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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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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的客栈还不到喧闹的时候,静静悄悄,只能听见桌椅磕碰声。
“什么?死人?”
突然,从二楼右手边的一个房间中,传来一声极具穿透力的惊呼,惹得在楼下打扫的小伙计们伸长了脖子去找是哪间房的宿客,却不料再无一丝动静,他们相互对视耸肩,又低下头忙活自己手边的事儿了。
沈秋捂着额头,手里还拿着那张蒙面人的画像,正可怜兮兮地看着白玉堂,委屈道:“嗓门大也不是我的错啊……”
“手太滑也不是我的错。”白玉堂若无其事地把砸到沈秋额头又反弹到他脚边的飞蝗石捡了起来,他歪着身子倚在椅子扶手上,把玩着那颗打磨圆润的小石头,手指灵巧。
展昭坐在桌前喝水,蹙着眉头在想如何能把那个“死人”找出来。他的脸色已恢复如常——毕竟是习武之人,被硬着灌了几碗消暑的汤,又睡了一夜,便好全了。
“好吧,”沈秋揉揉痛处,带着额头上的红印子凑到展昭跟前,苦恼道,“他怎么会是死人呢?难道虎子看错了?我画错了?或者是那老人家认错了?”
“都有可能,但目前没有别的线索,只能照此查下去,”说到此处,展昭神情一顿,忽然望向在一旁不吭声的白玉堂,问道,“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语气有些正经,白玉堂斜睨了他一眼,身子动了动,换了条腿,寻了个舒服的坐姿,才懒洋洋道:“怎么,猫大人是在审问我?”
“白玉堂,你不要无理取闹,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线索难得,你……”展昭急道,本想着同他解释清楚,可孰料白玉堂却突然来了火气。
他霍然起身,右掌一拍桌上画影剑鞘,凌空接住,指向展昭,冷声喝道:“你说我无理取闹?”
气氛肉眼可见地凝固起来,沈秋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喝了一口水。
算了,习惯了,别打起来就行。
展昭被他突如其来且毫无理由的发难搞得怔了一瞬,他看向直指自己面门的剑鞘,将没说完的解释吞回了肚子里,声音冷了下来:“你想干什么?”
“我确实有件事情没有告诉你,不过……”白玉堂蓦然出剑,伴随着剑鸣铮铮,他的声音也清晰传来,“你先得打赢我再说!”
“展某身在公门,”展昭飞快瞟过泛着冷光的剑尖,抬眼直看向持剑之人那双黑沉的桃花眼里,稳坐如山,“不会为了个人的输赢,与人私斗。”
“由不得你!”
话刚落,剑已至。
展昭后仰避过横扫而来的剑芒,伸腿一勾,立于桌边的巨阙腾空而起,他伸手接过,拦下了竖劈而来的一剑。
剑气森寒,剑风冷冽,剑光幽幽,电光石火之间,已然结束。
双方收势快且干脆,动作间毫不拖泥带水,沈秋“咕咚——”一声,咽下了口里的水,愣愣地看着一左一右立在门口的二人。
——这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真实写照吗?
“白玉堂,你究竟想干什么?!”展昭持剑横于胸前,怒视着他。
“你问我想干什么?”白玉堂怒气冲冲地反问,他又欲出手,沈秋突然出现在了“战场中心”,年轻人一双大眼睛里全都是无奈。
“白大哥,这地方这么小,把人家东西打坏了咱不还得赔吗?”
“赔就赔,你当白爷赔不起吗?!”
“能能能,可这不多生事端嘛,小本生意,经营不易啊,不如我们先做正事,等事情结束了,你二人再寻一宽敞的地儿,好好分个胜负,这主意很不错吧?”沈秋笑嘻嘻地跳到白玉堂身边,将他往桌边推,回头冲展昭挑眉。
展昭抱剑不语,沉着脸站在门边,沈秋见状,又忙过来拽他。
虽然不太恰当,但沈秋当时的脑袋里,全是他师父师娘吵架生气的情景——真是一模一样,两人也是一言不合就动手,打几下就停,再掰扯,掰扯不明白再打……
他已经拉架拉出经验来了。本以为出门闯荡,这本事就用不上了,没想到竟还有地儿发挥!
果然是艺多不压身吗?
“好了,多大点事儿!”沈秋坐在俩人中间的椅子上,对白玉堂道,“白大哥你还有啥线索吗?”
“有,但我不想告诉他!”白玉堂将头一偏,一副赌气的模样——也不知道在和谁赌气,赌哪门子的气。
“不说便不说,你当展某自己查不出来吗?”展昭“噌”地起身,拿上剑便要出门去。
“展大哥!先等等!”沈秋急着窜到展昭身前堵他的路,一面伸长了脖子央白玉堂,“白大哥,你快告诉我们吧,早一会儿知道,不早一会儿缉凶吗!”
“我绝不会告诉他!”白玉堂歪坐在椅子上,见展昭生气,他反倒舒展了眉眼,悠然道,“猫儿,有本事的话,你就自己去发现。”
“砰——”
沈秋傻了眼,看着被狠狠关上的门,一时之间顿觉心力交瘁。
“白大哥,你这是何必呢……”沈秋垮着肩膀瘫在椅子上哀嚎,“为啥非要这样呢!”
“我乐意,小鬼,”白玉堂站起身,轻巧地将画影抛高再接住,神色平静,“同我去一个地方。”
沈秋没想到白玉堂带着他来到了那间酒馆。
依旧是一个客人也没有,老板也依旧坐在空桌子上摆弄铜钱。
今日他穿了一件天蓝色的广袖长袍,上面绣着翠色青竹。见到白玉堂推门进来,也无甚反应,仍垂着眼看桌上分散排列的铜钱。
白玉堂拉过椅子,坐在他的对面,不言不语。
沈秋也坐在白玉堂身边,他好奇打量着那六枚铜钱,细瞧之下,才觉那应该是在卜卦。
仿佛是看出了些什么,老板伸手将那成卦的铜钱打乱,叹了口气,道:“你是知道的,我不太愿意管一些闲事。”
“可你还是让那老乞丐去找我了。”白玉堂道。
“不过是个赌约。”老板道。
“是吗?”白玉堂摊手,“我不信。”
“想知道什么?”老板妥协道,在认识白玉堂后,他总在妥协,若非得说个缘由出来,那可能只是他有些于心不忍吧——在白锦堂那里,他已占过了不少便宜。
“霍青。”白玉堂盯着他,神色认真。
“他没有死,”老板很快回道,一丝犹疑都没有,他坦然接受着四只眼睛的“深情”注视,又道,“不仅没有死,还心甘情愿,做了‘活’伥鬼。”
“伥鬼……”白玉堂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他涩声问道,“果然是他?”
“是他。”老板此言一出,白玉堂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个他……是杨钧逸吗?”沈秋弱弱出声,白玉堂没有说话,老板却向他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他了然,在想到那位看起来文弱病气的儒雅公子后,心里一时有些感概。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霍青在哪里?”白玉堂问。
“行迹不定,毕竟他已是一个死人了,”老板微笑着道,“尤其是,他还有一张让人见过一面就再也忘不掉的脸。”
“你还知道什么?”白玉堂又问道。
“没有了,”老板两只手来回倒弄着那六枚铜钱,发出叮当声响,片刻道,“你若想帮某人缉凶,只有先抓到他,从他嘴里,撬出一些内情来。”
“我才不是帮他,”白玉堂冷声道,“我原本只是想证明我的朋友无罪。”
老板将手中钱币洒向桌面,他垂眸看了看,轻笑道,“心能骗人,卦象却不会。玉堂,你既然也已觉察出了不对,那为何不去找找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