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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谎言与真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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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望雨等陈小玉上线前,先浅浅抹了一层素颜霜,又涂了点变色唇膏。
对着桌子上的小镜子,她把头发从高到低扎了一遍看效果,最后决定披着头发。
先打开摄像头调试角度和光线,确保自己低头写字和抬头往摄像头看都没有很丑后,林望雨给陈小玉发微信,“今晚一起写作业吗?”
陈小玉没回她,林望雨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
等了不到两分钟,林望雨就把手机翻了个身。
哎呀,这样可不行。林望雨默默思忖,把备注为“小猪”的人设置成消息免打扰了。
随手打开了一套英语卷子,林望雨从阅读A开始做。直到完形填空,她终于忍不住按亮手机。
“小猪”没有给她发一条消息。
系统后来又陆陆续续发过几次任务,无非一起吃吃饭,打篮球时候送送水,要不就是喂喂猫,出去玩玩,诸如此类。
英语课代表换成了宋雨佳,许英当上了她们超市领班,偶尔早上要开早会,会留钱让他买包子或者豆腐脑吃,期中考试他们班平均分比2班高5分多,老严说罚写遍数由10改成5;
卷卷在剪指甲的时候挠了闻野两次,有三次宁清和忘记回闻野的晚安,系统的积分总是涨了又跌,像小学做的奥数题,一会儿进水一会儿排水的那种,怎么也灌不满。
最开始柚子还担心,有一天宁清和问他积分到底什么情况,每次任务都有好好完成,就一直卡在中位线,好像谁刚有了一点点心动的苗头,就要马上用最痛苦和最甜蜜的回忆压下去。
幸好宁清和是个傻子。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平静而幸福。
感恩节前夕,学校留了个作业,其实也是个老传统了,至少李浩然就写过,是一封信,名字叫“今天表扬你”,班会课抽人念。
关键是,写就写吧,念就念呗,一定要去小卖部买那个有一中标志的原稿本,说到时候贴在墙后面齐刷好看。
张博曾发表演讲,认为这是一次为了倾销商品而开展的劳民伤财的活动,被吕主任抓了个正着,勒令他比别人多写两千字。
午休的时候,陈小玉和宁清和挤在人满为患的小卖部里买原稿本,宁清和不经意间想起来,好像很久没看到林望雨了,他怼怼陈小玉,“这几天咋没看见你学姐课间来找你啊?”
“嗯?”陈小玉看起来在发呆,被后面同学撞了一下都没发现,对方还恶人先告状,“买不买啊你们,好狗不挡道。”
哎呦喂我这暴脾气?宁清和当即就要冲上去问候下对方有几个爹啊,这么嚣张,还没开口,就被陈小玉拽到薯片那的空地了,“算了算了。”
“神经病都,”宁清和展示给陈小玉他手里的本子,“最后一本,我厉害吧?咱俩晚自习就可以开始写那个今天感恩你了。”
扯下来一半递给陈小玉后,宁清和对着手里薄薄的几页纸念叨,“哎呀就这么十几页纸五块钱的本子,居然还卖断货了。”
陈小玉嗯了一声。
“我说,”宁清和撇撇嘴,“到时候全班不都得写感恩咱们班老师啊?那不都写的差不多吗,翻来覆去那几句话,居然还要凑到一千字,平均每个人将近170个字呢。”
陈小玉回过神来,“是今天表扬你,不是今天感恩你,而且老严说最好不要都写老师。”她从架子上拿了包原味薯片和一包烧烤的,“你吃薯片不?我请你。”
“不用不用。”看陈小玉拿了包原味薯片,宁清和随口一提,“给学姐的吧?”陈小玉从来不吃原味的薯片,她觉得没味。
刚说完,陈小玉就回身把薯片抛到宁清和怀里,“给你买的。”
完了啊,宁清和心想,我嘴怎么这么欠?
见宁清和欲言又止,陈小玉语速飞快,“你不吃你就给闻野,让他吃。”
好吧,我确实也是这么打算的。
这回,宁清和就算真是个傻子也猜出来陈小玉和林望雨吵架了。
他有意调和下这对未来小情侣之间的矛盾,又看陈小玉正在气头上,连两根发梢上一边有个蝴蝶结,一边光秃秃的都没发现,只能作罢,从长计议。
盯着小玉的头发看了一会儿,宁清和寻思着,我不能说她头发上没绑蝴蝶结啊,我又变不出来丝带或者夹子,说完除了让她更生气也没啥用。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宁清和偷偷摸摸把另一个夹子也摘下来,回班后塞到陈小玉笔袋里了。
“所以,”闻野咔擦咔擦嚼了两片,“陈小玉和林望雨吵架了?“
晚一下课的时候,宁清和去实验楼找闻野,顺便把那包薯片带上了。
没想到闻野看见薯片后惊喜的要命,边嚼嚼嚼边表达对宁清和救命之恩的感激之情,“你不来救我我就饿死了。”
“嗯,是吧。学姐都好几天不来找小玉了。”宁清和看闻野是真的吃的很香,感激之情不像演的,就问了一句,“晚上没吃饭啊?”
“吃了吃了。”闻野打开手机备忘录念给宁清和听,“吃了六片牛肉,一个鸡蛋,五朵西兰花,一个红薯。”
?
这吃的也不像好人家的饭啊,宁清和一边从校服口袋里掏还有没有苹果巧克力,一边问闻野,“这是个什么吃法?”
他看减肥的陈珏也这么吃过,“你要减肥吗?也不胖啊。”
闻野光速解决了半包薯片后,恋恋不舍地把剩下的半包递给宁清和,“你吃不吃?”他无限眷恋,柔情注视着那半包薯片,“不是减肥,是在增肌。”
“不是啊,别啊别啊,你现在身材很好了啊,”终于让他翻出来一块,宁清和拆开绿色的包装,递给闻野,“现在健什么身啊,正是最累的时候,天天上个学都够累的了。”
闻野把下巴搁在栏杆上,“我现在太弱了,不好看。”
宁清和急了,都哪来的这么深的容貌焦虑啊,这死孩子怎么干说不听啊。
“真的,”他苦口婆心地劝,“上大学再整呗,那着什么急啊都,现在正是最累的时候,多吃多吃,啊。”他哄闻野,“上个学都够累的了,别整了别整了,又不是要相亲去呢。”
这孩子怎么一点都没有现实生活中那个闻大少爷的自信劲儿呢。宁清和毫不怀疑,现实生活中的闻野,打死他也不会听到什么类似“我不好看”之类的鬼话,估计少爷每天早上照镜子的时候都得给自己一个飞吻。
哦好吧人家确实长的很好看啊,我也想每天早上给他一个飞吻,不对能不能不是飞吻而是别的,呃呃打住,打住啊!
宁清和晃晃脑子,把一些黄色废料摇出去。
“明天不吃这么少了,啊。”
闻野趴在栏杆上乖乖点头,眼睛还往宁清和手里的半包薯片上面瞟。
“吃两口吧,哎。”宁清和打开包装袋,看给我们高冷富二代校草饿成什么样了,半包薯片也当成个九九成稀罕物了。
闻野没动,一边眼巴巴地望着,一边摇头,“我不吃,我刚有六块腹肌,我得保……”
持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宁清和塞了一大把到嘴里。
“吃!”宁清和彻底怒了,恶狠狠地威胁到,“不吃我揍你啊!”
月光下,闻野一边嚼嚼嚼,一边含糊不清地问宁清和,“你不回去上晚自习啊。”
晚二的铃声急促尖锐地同步响了起来,宁清和摇摇头,“没事,晚二就是一起写那个什么今天表扬你。”
“倒是你,”宁清和又喂了闻野一片,“你不上课吗?”
“不用,”闻野往楼上指指,“今天晚上是网课,讲上次去附中做的那套卷子。”
“这样啊。”宁清和了然,应该是做的还不错,不用听了。
正扒着栏杆看星星呢,下一秒,闻野的话惊得他好悬没从栏杆上翻下去。
"我都不会,所以也不用听了。"
闹呢啊?看着宁清和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闻野先委屈起来了,“你也要说我吗?”
“不是啊不是啊,”宁清和赶紧顺毛哄,“主要是比较惊讶啦。”
闭着眼睛,宁清和开始胡说八道,“因为我们闻野是一个十项全能,学习好人缘好性格也好的小帅哥,是吧。突然听到有我们闻野不会的东西,我还挺惊讶的呢。”
两人在天台上站了很久,久到宁清和觉得他久久望着的操场中央的路灯,也随着夜色摇曳湮没以后,闻野轻轻开口,“其实我什么都不会。”
“其实,”宁清和斟酌着开口,“你才16啊,什么都可以学,什么都来得及,对吧?”
“况且,你很优秀啦,“宁清和没有直视闻野的眼睛,而是往更远的地方望去,那里是一望无际的黑色,“你已经非常非常厉害了。”
起风了。宁清和把小天台的窗户关上,趴回放着一盆小多肉的桌子上编他的那篇“今天表扬你。”
连写了四个高级的四字成语后,数数字数,还是不够。“诲人不倦”“春风化雨”“良师益友”“因材施教”,宁清和在心里盘算,哦哦对,还有一整句的话,“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这可是八个字,再凑两句车轱辘话就够了。
听到“吱呀”一声的关门声,一抬头,闻野从小天台那回来,拉开凳子,坐到宁清和对面,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玻璃桌子,“给我两张原稿纸吧。”
宁清和很大方地扯了一半给他。
刚想贴心地问问用不用提供下自己的作为参考蓝本,毕竟这些夸老师的句子都大差不差,没想到闻野一气呵成,头也不抬地写满了半页纸。
哇塞这就是天赋吧。
见状,宁清和低头编自己剩下的那一点。
写完了表扬信,宁清和摸出来自己的维克托小册子背明天要考的六十个单词。
幸好李浩然准备考研英语的时候还是挺认真的,这些单词,他念叨几遍也就差不多顺下来了,倒是比他真上高一的时候省事多了。
下课铃打响的时候,宁清和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一抬头,闻野居然还在写,旁边已经放了四五张纸了。
“好像够了吧,”宁清和戳戳对面的人,“一千字就行。”
闻野把旁边那叠纸折起来,“这些是写的不好的。”
……这么认真的吗?
想想自己那两张应付了事的表扬信,宁清和只好祸水东引,怪罪于大学让他们写了太多类似的东西了,以至于现在一看到这种作业就想赶紧糊弄完了事。
把小册子揣到怀里后,宁清和拍拍闻野,“一起走不?”
闻野摇摇头,“你先走吧,我还剩一点。”
好吧,这倒是挺少见的。宁清和把薯片和巧克力包装攥到手里,“那我走啦?”
“拜拜,”闻野冲他招手,“明天见。”
刚走出来,在楼梯的拐角处,宁清和“咚”地一声撞到一个女孩子,她手里的书散了一地。
“抱歉抱歉,”宁清和弯腰把书都捡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你没事吧?”
去够滑到身后的那本笔记的时候,宁清和听到了熟悉的珠圆玉润的女声,“没事的同学,这里本来就是视线盲区,我自己来就行。”
宁清和一抬头,“是你啊,学姐。”
林望雨在灯光下冲他笑笑,“宁清和?怎么这么巧啊。”
“来找闻野的吧?”林望雨把书从宁清和手里接过来,“你俩怎么不一起走啊?”
两人一起往楼下走,宁清和指指小天台的方向,“他还有点作业没写完。”
林望雨点点头。
一直走到操场中间篮球架下的位置,宁清和忍不住开口,“学姐啊,我能问你两个问题吗?”
“嗯?”林望雨把她的长头发挽到耳后,“第一个问题我可以直接回答你,”林望雨温柔地笑了笑,“我和小玉是吵架了,不过会和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宁清和长舒一口气。家产不会be就好。
“所以,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那个什么啊,”宁清和有点紧张地搓了搓手,“学姐你能不和闻野说吗?”
林望雨冲他眨眨眼睛。
“学姐我知道你也是参加物竞的,”看着林望雨点点头,宁清和接着往下说,“我也不太了解啊,就是吧,”宁清和找了个最委婉的问法,“你们上次去附中的考试,是不是特别特别难啊?”
“嗯,我给你举个例子吧。”林望雨翻翻手里的书,抽出一张纸来,“我们去附中考试前,其实在一中也自己考了个模拟。”
林望雨看了下手中的纸,“我当时是第二名,和第一的闻野差了六分,附中的那个考试,我是物竞的第一。”
宁清和竖了个大拇指给林望雨。
“就是说,闻野其实学的还是挺好的,就是附中那个卷子没考好呗?”宁清和长舒一口气,幸好自己没耽误人孩子,“每次考试难度题型什么的也都有变化,排名变动也正常。”
“不是没考好,”林望雨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宁清和,“他交了白卷。”
宁清和犹如五雷轰顶,耳边嗡嗡响。
“按照积分制度,竞赛生首先保高年级,其次看总积分”,林望雨拍拍宁清和的肩膀,“他交过一次白卷了,估计再有一次,就不会再有任何保送的可能性了。”
宁清和已经听不见林望雨说话了,他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穿过,机械地谢过学姐后,摇摇晃晃地凭本能往校门口走去。
许英在校门口等他,“咋啦儿子?”许英晃晃手里圆滚滚黄澄澄的橙子,“明天周末,咋不高兴呢老儿子?妈给你买的大橙子。”
“妈妈,”宁清和抿了抿嘴,咽下了嗓子里烧喉咙的血腥味,“我找闻野有点事。”
许英给儿子捋捋头发,“什么事啊,白天咋不在学校说完呢?
“白天没来得及。”
“那明天白天找人家行不行啊?”许英提议到,“明天正好周末。”
“不行,妈,”宁清和把书包丢到自行车筐里,打开手机开始扫码,“很重要的事,我现在就得过去。”
行吧,儿子难得有这么坚持的时候,“慢点骑!”许英在他身后喊,“太晚了给妈打个电话!”
“知道啦!”宁清和的车轮子蹬得快冒火星子了,“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