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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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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秋白下班前看了一眼手机,发现云夏发来信息说,不用接他,他自己先回家去了。
池秋白心中突突乱跳了两下。
最近云夏越来越喜欢给他留一条信息就自己行动了。从打电话,到留微信语音,到文字消息,池秋白有一种被抛弃的不安感。
而且他分明记得,云夏是去上班了啊。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池秋白几乎是踩着限速回的家。家中等待他的,是满屋子的烟,吱哇报警的烟感,和云夏的咳嗽声。
池秋白惊呆了,他不敢怠慢,几步窜到厨房,发现云夏早就已经把窗户打开了。
燃气灶上的火已经灭了,一个小奶锅壮烈牺牲,看起来它的生前遭遇了十分惨无“锅”道的经历,此时它的遗体乌黑,底部漏了一个大洞,锅里盛放的不知名物体已经变成黑色的固体,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就只是躺在那里,宣告着它遭遇的不幸。
“你的手,给我看看,咳咳。”池秋白把厨房的门拉上,然后边咳嗽边把云夏带离了烟雾重灾区,来到客厅。
他先是检查了云夏手臂之前的伤。虽然还是有些肿,但是好在没有添新的伤口上去。
云夏的脸烟熏得有些发黑,眼圈红红的,但是目光很亮。池秋白松了口气。
至少人看起来精神很好,也不想是发烧的模样。
池秋白问道:“云大少爷这是突然又想做什么?”
云夏会做饭,但是会做的内容十分有限。
偏偏云夏又不是个安分的,或者说,自从他认识了阿诗,在阿诗的鼓励下,开始各种各样的尝试。这些尝试里就包括了菜品上的创新。
每每想到这里,池秋白就忍不住怀疑,自己之前让云夏出去见识各种各样的人这个决定究竟是否正确。
这些鼓励他大胆创新的精神,为什么全被用在了云夏的厨艺上啊!
“我想,熬点焦糖,做焦糖布丁。”云夏十分无辜。
最近他受伤,有忌口。这不能吃,那也不能吃,云夏觉得十分憋屈。正好今日和负责人闹掰了,回家得早,云夏在路上刷到了做焦糖布丁的教程,看着很简单。他觉得自己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于是便有了厨房之中的滚滚浓烟。
池秋白不敢置信,这人居然还想做焦糖布丁?
“那你的布丁呢?”池秋白看向家中的烤箱。
还好,烤箱虽然也被浓烟包裹着,但是没有在启动状态。
“还没有开始,都说做焦糖这步比较难,我想先试试这个,寻思着如果成功了我再做别的。”云夏振振有词,他那只受伤的小手还随着他的语言一动一动,“如果没成功的话,牺牲一点白糖,比牺牲很多鸡蛋什么的要合适。”
池秋白不语,只是一味地将目光移转到了尸骨未寒的小奶锅上。
小奶锅应景的飘出一缕余烟,像是一个临终之人的最后一口气。
云夏顿时感到心虚:“我没有想到,这个试错成本会这么大。”
他其实也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确实不是个非常难的菜谱,坏就坏在,云夏做了一半突然来了个电话,是与他交接的老师的。
云夏与她多说了几句,等回过头挂了电话,发现刚刚还澄澈的白糖水已然变成一坨黢黑诡异的物体。
云夏赶紧关了火,并且打开油烟机和窗户。
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接着他还没有来得及处理案发现场,池秋白就回来了。
池秋白觉得自己听完这个过程应该是生气的,但是人在气极的时候是会发笑的。他真的是有一点想笑,他顾不得云夏的尊严,无奈的笑了笑。
云夏顿时有些丧气。
“没事,你做的挺好的。”池秋白摸了摸云夏的脑袋,“就是下次别做了。”
云夏怒视着他。
“人没事儿就是天大的好事了。你去客厅歇着,看看有什么外卖能点的吧。”池秋白环顾了厨房,感觉这锅里的烟散去还得一段时间,他俩吃饭要紧。
今天的厨房使用额度已经超过了,还是让厨房休息一下吧。
最后,池秋白和云夏的晚餐,是楼下外卖的水饺。
等待饺子送到的过程中,池秋白问云夏:“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云夏努力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不干了。”
然后他想到前几天看的短视频,学着里面人物的样子,用完好的那只手往身后一挥:“我不伺候了。”
池秋白点点头:“早就不该伺候了。你们那儿,虽然开业没多久,但是幺蛾子可不少。自从那个叫阿诗的老师走了以后,风评也不是很好了。”
云夏看向池秋白:“你怎么知道的?”
云夏虽然会和池秋白分享工作上遇到的事情,但也不会如此详细具体,好像池秋白在画室里安插了眼线似的。
“哼,你们画室是不是有个戴眼镜的老师?”池秋白看向云夏,目光狡黠。
“你真的在我们画室里安插了眼线?”云夏震惊。
眼睛老师也是池秋白的朋友?同学?或者是其他什么关系?
“想什么呢!我同事家的孩子是那个戴眼镜的老师的学生。本来都已经续费了的,但是听说那位老师要离职,所以我同事最近打算去画室退费。”池秋白叹了口气,“毕竟都是为了孩子,孩子喜欢那位老师,愿意跟着他学才报课的,这样折腾,我同事担心孩子以后对这玩意不喜欢了,那就太伤人了。”
云夏垂下了眼眸:“那我的行为是不是也伤害到了别人?”
云夏心中那被他隐藏起来的自责感如同上涨的潮水,一浪一浪,终于将他的心填满了。
那些喜欢云夏的孩子们,又凭什么遭遇这一切呢?
这一瞬间,云夏甚至有些希望自己没有说出离职的话了。
“你不会后悔了吧?”池秋白看向云夏。
“有一点点。”在池秋白面前,云夏没有必要装成完美的人。
“人,得自私一点。你自己都没有办法保全了,还想着拯救别人吗?”池秋白说完以后,空气都沉默了。
池秋白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说的,好像很有歧义!
云夏也没吭声,因为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在说“齐年”这个存在的。
他还记着呢,齐年是因为救人而死的。
诡异的氛围在客厅里弥漫,一如可怕的刺鼻浓烟在厨房飘散。
打破这一现状的,是外卖送饺子的电话。
云夏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去开门取水饺。
他心里对齐年还是有些在意的。没有人能不在意前任的白月光,更何况这个白月光还已经死了。
不都说,死掉的白月光是最无敌的存在吗?
比死掉的白月光更加无敌的,也只有“在最爱你的那一年死去的白月光”了。
云夏脑子里胡乱想着些地狱梗,希望赶紧把刚刚那一切忘掉。
饺子送来还是温热的,云夏和池秋白干脆在客厅开着电视,一边看一边吃着晚饭。
并非是电视内容多么吸引人,实在是不知道如何与对方开口。
饺子总有吃完的那一刻,就算云夏觉得这顿饺子如何美味,也是要面对现实的。只是现在话题过去了,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和齐年有关的事情。
池秋白给云夏的伤口上了药,又给云夏烧了热水,等会放凉一些给云夏吃药。
云夏还是决定把中午发生的事情说给池秋白听。
“所以就是,你决定了离职,但是还要给人白打工一个月。”池秋白再次感到无奈。
哪有这么上赶着让人占便宜的?
“我觉得,负责人怎么想怎么做无所谓,我不想让那些孩子们突然间没了着落。可能不是每个孩子都在意,但我是他们的老师,哪怕只是一个兴趣班的老师,也希望给孩子们带去一点不一样的。”云夏的声音沾染了落寞。
他不讨厌这份职业,甚至可以说有点喜欢。
只是这个地方,他确实是不想继续呆下去了。
云夏自认为是个比较能忍耐的人,像他这样的人,在对一件事失望时,便是彻底的失望。
“罢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相信,我的云夏的选择。”池秋白笑了笑。
确实,云夏的选择傻的要命。如果是他池秋白,一定不会这么干。
池秋白和云夏不同,池秋白会让每一个欺负自己的人付出代价,得到自己应有的赔偿。
但云夏之所以会让他喜欢,就是因为云夏不是池秋白。
池秋白摸了摸云夏的脑袋,他最近很喜欢这个动作。他喜欢云夏细软的发丝轻轻骚动他掌心的感觉。
有些痒,却让他觉得很开心。
“这样摸我,好像我是个小狗一样。”云夏颇为不满。
“啧,小狗可没你好摸。”池秋白忍不住点评。
差点岔到齐年身上的话题就这么被拉了回来。
在最后的这一个月里,云夏就如同他约定的那样,该上课上课,不上课的时候就回家。他调整了孩子们的课程,让孩子们以为云夏老师的课程就是应该在这个时候结束,然后他们被顺滑地过度到下一个老师手中。
虽然也有小朋友会抱着云夏的大腿问他:“老师老师,我还会看到你吗?”
云夏只是笑笑:“说不定会呢?”
毕竟这座城市这么小,总会再相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