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我像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蘑菇鲨手

16、第 16 章

　　看见那个女人的一瞬间，云夏下意识挺直了腰背，整个人严阵以待的架势。
　　那女人却笑了。
　　这一笑，她身上那压迫人的气势顿时消散。云夏这才看仔细观察她。这是个和池妈妈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女人，眼角的细纹和鬓角染发的痕迹能够证明这一点。她的身高比云夏要矮许多，目测也就一米六上下。
　　不，她没有一米六。
　　云夏的心中突兀的出现一个声音，说着这样的话，似乎还带着打趣和偷笑。
　　云夏捏紧了拳头。
　　这个人，自己一定认识她。
　　一定。
　　“妈，过年好啊！”池秋白咧嘴一笑，非常不客气地大喊道。
　　果然验证了云夏心中的那个猜测。
　　“过年好啊”那女人也开口了，语气很是热络，“就打算在这站着？”
　　她边说便侧过身子，云夏在门前犹豫了一瞬，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口道：“过年好啊，妈。”
　　那女人的笑容顿时冰冻上了，眼睛也倏的一下红了。
　　“哎呀哎呀，过年好啊孩子们。”就在这催人落泪的氛围还没有全然形成之时，一个男人从屋里面出来了。
　　看他的样子，之前是在打扫房间。许是没有预料到云夏和池秋白突然的登门拜访，所以男人身上的围裙还没有摘下来，俨然一副家庭主夫的样子。
　　云夏跟着池秋白一起进了屋子，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然后是一个轻轻的，属于女人的脚步声。
　　池秋白轻车熟路地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和云夏的衣服一同拿了起来，挂在一旁的衣架上。随后大家一起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电视里正在重播着春晚，可是没有人在意他们在说什么。
　　“你……都想起来了吗？”是女人先开得口，语气颇有些难以启齿。
　　云夏摇摇头：“还没有。”
　　女人显然不太相信：“可是你刚刚在门前喊我……”
　　云夏坦然：“我猜的。”
　　失望瞬间爬上了女人的脸，她猛地站了起来：“你们先聊吧，我去给你们倒些水。”
　　她是逃离这个空间的，云夏看得出。
　　“唉。”那男人也叹了口气，搓了搓手，将水果往池秋白和云夏面前推了推，“早知道你们今天要回来，我就去买点菜回来了。这太突然了……”
　　他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赶紧向池秋白确认：“云夏现在可以见我们的吗？他的病没关系吗？”
　　我的病？
　　云夏意识到，之前他就好奇，为什么自己失忆了可是家中人却对自己不管不顾。云夏曾经想过，自己可能是孤儿，也可能是父母在遥远的异国或他乡。
　　独独没有想过，父母居然距离自己这么近，而且自己的病甚至和家人有关。
　　他有些无助地看向池秋白。
　　池秋白没有看他，却像是感应到了云夏的需求，将手伸了过去，牵住了云夏的手，然后对云爸爸说道：“不必担心，我已经问过医生了。他说，云夏可以适当地接触一些以前的人和事物。只要别太刺激到他就可以了。”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男人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变得明显了起来。
　　他看起来比女人年轻一些，而且和云夏长得很像。
　　“你们在家里坐一会吧，我和你爸去买些菜回来。”女人端了个托盘过来，池秋白见状赶紧过去接住。
　　托盘上有两个空的玻璃杯子，一只是最寻常人家待客的水杯，而另一只，是有些特别的，是好多年前流行过的冰川杯。云夏在购物软件上见过，也曾经看过一些几年前的视频，里面出现这种杯子的频率可不低。
　　这只冰川杯肉眼可见被使用得很小心。杯口全无任何的破损，而杯身也清洗地干净剔透。
　　托盘上除了两只杯子，还放了两听可乐，两听花生露，一个中瓶的果汁。
　　“我也不知道你想喝什么，就都给你拿了一些。你和小白先坐着，我们买了菜一会儿就回来。”女人说着，从衣架上取下外套。
　　“妈……”云夏开口的时候有些迟疑，但是喊出口以后，那种别扭的感觉就消失了，“你多穿些，今天外面冷。”
　　“好，好。”女人应声，然后回到屋子里又去换了其他衣服。
　　“我先去热车。话说云夏有什么想吃的吗？”男人已经站在门前穿鞋了，临出门前还是又转过身问了云夏一句。
　　“没有，我吃什么都可以。”云夏回应道。
　　“爸，老规矩，他不吃猪肉，嫌味道大，其他的都和以前一样。”池秋白补充道。
　　“明白。”男人笑了笑，先出了门。
　　电视上的小品终于演完了，女人也换好衣服出来了。
　　果然如同云夏模糊的记忆中一样，女人其实身高不高，又很消瘦，小小的一只裹在衣服里，看起来随时会被外面的北风吹走一样。
　　“我先走了，等会见。”女人又看了一眼云夏，冲云夏弯了弯眼睛。那是一个藏在围巾下的微笑。
　　“路上小心。”云夏也笑着回应。
　　然后随着买菜的两人离去，笑容也从云夏的脸上消失。
　　池秋白觉得不妙，但是也得硬着头皮坐在这里。
　　“说吧。”云夏的声音难得有些冷，“你瞒了我好多事情，我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你总得给我一个解释。”
　　比如自己的过去，比如自己的病，比如自己的父母……这些是云夏都想知道的。
　　池秋白挠了挠头，非常困扰。
　　其实在之前的计划里，池秋白打算跟云夏说，这是他的干爹干妈。本就是想趁着过年的时候回来看看。毕竟这两个人是云夏的亲生父母，就算云夏曾经跟他们有怨恨，曾经差点和他们断绝了关系，但是毕竟云夏有恢复记忆的一天，万一他会因为这段时间的错过而留下遗憾，这是池秋白不想见到的。
　　在过去的岁月里，那场激烈的爆发，那些压抑已久的矛盾，像是一个被装满了炸药，然后点燃漫长引线的炸药桶。
　　而池秋白知道，这件事情中，已经无法去判断谁对谁错了。
　　他能做的，就是让云夏过好现在。
　　只是他没有想到，云夏远比他预料的要敏锐太多。只一眼和一个称呼，他就猜出了女人的真实身份。
　　想要继续隐瞒，已经是不现实的了。
　　想让云夏能够直面真相，池秋白自己也得先有直面真相的勇气。
　　“不想说？”云夏觉得荒谬，名为“气愤”的情绪从心底升了起来。
　　他感到莫名的烦躁，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别急，别急，不是你想的那样。”池秋白赶紧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云夏的面前，他握住了云夏的手，然后单膝跪了下来，仰视着云夏，“你先不要急，我一点点说给你听，行吗？”
　　云夏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在重新考量这句话的可信程度。
　　像是等待刑罚的宣判，池秋白紧张了起来。
　　并没有过去太久，而池秋白却觉得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一般。云夏的呼吸终于重新平缓了下来，他的目光也没有之前那般充满恨意，好像整个人重启了一下，也可以重新思考了一样。
　　池秋白松了口气，然后就着这个动作对云夏说：“当年的事儿现在还不能跟你说，你也看到了，你自己的情况并没有那么稳定，我很怕你再次发病。我只是想你相信我，我没有害你。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仓促了。或许现在让你和他们见面还有些早，但是已经发生了，我愿意和你解释。”
　　“那是很长时间之前的事情，你和家里有些矛盾，某天大吵了一架，然后跟我说，你再也不要回来了。从那开始，你和家人的联系就断了很多……只是我不清楚，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再然后你就生了病，失去了记忆。大夫说让你尽量远离过去那些会刺激你的事情，所以我才没有带你回到这里。”池秋白挑拣了些重要的，他知道的情况说。
　　“……”云夏没有应答，神色也有些恹恹的。他和池秋白在一起这么久了，知道池秋白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几乎说的都是真的。
　　很多情况池秋白不清楚，自己也记不得了。一时间他想怪都不知道怪谁。
　　“可是……他们看起来并非是不爱我的。为什么会发生以前那些事情，你说的那些事情？”云夏低声道。
　　池秋白没有办法回答。
　　过去的云夏发生了什么，他当真是不清楚。
　　“算了，不重要了。”云夏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先往前走着吧。就像是你之前曾经劝过我的，如果我恢复记忆，或者找寻过去，是为了回忆起那些令我痛苦的事情，那是没有意义的。”
　　他想得很透彻。
　　这是池秋白的人生信条，永远往前看。
　　云夏很喜欢池秋白的这种想法，虽然他并没有对池秋白说过。但是他决定，像池秋白那样做。
　　“你，你当真不生气？不生我的气，也不生爸爸妈妈的？”池秋白再一次确认。
　　云夏这会儿冷静了很多：“嗯。毕竟现在还是我的过年假期，不是有一句话叫‘大过年的’吗？今天这件事原谅你了，以后要是再犯，我会把你也赶出去。”
　　池秋白倒吸一口气。
　　云夏可不是开玩笑，他可是有前科。
　　“一定，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池秋白依旧是单膝跪在云夏面前的，只是这一次，他牵过了云夏的手，在手背轻轻吻下。
　　像是许诺了一个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