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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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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秾近几日书房里的低气压，连范姨都察觉到了。他接电话的次数变多，语气虽然依旧冷静，但眉宇间凝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李应进出书房的频率也高了，神情比往日更加肃穆。
许昭看在眼里，沉默地做着习题，耳朵却捕捉着一切细微的动静。他不敢直接问，但他有他的方法。他注意到沈秾手下几个负责信息处理的人行色匆匆，偶尔能从他们压低的声音里听到“赌场”、“U盘”、“证据”之类的碎片化词语。
他不再是被动等待庇护的雏鸟。他不动声色地，利用课间和放学后的时间，联系了几个曾经有过交集、家里背景涉及灰色地带的贵族班同学。他表现得像是个对地下世界充满好奇的优等生，几句看似不经意的打探，加上他如今“沈秾家的人”这个模糊却足够有分量的身份，让他很快拼凑出了关键信息——城西新开的一家地下赌场，有人拿着对沈秾不利的东西在招摇。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李应。他知道，如果沈秾自己都感到棘手，那说明对方来头不小，常规手段行不通。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
周五晚上，他借口要去同学家小组学习，让接他的司机提前回去了。他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色衣服，用平时积攒的零用钱租了辆摩托车，独自去了城西。
那家地下赌场藏在看似普通的电子游戏厅后面，守卫森严。许昭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里面烟雾缭绕，人声鼎沸，与外面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他目标明确，用仅有的钱换了少量筹码，然后径直走向了那张玩□□的桌子——根据他打探到的消息，那个U盘就在今晚坐庄的那个矮胖男人身上。
许昭的数学极好，心算能力和记忆力都远超常人，加上他冷静的观察力和一种破釜沉舟的胆气，几轮下来，他面前的筹码竟然慢慢堆了起来。他没有贪心，耐心等待着机会。
终于，在一把关键牌局上，他算准了概率，将自己面前所有的筹码，连同之前赢来的，一次性全部推了出去——“All in。”
满桌哗然。庄家，那个矮胖男人，眯着眼睛打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面容稚嫩却眼神沉静的年轻人，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周围的人都认为许昭疯了。
但许昭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或许是轻敌，或许是觉得胜券在握，庄家跟注了。
牌面揭开的那一刻，空气凝固了。许昭以极其微弱的优势，赢了。
庄家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在周围人或惊叹或嫉妒的目光中，许昭没有要那些筹码，他只是站起身，隔着桌子，对那男人轻声说：“我要你身上那个银色的U盘。”
男人眼神一厉，刚要发作，许昭补充道：“你可以不给，但我保证，你和你背后的人，走不出霰城。”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冰冷和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他借用了沈秾的势，在此刻狐假虎威。
男人死死盯着他，权衡利弊，最终，极其不情愿地，从内袋摸出那个U盘，扔了过来。许昭稳稳接住，攥在手心，转身就走，没有半分留恋。
他快步穿过喧嚣的赌场，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直到推开那扇厚重的隔音门，呼吸到外面清冷的夜风，才稍微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出，就卡在了喉咙里。
赌场门外，与他想象中的寂静黑夜截然不同。
十几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将出口堵得水泄不通，车前站着两排神色冷峻、统一着装的男人。而在这肃杀阵仗的最前方，沈秾就站在那里。
他没穿外套，只着一件深色衬衫，领口随意地扯开，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指间夹着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夜色中明明灭灭。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怒火，没有质问，甚至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是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黑沉得如同无底深渊，正静静地、一瞬不瞬地看着刚从赌场里走出来的许昭。
许昭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浑身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住了。他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刚刚赢回来的、尚带余温的U盘。
沈秾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许昭和他手里的U盘，然后，将烟蒂扔在地上，用鞋底碾灭。
整个过程中，他没有看那片因为他带来的人马而陷入死寂、甚至传来些许骚动和求饶声的赌场内部，他的全部注意力，似乎只集中在许昭一个人身上。
“过来。”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波澜。
但许昭就是知道，沈秾生气了。是一种远比暴怒更可怕的、深沉的愠怒。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U盘，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一步步，朝着那片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中心走去。他走到沈秾面前，低着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将手里的U盘递了过去。
沈秾没有接，只是目光在他递出U盘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那手腕纤细，还带着少年人的清瘦。
“回去。”沈秾吐出两个字，转身，走向中间那辆车的后座。李应早已拉开了车门。
自始至终，沈秾没有碰他一下，没有一句斥责，甚至连音量都没有提高。
可许昭却觉得，这比他以往任何一次严厉的对待，都更让他感到心悸和冰冷。他默默地跟着上了车，坐在离沈秾最远的角落，紧紧靠着车窗，连呼吸都放轻了。
车子发动，驶离这片混乱之地。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引擎低沉的运行声。
许昭知道，他自作聪明地闯入了沈秾绝对不想让他沾染的世界，并且用了沈秾最不愿看到的方式。这场无声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