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我不改口》枕边青灯梦

7、第 7 章

　　周远话音一落，房间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暖黄色的落地灯安静亮着，光影把周远笼在单人沙发上，夏迪落地灯另一侧。两人隔得不远对着坐。

　　夏迪手里捏着酒杯，肩膀微微塌下去，像是被这句话砸了下。他抬眼瞧了周远一眼，整个人像陷在一团纠结里。

　　“唉——”夏迪终于先松了口气，抬手拍拍自己大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他抬起头，认真而有点复杂地盯着周远，“远儿啊，你……知不知道顾小满之前有过男朋友啊？”

　　周远指尖扣在玻璃杯壁上，不由得用了点儿力气，“知……知道啊。”

　　“那……那你知道，”夏迪吸了一口气，难得露出一种忧郁、带点儿心疼的神情，“他跟他男朋友分了之后，这三年多……一段都没谈吗？”

　　周远抬起头，看了看桌上的钟。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试图缓解肩膀上的紧绷：“迪哥，要不，咱喝点儿？”

　　夏迪立刻坐直，警惕得像只被泼醒的猫：“你别想灌醉我，套我话！”

　　周远“哎哟”一声，又坐回沙发，整个人往沙发里瘫下去，抬眼望向夏迪，表情可怜兮兮的：“你醉不醉的，还能不帮我吗？”

　　夏迪被他这眼神怼得没脾气了，往后仰了仰身子，一手扶着额头：“那倒是！唉……两边都是兄弟，我咋这么难呢！”

　　最终，两人就开了那瓶周远从他爸那顺来的一直没舍得喝的红酒。杯子一个接一个倒，喝到十二点，桌上摊着周远几个小时前叫的外卖。

　　夏迪越喝越多，从小满小时候多乖、多懂事，到王辉出现、到两家都不反对，再讲到后来的分崩离析。

　　“我们也时候后来才知道他俩分手的。王辉捂着不说为什么。”夏迪说到这儿，表情突然塌下去，压低声音，“把我们全整愣了。”

　　周远指尖卡在杯沿，像被什么卡住似的，眉心皱了一下：“那你们怎么知道的?小满自己说的？”

　　“那还能有别人说啊？”夏迪翻了个眼睛，伸手够桌上的酒瓶，把最后几滴倒自己杯里，“后来他拼了命想挽回，整个人都崩了。后来你也知道，自己跑去国外，不让我们管，不让我们问，消息断了好几年。”

　　说起这些，他自己先红了眼眶。不过喝到这份上，也分不清是酒劲还是心疼。

　　“反正情况就这么个情况。”夏迪摇晃着空瓶子，像晃一段已经过去的故事，“前前后后挺多人追他的。我那儿都有好几个人问我他是不是单身。还有女的问我——他没男朋友，是不是变直了。”

　　说着，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是那种“外人看热闹，我们看心疼”的苦笑。

　　周远这才抬头。眼神有点儿直，不知道是醉意还是被触动，整个人瘫坐在沙发里，喉咙轻轻动了一下。

　　“你信吗？他说他出轨？”周远眼底有红，不是醉，是替人觉得委屈。

　　夏迪听见这句话，一下子没了动作。

　　他拿着空瓶子愣了好半天，才哑声道：“……那我信不信的，他都那样说了，我还能跟他掰扯这个？”

　　他抬手揉了一把脸，把自己揉得看起来更清醒了，却也更累。

　　周远低着头，声音低到像埋在胸腔里：“迪哥，我就是觉得……小满特别可怜。”

　　夏迪抬眼看着他，眼神软下来，叹气叹到肩膀都塌了：“谁说不是呢？我们几个在旁边当初怎么劝他都没用。他那段时间眼睛是木的，人是空的。你怎么拉都拉不回来。这事儿啊，还是得他自己站起来。”

　　说到这儿，他突然像醒酒一样坐直了，把瓶子放地上，转过身盯着周远，语气郑重得想在开会：

　　“远儿啊……哥也不是劝你放不放弃的，”
　　“你先不说你打不打算追，小满他那心里有伤——不是谁都能捂得好的。”

　　周远静了很久很久，才轻轻“嗯”了一声。肩膀轻微抖了一下，看不出是压着情绪还是压着心疼。

　　夏迪继续，一字一句像敲在桌面上：“你要觉得小满好，你做好兄弟、好朋友……不好吗？”

　　“你要真起了那种心思……你得想清楚，到时候——连兄弟都做不了。”

　　房间安静得几乎能听见两人的心跳。

　　周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很稳，很克制。

　　“嗯，我知道，迪哥。”
　　他呼吸沉稳了半秒，像是把自己拉回理性，“我清楚这些。”

　　夏迪看着他，没再说话，只伸手过去拍了拍他肩膀。
　　夏迪是凌晨从周远办公室走的。
　　天开始阴得厉害，又莫名其妙开始飘雨。

　　周远靠在窗边，他低头看了看表，快七点了。
　　这阴霾的天气让人—想抽烟。
　　他耐着性子，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好久没用的打火机。
　　靠在桌边打了几下，半天都没点着，最后烦躁的把打火机扔进垃圾桶，顺手把那盒刚撕开一个口的烟也扔了进去。

　　——“你知道小满他心里有伤，不是谁都能捂热的。”

　　“练准头么？这么好的烟说扔就扔？”小李提着一袋早餐进门，一眼就看到垃圾桶里的烟，瞪着他周哥。
　　“吸烟有害健康。”周远抬头看了看小李，正经的科普到。
　　“有本事别开封啊！行吧，豆浆包子，还热的。要不？”小李把手里的袋子举了举。

　　他也没管他老板加周哥想不想理他，拉开椅子。又把第二份早餐拆开，推到周远面前。
　　“行了别多愁善感了我的哥。熬个大夜，赶紧先垫点儿。”

　　周远随手拿过一杯豆浆，没打开，就盯着看。

　　“顾小满对吧？他谁啊？是谁能随随便便给点儿甜头，就能追着的？”
　　周远猛的抬头，看着小李。

　　“哎呀别这么看我。都说了没啥八卦能瞒住我三天以上么？我找尧哥问了个底儿掉。他顺便还让我作为局外人......劝劝你别这么楞。”

　　“不好意思你知道得太多了。一会儿去人事部领三个月工资。你被开除了。”周远看见小李就烦。说完闭上眼睛，头仰靠着假装睡了。

　　看周远完全不想理他，小李把椅子拉近周远一点。

　　“你开我，我也得僭越一次。”他一边拍了拍他周哥一边继续作死，丝毫没把自己职业生涯放心上，“你家情况你不知道么？你前头几个哥哥忙事业就算了，你爸妈也不指望他们传承香火啥的。可你不一样呀，可他们就你这一个乖巧的幺儿子，这抱孙子的希望，可都全压你身上了。”

　　“能不能滚？”周远眼皮跳了一下。

　　“就不滚。周哥，我以前觉得你让我们知道你性向那点儿事，就是图个出柜方便，混个圈子。以后该结婚结婚，该生孩子生孩子。反正你家有钱，多的是女的愿意进你家豪门。”

　　“So？”周远终于睁开眼睛，撇了一眼小李。

　　“So—可你怎么还真动真格的去追人啊？”小李声调拔高了一点，“而且听尧哥说，他还是个千年不化的和尚？”

　　“帮我转告你尧哥，我和他绝交了。”周远现在太烦躁了，想叫保安把他赶出去，以后让保安拦着尧兵也别进他公司了。

　　“尧兵哥和你一起长大，他懂你们富二代的心酸。但我作为一个普通牛马，该劝的还是得劝。”小李嘴里叼着半个包子，另一只手戳开一杯豆浆。

　　周远没有接话，转过头看着窗外的雨。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密密匝匝下成了一片。
　　怎么就到了梅雨季了。
　　明明才五月。

　　熬了几天的设计，又夹着几晚在办公室时断时续的辗转反侧的觉，周远顶着厚重的黑眼圈，把一整箱没洗的衣服拖去干洗店。

　　把那堆皱巴巴的衬衫和T恤丢给店员，他又拎着刚烘干的一袋子衣服往家走。

　　小少爷的作风，跟大家想象的富二代完全不是一挂。
　　虽然住的是顶级小区，但那房子也是他爸坚持要给他买的。他在自己有限的权限内，挑了个几十平米的小公寓。

　　装修极简——是真的极简。
　　多一个摆设他都觉得碍眼。
　　客厅里就一个单人沙发，连尧兵来打游戏都只能在地上垫个垫子。好在设计师的审美不错，不然尧兵都不想来。
　　钟点工他也不让来，打扫全靠自己，一个干净利落得像样板间的生活习惯，从大学刚毕业一路保持到现在。

　　周远左手挂着一大包衣服，右手提着外卖，背上背着电脑包——像个每天通勤三地的社畜。
　　好在门锁是扫脸的，不用倒腾钥匙。

　　门“滴”地一声开了，他直接把鞋踢飞，光脚踩进客厅。

　　东西往茶几上一放，他整个人像被抽走电一样，整条胳膊长长的拍在沙发扶手上，然后往后一倒，仰着头盯天花板发呆。

　　累得连食欲都没有了。

　　就在他快要陷进沙发缝里时——

　　手机响了。

　　周远侧眼瞟了一下——
　　下一秒整个人弹得笔直。

　　——顾小满。

　　他喉咙有点干，先清了清嗓子：“顾哥！”

　　那声音带着不受控的上扬。

　　电话那头的顾小满非常有礼貌：“周远您好，是我。”

　　周远坐得更直了：“顾哥，啥事儿？”

　　“打扰你没？谢谢你帮我这忙。本来周末想请你和夏迪吃饭的。但总公司突然有紧急事故，我得马上飞一趟。”

　　周远下意识顺手抱了个抱枕，怕自己听着太兴奋：“别客气顾哥。你忙你的，我这边就是顺手。只是选家具啊尺寸确认啊这些……得你在场比较保险。”

　　他说着就坐得板板正正，好像顾小满能透过电话看到他的姿势一样。

　　顾小满那边沉静了两秒：“嗯，所以我才给你打个电话。我这一走估计十天半个月。你直接帮我订吧，按你说的方案走。能行不？”

　　周远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戳了一下。

　　——他这么信任我么？

　　他几乎要忍不住笑出来：“这有啥不行的？顾哥你要是信我审美，我就放心大胆给你搞了。”

　　“行。我这边马上起飞，先挂了啊？”

　　“顾哥你忙，挂吧！”

　　电话一断，周远整个人往沙发上一靠——
　　胸口像是突然通了气。

　　刚才那团压着他的郁闷像被掀掉。

　　突然间他觉得饿了。

　　周远打开外卖盒，烧鸭饭、南瓜汤、小菜，看着都诱人！他十分钟之内像风卷残云一样全部解决。

　　吃完靠在椅子上，喝了一大口可乐，“嗝——”一声打出来，畅快得不行。

　　他捏着可乐罐笑了一下。

　　顾哥的声音真好听啊。

　　突然食欲也好了。周远打开外卖，烧鸭饭加南瓜汤，还配了一碟青菜和萝卜丝。
　　周远十分钟之内狂风暴雨的吃完，坐在桌边边喝可乐，边打了个长长的嗝儿。

　　真爽啊。

　　顾哥的声音真好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