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攻略始乱终弃的前男友》沈小郁

21、婊子的儿子

　　李浩然高一从来没想过学文，当时上政史地的课上他都随大流刷理化题赶数学作业来着。无奈他理科是真的很差，也不知道中考是怎么考出来理化满分的。

　　交文科意向表之前，老严嘱咐打算学文的几个小孩，文科意向表是要拿给家长签字的，这个很重要，学校要存档。

　　李浩然请了两个小时烧烤店的班，顺着宁瑶经常打牌的小巷子里找人。

　　小巷子在两排小平房中间。九月初，松城冷一阵暖一阵的，李浩然裹紧了身上的冲锋衣校服。偶尔有出来倒水的大娘大爷，见到他也会招呼两句，然然回来啦？随即把水泼到飞扬着尘土的水泥路上。

　　这条路年年都说修，年年都说马上占地，给补偿，去年说上面的大领导来检查，全市道路都要清理，细致到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地上不能有树枝那种程度。

　　这两边平房里的人都挺高兴的，老吕太太说，怎么着这个地面都得再铺一铺吧？她孙子骑小四轮车摔了好几次。

　　结果是，领导检查前一天把这块地方围起来了，路口都堵死了，说在施工，领导走了以后，又把挡板都拆掉了。

　　这些人就接着在这条暗无天日，尘土飞扬的小巷子里洗衣服做饭，接孩子打麻将。

　　李浩然找到宁瑶的时候，她应该是刚胡了好几把，心情相当不错，看到李浩然磨磨蹭蹭地凑过来，宁瑶只是翻了个白眼，“笔呢？”

　　旁边一帮三四十岁的二流子就嘻嘻哈哈地指指宁瑶，“不就在你底下吗？”

　　宁瑶顺手给了离的最近的男的一巴掌，把签好的意向表丢给他。

　　李浩然抱着薄薄的一张纸走了。

　　以前过来找宁瑶的时候，旁边的男的也这么说，李浩然气不过，给了说的最下流的那个男的一拳，那个男的没说什么，倒是宁瑶，左右开弓，当着看热闹的人的面，扇了他十几个嘴巴子。

　　在周围人混合着鄙夷，轻蔑，好奇，探究，嘲弄，和为数不多的一点点怜悯的目光中，李浩然擦了擦嘴角的血，抱起来书包往出走。

　　旁边有细小而尖锐的笑声，“婊子的儿子嘛……”

　　没事啊，没事，李浩然在心里安慰自己，高考完就好了，我们就出去上大学了，离开这，一切都好了。

　　他路过小卖部的时候，想给自己买根烤肠吃，看着旋转的烤肠机流口水，烤肠是黑胡椒味儿的，咬下去还有脆骨。摸摸口袋里的钱，还是没舍得，小李浩然最后给自己买了块大大泡泡糖。

　　晚上一边写作业一边嚼，嚼到没味道也舍不得吐掉。

　　小李浩然是含着泡泡糖睡着的。

　　李浩然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又遇到了那个旋转的烤肠机，除了不再唱“别看我只是一只羊”以外，看起来和以前一模一样。

　　他摸摸裤兜，上个月的工资刚发。

　　于是李浩然来到烤肠机面前，一口气买了两根，一根原味的，一根黑胡椒的。他一边往公交站走，一边往嘴里塞，左边一口右边一口，嚼的他满头大汗，撑的想呕。

　　文科班也很卷，上课第一天班主任柳老师就说，十一回来的第一次月考从必修一开始考，学到哪考到哪。

　　李浩然在文科班适应的挺好的，他发现自己还挺擅长材料分析的，背东西背的也不算慢，白天连轴转，找到时间就背背背，背政治提纲背英语单词背历史笔记，几次周考小卷也答得还不错，没有像原来在一班一样一直倒数。

　　就这样，白天上学，晚上去烧烤店上班，回来还得写会儿作业。李浩然累得要死，每天晚上粘枕头就睡着，连diy的心情都没有，渐渐也就忘了闻野了。

　　只是偶尔周考完会听见班里的其他同学议论，说一班新转来那个男生挺厉害的，说是要抢物竞的名额，晚自习什么的都不上，结果每次跟着他们一起周考，排名都可高了，全年级前五。

　　李浩然不服气，戳戳陈珏，“你可是每次都排咱班第一诶！他们咋不夸你厉害呢？”

　　“排名是其次，”陈珏在帮柳老师数考前承诺书，“闻野考第六他们也会夸的，谁让人家长得好看呢。何况咱们学校学文的才几个人，第一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李浩然轻轻拽了下陈珏的发梢，“有点凡尔赛了啊，大小姐。”

　　“滚滚滚滚滚，我编了一课间的头发，”陈珏把他推走，顺便把杯子塞到李浩然手里，“没事干去帮我接点水。”

　　那天抱着小猪杯子回来以后，李浩然在座位上呆呆地坐了很久，直到陈珏强撑着走过来拍拍他，“给我水，我要吃药了。”

　　李浩然想和陈珏说说刚才他和闻野碰见了，闻野还帮他挡了下热水。还没说出口，陈珏就把他甩开了，“我要吐。”

　　女厕所他进不去，只好拜托陈珏的同桌扶着摇摇晃晃，脸色苍白的陈珏去了洗手间。

　　第二天陈珏请假了，没来上学，第三天时李浩然把这件事忘了。

　　老张烧烤最近生意太好了，和他换班的小哥要是晚来一会儿，他到家就得将近一点；厨房的人手不够，老板也不舍得再多招一个人，下班前还得帮忙去后厨刷盘子。

　　几次他蹲在盘子筐旁边，戴着手套的手浸在脏水里，以一个奇怪的扭曲的姿势睡着了。

　　白天李浩然抓紧一切时间写作业，尽可能在学校把要写的要背的东西弄完。

　　李浩然最喜欢中午午休的时间，他不去食堂吃饭，而是从桌子底下掏出一桶泡面煮，这样省时间还省钱，偶尔去小卖部补货的时候，还能看见闻野在操场上打篮球。

　　他抱着他的方便面跑过篮球场，又在越过那些打篮球的男生后脚步放缓。李浩然偷偷用余光看个子最高的那个男生打球，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

　　闻野投进一球后全场欢呼，李浩然偏过头，也偷偷地跟着笑两声。

　　有一次陈珏和李浩然一起去小卖部买东西，回来的路上很罕然地见到了他脸上明媚又轻快的笑容，这种笑容一般只有月底他发工资的时候能看见。

　　结合身后一帮男生起哄的对象，陈珏怼了怼李浩然，“你喜欢闻野啊？”

　　李浩然不知道这种感情算不算喜欢，他喜欢看闻野的脸，喜欢偷瞄闻野投篮时，飞扬的校服底下漂亮的腹肌线条，喜欢看公告栏里面贴着的前三名的大头照和旁边千篇一律的标语，这应该就是喜欢吧？

　　他问陈珏，陈珏点点头，“当然算啊！”

　　陈珏兴致勃勃地问他，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喜欢过哪个男孩，一度觉得自己没有这个功能。“那你每天是不是都很想上学啊？”

　　……李浩然看着陈珏的眼睛，真诚地说，“那应该是我疯了。”

　　这种暗恋非常省时省力，0成本高回报。李浩然从来没不自量力地痴心妄想去追闻野，事实上他也没钱没精力。

　　闻野的存在，对他来说像偶尔接受他抚摸的校门口的那只小黑猫的存在一样，想起来会笑一笑，没有也无所谓，仅此而已。

　　有时他也会忘掉这件事，看到公告栏里面的什么校园歌手诗词展等等的活动，主要负责人一栏又填着的闻野的名字时，李浩然隐隐约约有些嫉妒，闻野不是还搞竞赛吗，他怎么这么闲，他怎么什么都做的好？

　　不过很快他就会调整好心态，那我不是喜欢人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