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我像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蘑菇鲨手

24、第 24 章

　　画室的负责人应该是在楼上见到了云夏上班的身影，所以特意在这里等他的。
　　云夏为了方便伤口的愈合，并没有穿着任何外套。而且现在初夏的天气穿不穿外套也并没有影响，尤其是中午。
　　他手臂上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任何有眼睛的人都不会忽略云夏那只看起来就不对劲的手臂。
　　而负责人的目光从那只受伤肿胀的手臂上扫了过去，甚至没有一丝的停顿。
　　昨天云夏受伤后的情况他也看到了，自然心里早就做好了今天面对云夏的准备。
　　他邀请云夏到自己的办公室。现在是午休时间，这里又比较偏，一般情况下不会有别的老师出现，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云老师，请坐。”负责人表面上客客气气的，甚至还抽空问了一下云夏的伤情，“云老师的伤还好吗？”
　　云夏的脸上挂着很淡的笑，或者说是礼节性的笑容。
　　好不好，他看不到吗？
　　只是面子上，两个人都伪装得很好，云夏带着笑意回复道：“医院处理过了，早上有些发烧，少不了要打针吃药两天。”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究竟如何定义好坏，全看负责人的心意。
　　负责人也就是客套一下，在场的两人心知肚明。后面他想说的才是重点：“云老师最近总是请假，这样可不太行啊。”
　　云夏淡淡地回应：“确实，谁也不想生病，花钱受罪。不过好在我没有耽误课，不然孩子们心里要不舒服了。”
　　如云夏所言，这段时间虽然他总是在医院徘徊，可是该上的课云夏可没有缺席。甚至之前耳鸣的治疗过程中，云夏有过拔了针头先去上课，上完回去继续打药的情况。
　　负责人的脸色如旧，甚至笑意更加：“哎呀，那就好那就好。我这不是担心我的老师们因为个人原因影响收入吗，哈哈。”
　　云夏腹诽道，但凡这人真的担心老师们的收入，给他们多几日的带薪病假也好啊。
　　这种事情云夏不会说，毕竟此前也有老师拿着正规医院开具的病例去要求带薪病假，被无情驳回了。
　　这个制度的合理性与否云夏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了，眼下还是对付眼前老狐狸一样的负责人才是正途。
　　“我的收入倒是不用您担心。”云夏把“我”字咬得很重。
　　没办法，这就是上课最多的老师，课时费收入最多的老师的底气。比起担心云夏，画室里其他老师的收入才应该是负责人要考虑的。
　　而他前面铺垫这么多，不可能是废话。
　　云夏已经隐约觉察出来，这个人一定在盘算其他什么。
　　“云夏啊，我想着，老师们过来打工，都是为了赚课时费的。所以呢，昨天那个新入学的男孩，就交给你继续授课了，如何？”
　　云夏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昨天如果就云夏所知，应该只有一个孩子是新生。
　　而云夏手上的伤也正是拜他所赐。
　　“不过云老师，这孩子的课时费是学校出的，他的情况特殊，昨天要你去道歉毕竟你也没去。我这边想了想，这个孩子咱们就按一节课五块钱分成。毕竟你也是学校的元老人物了，就算是我个人拉下脸，请云老师帮忙分担一下了。”负责人满脸堆笑，甚至看起来有些谄媚。
　　好荒谬。云夏如是想。
　　负责人的意思是，云夏不仅要给这孩子继续上课，而且甚至是比教授其他孩子的酬劳还要低。
　　云夏简直不知道这人的脑回路是如何长得，怎么能想出这样的主意。
　　云夏伸出自己受伤的手臂：“那我这伤，就这么白受着了？”
　　负责人赶紧道：“那不能那不能，云老师的医药费我可以出。这样总可以了吧？”
　　云夏觉得自己在听天方夜谭。
　　自己受了伤，然后仅仅只是被补偿了医药费，后续还要给加害者上课？
　　这个世界疯了吗？
　　云夏“嚯”地站了起来：“我拒绝。您还是问问其他老师有没有人愿意吃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吧。”
　　“云夏老师，咱们机构栽培你，也是花费了很多心思，你总不能一点都不想着回报吧？”负责人也跟着站了起来，脸上挤出来的笑意现在不见了。
　　云夏这才发现，原来这个人的神色在不笑的时候，如此令人憎恶。
　　“我想，我回报的已经很多了。”云夏舒了口气，像是做好了最后的决定。
　　回报。
　　这个词自阿诗离开之后他已经听过太多次了。
　　说起来，最开始录用他，教他如何授课，教他如何写课件，甚至教他画画的人都是阿诗，但阿诗从来没有用“回报”两个字来压迫云夏。
　　阿诗只会跟他说：“你要好好学，你要懂很多东西，这样小朋友们跟你一起在课上玩艺术的时候，你才会知道在哪里下手教他们。你要在他们的心里留下艺术的种子，然后让他们好好培育这颗种子，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而阿诗走了之后，云夏在吃她留给自己的“老本”们。那些知识支撑着云夏走到今天。
　　云夏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是否给孩子们种下了种子，他尚且不得而知。
　　但是那个名字叫阿诗的人，给自己的心中种下了种子。
　　他开始敢于去尝试。
　　于是为了报答阿诗，云夏成了整个画室最努力的老师。大家不想上的试听课他去上，费力不太好的课件编写他来做，教具和空间布置的活儿云夏也一力承包。
　　这些也仍旧算不得对这里的回报吗？
　　云夏觉得有些冷，不知道是因为屋内开了空调，还是他的手臂发炎得更重了。
　　负责人没有想到一向好脾气的云夏居然会反驳他。
　　平日里都是让云夏做什么他就会去做，而且会做得相当漂亮。哪怕那些不是老师该做得活，去招生，去打扫教室，去整理画材，云夏也从来都不会反抗，是相当好用的一个员工。
　　这样的反差让负责人瞬间涨红了脸，声音也变得尖利了：“云夏老师，你这句话什么意思？你觉得你给画室干这些就行了吗？要是没有我，你就是……”
　　云夏适时打断了他的话：“我什么都不是。从今天开始，你的员工，我也不是了。我要离职。”
　　云夏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云夏！你！”负责人被他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云夏听到他的怒吼，走到门前突然停下了脚步。
　　负责人一边给自己顺着气儿，一边想，要是云夏后悔刚刚说的话，自己要开出什么条件才能让云夏这个人更加物尽其用。
　　“这个月的课程我会继续完成，请您找好交接班的老师，直到我手上负责的学生全数交接给另一个老师，我就会走。这不是为了机构，也不是为了钱。”云夏回头看向负责人，留下最后一句话，然后打开大门，离开了办公室。
　　“放屁！你就是为了钱！谁不是为了钱！都是为了钱罢了！你也是，那个禾诗也是！ 你们都是赚钱而已！一个两个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负责人对着云夏的背影恨恨道。
　　真是麻烦。
　　禾诗带来的老师都走得差不多了，云夏是最后一个了。
　　本来有云夏在，很多事情会变得很轻松。所有别的老师不想做的事儿，给云夏做，他全盘照收，没有怨言。现在云夏要是不在了，那些老师们估计不会听他的，很多活儿他们也不一定会做好。
　　画室就等同于要打乱重来。
　　“一个两个的，连知恩图报都不肯！废物。”负责人骂骂咧咧，又转念一想到那个精神明显不正常的孩子，更是头疼。
　　本来想着牺牲一个云夏，可以解决很多事儿。偏偏这个云夏不愿意！
　　他又不是没给补偿，一节课五块钱不多吗？很多了！真不知足。
　　负责人越想越烦燥。
　　他得赶紧找到下一个“云夏”才行。

　　回到办公室的云夏任由自己失了力气，坐在椅子上。
　　“云老师，还好吗？”眼睛老师从一旁悄咪咪挪了过来，表情有些担忧。
　　“啊，你问我的伤势吗？没有什么大碍了。”云夏晃了晃他的手臂，虽然那个肿胀到让人难以直视的手臂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
　　“哎呀，你这个，你还是回家休息吧，这太吓人了啊。”眼睛老师的眉眼都皱到一起去了。他天生比较会共情，总觉得看着云夏的手臂，好像自己也被啃了两口一样，疼得慌。
　　“没事，等会下一堂课上完我就走。”云夏垂下眼眸。
　　“……我们，刚刚都听到了。”眼睛老师突然转移了话题。
　　云夏明白他们说的什么。这件建筑的隔音还好，但若是把门都打开，声音再大声一些，还是能听到其他教室里发生的事情。
　　看来自己刚刚和负责人吵得那一架大家都听到了。
　　“你真的要走了吗？”另一位老师也凑了过来，神色上有几分不舍，更多的是纠结。
　　她其实一直也在犹豫是去是留，现在云夏老师都无法忍耐这个工作环境了，她留下的想法更是淡了几分。
　　“是，等我负责的孩子都有了新的授课老师，我就算是正式离职了。”云夏微微一笑，心里竟是轻松多过离别的苦闷。
　　“啊……负责人让我过去一趟。”办公室的另一位老师手机传来一声震动，她点开一看，是负责人发来的。
　　这时候，谁都不想接到负责人的消息。但是又不能不去。
　　她看了看云夏，又看了看手机，随后认命地走出了办公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