　　良久的沉默后，陆寻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不敢看沈清弦的眼睛，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
　　“因为我记起来了。”沈清弦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记起了十八年前的仓库，记起了一个叫‘小寻’的、一直护着我的男孩子。”
　　陆寻的身体猛地一颤。
　　“我也知道了所有事，”沈清弦继续说道，他的目光，充满了无法稀释的心疼，“知道了陆承安，知道了你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所以，”陆寻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你是回来……可怜我的？”
　　“不是。”沈清弦摇了摇头，他伸出手，轻轻地覆在陆寻那只受伤的手上，“我是回来，跟你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忘了你那么多年。对不起，在你找到我之后，我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你。也对不起……在你最痛苦的时候，我选择了逃跑。”
　　他的每一句“对不起”，都像一把温柔的刀，剖开着自己的内心，也一点一点地，剖开着陆寻那层厚厚的、用来保护自己的硬壳。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陆寻终于抬起头，那双赤红的眼眸里，盛满了痛苦的泪水，“是我用那种病态的方式去爱你，是我把你关起来，是我……伤害了你。”
　　“我以为那是爱，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那份爱，从一开始，就建立在一个巨大的谎言和仇恨之上。我是仇人的儿子，我……”
　　他痛苦得说不下去。
　　“你不是。”沈清弦打断他，他握紧了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陆寻。是十八年前，那个在黑暗里，把唯一的面包分给我，替我挨打的陆寻。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沈清弦的这句话，像一道光，照进了陆寻那片早已崩塌的、黑暗的世界。
　　他再也无法抑制，像个孩子一样，在沈清弦的面前，失声痛哭。
　　他将这十几年，作为一个“工具”活着的压抑与不甘；将得知真相后，整个世界观崩塌的痛苦与绝望；将失去沈清弦后，那份深入骨髓的悔恨与思念，都化作了泪水，倾泻而出。
　　沈清弦没有说话，只是将他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任由他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肩膀。
　　这是一个充满了痛苦的夜晚。他们将彼此心中最深、最丑陋的伤疤，都血淋淋地揭开，摊在了对方面前。很疼，疼到几乎要窒息。
　　但只有这样，阳光，才有机会，照进那些腐烂的、长久不见天日的角落。
　　当黎明的第一缕微光，透过“天工阁”的窗棂照进来时，相拥而眠的两个人，脸上都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废墟之上，终于，有了一丝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