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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灵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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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逼命门的寒意直冲后关,燕时殷丝毫没察觉到身后的人究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就连司白也没有。
司白呢?
余光往四周扫了一圈,半点踪影不见。燕时殷捏紧袖口,忍住没翻白眼。
又玩失踪,每逢危险便玩消失,是真不管他死活了。
燕时殷干笑,只能虚张声势地硬气:“你,你又是哪来下人,我是府中贵客,岂敢如此相待!”
怎料架在脖子上的那把剑偏偏是个不怕的。他只得愈来愈小声:“我是钱府的远房亲戚,怎可能是窃贼呢?你你…快把剑放下!”
声音从身后传来:“自是亲戚,何故如此?”
“我,我自是想来照看伯父,昨日自到府中还并未请安,可是不敬长辈,晚辈岂能如此?”
语落,却是闻见一声冷笑:“撒谎。”
“你到底想怎样?”燕时殷试图威胁,“你要是再不放,我可喊人来了。”
“请便。”
此言一出,也必是料定了他不敢大声喧哗。燕时殷又假惺惺地道:“你要是识时务,现在放下剑。我定不会与你追究,也可保你……”
边说着,指尖轻抵剑侧,试图挪开。剑光微闪,锋刃寸步不让,显然未能撼动半分。
身后人不闻,却是打断了他的话:“拿出来。”
“什么?”燕时殷不解。
“少故作姿态,”剑锋紧接着又贴近了些,“那枚哨,拿出来。”
哨?
他怔住,这枚短哨并非一般之物,难道说哨子灵验了?
下意识回头,想要看清这位突如其来的人的面容。可寒意僵持在颈脖上,动弹不得。
“可是听不懂?”
燕时殷一开始抻着脖子,简直一副宁死不从的心态。不想那把剑拐了个弯抵住了他的下颚。他便怂了,只能不情不愿地从赤色的文袖掏出短哨。
须臾,一阵寂静之后,便觉得冷意渐深,那枚短哨被人夺了去。
“还说自己不是窃贼?”
诶!这是什么话?
燕时殷虚吼:“我怎么就是贼了?你见过哪个贼大早上来偷东西。抢了我的东西,还敢说我是贼?真是好生无理!”
“你的东西?”身后人仿佛听了笑话般,“那我且问,此哨何来?”
他瞪着地面撇嘴:“自然是他人所赠。”
“所谓何人?”
他欲想辩驳,然话方到嘴边又偏偏不说了:“说了你就知道吗?”
一如既往的放肆以至于他忘记了还横在脖子上的剑。话未尽,那三言两语的冲劲儿顿时又被生生地被逼了回去。
燕时殷只得默默翻了眼,索性闭口不言。尽管脖子上的锋芒不饶,但他已全然不管不顾:“这就是我的东西,大不了你一剑抹了我。”
那人:“威胁我?”
他又想翻白眼了,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偏偏这会儿,司白不知又溜到哪去了。他们就这样僵持着。
身后又传来:“好,既说这东西是你的,那你可知此哨作何用?”
燕时殷:“我怎知是不是你想套我的话呢?”
语落,笑声阵阵,“人倒是硬气,就不知道你脖子够不够硬了。”
燕时殷晓得自己触了霉头,忙着抻直袖袍:“诶,你可想清楚,这剑一下去,那边,你,你怕是不好交代的。”
回应他不再是剑峰的寒意,反之却是沉默不语,想来是震慑了些许。他捻着指尖,试探道:“你可是闻见哨声而来?”
还是沉默。
燕时殷又道:“我知你手中那枚短哨属幽冥之物,响之,可召鬼差使。此言可鉴?”
身后终于有了回应:“你通晓地府律令?”
“但我未在地府见过你。”那人继续道,“莫不是天庭的人?”
闻言,燕时殷直起身忙不迭摇头:“话可不能乱说,我不过是个四处流浪的闲散之人,如何与天庭扯得上关系?”
“再者,我且背对着你,未曾照面,如何知晓我们没有见过,又如何笃定我不是来自地府?”
兴许听着有理,那人也没再说什么。燕时殷可等不下去了,趁其一瞬迟疑,他拔身而起,一道亮光从指尖穿过,弹开贴颈的剑锋。
“想跑?”
冷声未落,寒芒倏忽而至。剑锋独身,竟光速般斜插入墙,石屑四溅,径直封住去路。燕时殷一惊,此人身手不凡,若真属地府,那必然是在拘魂使之上的。
游巡卫?
不,游巡卫乃十殿直辖,阶位远在常规鬼差之上。两百年前也高他数筹,然这枚幽哨每每吹响,也是百次空应,从未唤来过他们。
难不成,是阴鬼使?
回身未及,身前又骤起一阵劲风。素袍微扬,一道身影挡在了面前。燕时殷猛然掀袖,绛色刚掠过眼,床榻上的纸符应势而起,掌心聚力,数张镇魂符腾空,在空中汇成一道。
随即,他指诀疾变,便直扑那白影而去。
只见那人长剑一挥,剑尖划弧,生出数道裂气直接将符劈碎了。
纸符四散碎散,落地焚消。
燕时殷面色微变,脖颈上残存的冷意未散,眉心隐隐发紧,额头竟沁出细汗来。
“你身上的神力不属地府,还敢说你不是天庭的人?”
一语未毕,剑已再度回转。燕时殷侧身避让,尚未立稳,寒气再度擦着眉梢而来。他提手结印,灵光自掌中乍现,才堪堪挡下那一击。
灵力与剑气相撞,震得他欲而退后。脚下几步踉跄,不慎摔倒在地。
白影默然,步步近逼。来者戴面具,真容难辨。燕时殷被逼得退无可退,抵至墙角,不得不抬眼与之相对:“我若真是天庭之人,早喊救兵了,方才又怎会任你摆布?”
语落,便忽觉腕间一紧。
眼前人如雾般探来,扣住了他伸向袖中的手,力道如铁,燕时殷闷哼一声,便被一手擒住肩臂狠狠地压向墙面动弹不得,剩些暗藏的纸符全被夺走。
“但你若是真知晓,就该明白,我自地府而来,这些阴符唯能管魂魄,于我却没有用。”
那人白袖又是一动,瞬息间已狠狠扼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起离地数寸。
燕时殷顿时觉得眼前一黑,胸腔起伏如鼓。他死命挣扎,指节泛白,拼尽残余气力扒着那只扼在颈上的手:“地府…有律,非阴律司判官起召,便不得轻易涉足他人性命…此乃死令,若…你今日……将我杀了,便是……死罪!”
闻言,那人轻笑,手里的动作丝毫不留情:“地府我早已呆过数百年,死?我倒是想尝尝。”
气息尽数堵在喉口,挣扎不得分毫。
“可你,非天庭之人,却有天界神力。亦非地府之使,却所持幽冥之物。”
语气愈发冰冷:“更不能留。”
耳边突然开始轰鸣作响,燕时殷觉得意识似碎纸般飘散。
又是漫天的黑雾。那天,浓烟遮天蔽日,鬼影横行,招摇过市。眼前竟无一处生还之地,生灵涂炭,满目疮痍。
火光,哀嚎。
就像两百年前那场灾祸一般。
只闻哐当地声响,燕时殷只觉颈处一松,瞬间滑坐到地上。得到喘息之际,他身形蜷缩,深呼咳嗽。耳边衣袂猎猎,但他几乎快没了半条命。
恰在此时,一道模糊白影闪过,疾风般掠至二人之间。
“谁!”
渐而勉强撑起身,看见面具掉落在了地上。抬头一瞥,便见白狐落在不远处,嘴里衔着短哨。
燕时殷嘶哑着嗓道:“你要再不来……我怕真是要命丧黄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