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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林凯德在表白墙回复了。”
      唐绵点进了林真的聊天框,最上头那条很着急地说:“快去表白墙,有人贴了你和林凯德的照片。”

      唐绵拿着肖四的书出了阅览室,走到落地窗边,她的半张脸藏在黑暗里,点开了那条表白墙动态,最新置顶的照片是他们站在拥挤的象棋社团前,她侧头看着林凯德。

      那张照片下配了一段话:“当时人太多了,胡乱抓了一张侧脸照,当时有人传站在他旁边的是他女朋友,求证实是今天爆料的未婚妻不?”
      有人后知后觉回复道:“我当时也在现场,给林师兄递了一张我画的画像,没想到他女朋友就在旁边,好抓马。”
      “我当时也在现场,好像是听到了我们社长问是不是女朋友之类的,林师兄没反驳,所以是未婚妻?”

      唐绵手不自觉地搭在落地窗前的栏杆上,看了眼身后的位置囫囵地坐了下来,她点开被折叠起来的将近三千条的评论,往下翻了几下,林凯德的回复断崖式的将前后话语隔开,他说:“我跟照片里站在我身旁的女生,只是朋友,请大家不要胡乱猜测。”

      有些人刨根问底地追问他是否真的订婚,有人欢呼原来是谣言。
      他都没有再回复。

      唐绵露在光明里的嘴角明明是上扬的,可是她好像被突然破窗的铁锤尖刀刺破太阳穴,噔噔地疼,眼睛酸胀,脑袋里的脑浆淤泥地混搅在一起。她点进了那个熟悉的网名,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红枫节那天,他问她在哪,她说在小操场的红枫树旁。

      那时他们牵手走过那段长长的路,枯黄的落叶铺满地,她以为他们在高调宣布相爱,满心欢喜地接受路人投来的祝福目光。

      在今天以前,哪怕他们之间后来发生的不愉快,都没有打破她对于爱情的美好幻想,林凯德理性又合理的说辞止住了娱乐人的遐想,定义了她个人的独角戏,是爱情让她产生了错觉,亲密的相拥依靠,也可以只是朋友关系。她也许知道这是林凯德对她的保护,可是她的心还是酸刺地疼。
      理智让她停止遐想,不要再有瓜葛了。
      唐绵翻开肖四,力求让自己集中精力去背诵,可是眼睛胀痛地让她看不清楚字,她只能去了光亮一点的走廊中心,匍匐在零散的几人里跟着一起默读,影子蜷缩成一团,她想格式化很多以便专心,可是什么都不想的后果,就是她的脑袋真如铁一般,只字未进脑。

      于是她起身去了阅览室拿上书包下了楼,她坐在图书馆门口的长石板上,打开手机电筒集中照着书,一遍一遍地读。寒风将她冻得像石头一样僵硬,读到最后她机械无神地盯着某处,竟毫无意识到地将它们顺口溜似地一股脑脱口而出。得到稍许安慰的热乎劲头让她晃过神想到之前刷过的段子,什么都可以欺骗你,唯独你看过的书,背过的文章不会欺骗你。

      肖四背过的第一遍,已经在她脑里刻下深刻痕迹。

      唐绵吸了下凝固的冷风,袖子拂脸而过,背着包趁着月色而归。

      回到宿舍,蒋钱欣刚跟男朋友打完视频,她神情激动地抓住开门进来的唐绵问她:“你今天吃瓜了不?” 转头又冲里间厕所地方向喊道:“施然,我们刚说到哪了?”
      刘施然从洗手台处侧仰半身出来,跟唐绵打招呼:“唐绵,学完啦?”
      “嗯”
      刘施然来不及洗掉手上的泡沫,站在厕所门旁,接着蒋钱欣的话道:“所以林凯德的回应你信不?”

      林真洗完澡,开了门出来,刘施然避开,又重复着问林真:“你觉得呢?”
      林真一反常态地冷静道:“既然是他本人说的,应该不假吧。”

      蒋钱欣来了劲头,直呼林真社会经验还是少:“我跟你们说,我男朋友的室友之前就是因为在外面勾搭其他女生,被女朋友发现了闹着要分手。这个室友也是奇葩,一个劲的解释只是朋友关系,还让那个女生当面来跟他女朋友解释。最后不也分了,还跟那个女生在一起了。” 蒋钱欣将椅子拉到寝室正中心,语重心长地说:“一男一女单独两人行动,我看啊,不是男女朋友那就是暧昧初期还没开始就被抓到了。”

      “啪嗒” 唐绵的包从椅子上滑落,蒋钱欣忙帮她捡起来,拍了拍灰尘:“你小心点,楼下等会要上来投诉了。”
      唐绵愧疚地笑着接过:“没看清楚就放下去了。”
      蒋钱欣从没瞧过她这模样,没多想道:“唐绵,你咋了?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的,笑得比哭得还生硬。”
      林真端了面膜过来,拉着蒋钱欣:“我新买的泥膜,听说补水效果很好,我给你敷点?”
      “可以啊,最近正好脸冻得有点疼了。”

      林真走前隐蔽地看了眼唐绵,她低头将书包拉链打开,把杯子拿了出来,去了洗手台冲洗一遍,刘施然将最后一件衣服晒完接了蒋钱欣的话:“我现在还比较好奇林凯德未婚妻知不知道这件事,柏林那么远,还隔着时差,估计过不了几天林凯德也会回去陪他未婚妻过圣诞吧。”

      “那不是唐绵考研那两天?” 蒋钱欣右移了下看向了洗手台的方向,林真又将她往回拉:“你别动,不然等会搞到你眼睛上了。”
      “嗯,我没仔细算。” 唐绵拿了杯子回到自己的座位,将它放在侧边柜子里。

      蒋钱欣抱歉地冲林真嘿嘿一笑,嘟着嘴说:“那他岂不是这两天就要出发了,表白墙上的一众姑娘要哭倒一片了。不过呢,这种男的,就还是远观吧,甭管跟他站一起女孩是谁……” 蒋钱欣随意侧头一眼,眼睛猛地一亮,她按住了林真的手:“等等。”

      蒋钱欣僵直地坐定看向唐绵,奇怪的目光吓得唐绵一个猛劲侧头也看她:“你怎么突然这么看着我?”
      “唐绵,你再侧过去,你头再往那边瞥瞥,抬起来看看?”

      “嗯?”唐绵不知道她突然发什么神经,往右边稍稍瞥了一下,蒋钱欣一拍手,直呼:“唐绵,如果不是跟你一个寝室的,知道你天天在忙着考研,我都怀疑那女孩是你了,太像了。尤其脸侧看过去。”

      刘施然闻声立刻放下了挤到一半的牙膏,跑了进来,跟唐绵一个对视,而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蒋钱欣说:“我刚还以为照片里的那个女生正过脸来看我,是真的有点像啊。”
      唐绵的呼吸刹时滞住,本能地否定道:“可能是我长得太大众化了吧?”
      “还真不是,唐绵,你是我见过的长得挺有特点的女孩了。”

      林真紧急放下手上的面膜,横亘在三人中间,打岔道:“那张照片一大半被头发挡住了,唐绵刚巧头发也这么长,像不也挺正常的。她天天考研忙到根本就不关注这些娱乐八卦好吧。” 而后将刘施然推回洗手台,又拨正蒋钱欣淡然地继续为她敷上另一边脸:“你们这几天别披头发哈,我担心你们走路上也会被当成是照片里的那个女生。”

      蒋钱欣心下还有些想法,但林真的话也的确是这么个理,便没再执拗地纠结在这件模糊又离谱的天外之事上,倒是隐隐有种“错怪”的歉意,马大哈地冲唐绵说:“唐绵,抱歉啊,差点就误解你了,这样搞得我们室友之间的信任值蹭蹭往下掉啊”,又乐嘘地接了林真话茬:“那我们不会,因为天这么冷我们压根就不会出去了。”

      唐绵一时不知道该说啥,刘施然含着泡沫不以为意地笑蒋钱欣:“我跟林真还偶尔出去兼下职,你出去单纯就是为了见男朋友。”

      “见男朋友也是正事,关系不维护就淡了。”蒋钱欣又提议道:“我们寝室好久也没有出去聚餐了,要不元旦了大家一起出去搓一顿?”

      唐绵抱着衣服进了浴室,蒋钱欣看着她沉默又仿佛失了魂的背影,不知是否因为自己的话而让她不开心,又小声问林真:“唐绵该不会生我气了吧?”

      林真也朝浴室看了眼:“你第一天认识她啊?她现在满脑子装的都是专业课知识,不理会那些娱乐八卦,更不会把你无心的一句放在心上的,你就别跟着胡思乱想了不是”

      蒋钱欣点头,泥膜敷满全脸,她艰难地笑着又说:“那吃饭的事?”
      “得勒,我没意见”

      刘施然悠闲地又倚在厕所门口说:“我也没意见” 轻巧地隔着厕所门问唐绵:“元旦一起吃饭不?”
      “啊?”唐绵刚脱完衣服在试着水温,她没听清关掉淋浴头冲外面喊道:“你们说啥?”
      “元旦一起吃饭?”

      “好啊,没问题” 唐绵爽快答应,林真冲蒋钱欣一笑:“看吧,她就是纯粹钻到书里了,都没反应过来你的话,你赶紧回去计着时,十五分钟后洗掉,再上点精油,明天见了你男朋友,保准眼睛不离你的脸。”

      蒋钱欣肉麻地缩了缩肩膀,被泥膜紧致在一起的皮肤被她笑着牵动,她只能上手稳住,豪爽地拍了下林真:“得,元旦那天,你想吃啥我给你点啥”
      “你请客啊?”
      蒋钱欣差点将面膜睁裂开:“你想多了,AA,但是你拥有最大的点菜自主权。”
      “行勒,谢您授权。”

      三人笑作一团,唐绵站在淋浴头下,享受着热水温热刺挠地从头淋到脚的酥麻感。
      热气氤氲一室,眉头难以察觉地紧拧在一起,许久,她才抹了一把脸,呼吸得救。
      唐绵弓身挤洗发液,整个地搓在头发上。水柱集中冲在她的背上,刺入血肉里的灼痛麻木了后背,生出了机体自我保护的隔热膜,泡沫的化学辛辣刺激了眼睛,她揉搓了几下又轻微眨巴着盖满水珠潮湿的双睫,跟浑水一同流淌进了下水道,她的口腔里充斥着从肺部侵染出的血腥味,伴着滑进嘴里的咸湿,她再也抑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后来,在夜深人静时,唐绵听着起伏不定的呼吸声,她的泪从眼角滑到枕头上,八百米跑完后的肺部窒息感重现在浴室高温浑浊的痛哭里,她讨厌跑步,也讨厌这样失魂落魄的自己。

      在午夜梦归的混沌里,她呓语不清,他会高调宣布他们的婚礼,所有的爱恨情仇就这样了结也好,不是吗?他们的相遇只是他人生轨迹里的一个偏差,磁场恢复正常,他也该步入他的正轨。一切皆大欢喜,她应该为他们鼓掌,成为路人之一投去祝福目光。是的,她应该开心,可是,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他要来招惹的是她?她很想问他。

      一场失恋,让她的心生了一场大病,她不知道怎么去救治,只能继续无力地活着,她安然自处的方式。

      第二天,林真也早早起来和她一起洗漱,她们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她的脆弱一次次地林真解围下被好好地保护,所有的感谢逗留在无声的对视里。

      一起出了门,朝阳的清晨,空气很。她们一起去食堂吃了早饭,踱步到大操场的国旗台下,唐绵问林真今天起这么早准备干点什么?

      林真将手机里的面试信息给唐绵看,是一家培训机构,专门开小班给6-12岁的小朋友授课:“这个就在我们学校附近,我去了解一下。”
      “挺好的,你面试完给我发个消息。”
      “好” 林真的欲言又止落在唐绵眼里,她缩在围巾里,刘海被风拂乱,她问林真:“你紧张?”
      “嗯,有一点”
      “放轻松,我朋友之前面试也挺紧张,现在已经入职了,你也可以的。”
      “你还不了解我嘛,一开考,我比谁都放得开。”
      唐绵笑了笑:“对啊,你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我充分相信你,加油。”
      “好”

      穿着足球服的几人在清理操场上的障碍,正中的教练抱着足球吹响哨子,惊得跑外圈的人犹如惊弓之鸟陡然看向了这边的热闹,她们在杠杆处分了手,临走前,林真将她的围巾整理了下,笑着说:“好好考试,考完了一起吃饭。”
      “好,你加油面试,我加油考试。”

      迎着朝阳,唐绵给自己鼓劲,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把一切精力都放在考研上,其他的她要屏蔽,要清空,她做好了一天的计划,赵延给她发了条信息说杨星铃早上主动加了他,为了表示感谢想请她吃饭。

      唐绵回复他:“我已经约了好几场饭局了,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问了下星铃的意思,是她主动要你联系方式的,所以不必感谢我。”
      “我知道你肯定帮我说了很多好话,还是要感谢你”
      “还真没有,星铃其实是个很直接的女孩,做事也不会拖泥带水。” 风翻动书页,她心头阴霾像被扫尽,只求专注:“不聊啦,我先复习。”

      赵延关了手机,看了眼林凯德,他颓然地按压眉心,昨晚在清吧,林凯德去了洗手间的当口,赵延偶然刷到了那条表白墙动态,好奇地往下翻了几条评论,林凯德的回复着实让他小小惊讶下。他又续了两杯低度自由古巴,小口抿着其中一杯猜测这条爆料的来源。

      林凯德回来后,将另一杯一饮而尽,而后嗤笑了声:“请我来喝饮料?” 微抬手冲调酒师点头:“两杯干马天尼,干一点”
      赵延忙制止道:“我喝不惯,后味太苦,我还是喝我的饮料吧”
      “那另一杯换成‘明天见’”
      “换成水,谢谢”

      “水你喝” 林凯德接过调酒师递来的水,移到赵延面前,又伸手接过自己的酒,饮了半杯:“还不错,后劲的苦味差了点”

      赵延夺过他剩余的半杯,低吼道:“喝这么急?你不要命了?想喝死在这?”
      “你是准备捂热了给我喝?” 林凯德从他手中夺过,一饮而尽。
      赵延实在看不惯他颓废满不在意的样子:“我看你是疯了,所以你这几天不去图书馆是刻意避开她吗?”

      辛辣酒醇和橄榄清香在嘴里炸开花,微醺的爽利气息充斥鼻腔,他将杯子放在吧台中央,示意调酒师再来一杯。
      “你喝点水清醒一下” 赵延伸手阻止,将面前的水又递了回去 “我现在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被人轻易看透多没意思。”
      “你在表白墙下回复和唐绵只是朋友关系,所以她被你欺骗,到头来又被你单方面地用朋友的借口来结束。从始至终你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所以我就应该说爆料是真的,站在我旁边的也是我女朋友?”
      “林凯德,我真他妈想揍你。”
      林凯德轻笑一声,示意调酒师再来一杯 ‘明天见’。

      赵延将自由古巴一饮而尽,也要了杯 ‘明天见’:“好,今天我陪你喝到底,但是我很想知道,你想保的是谁,真正喜欢的又是谁?”
      “重要吗?” 林凯德将刚调好的‘明天见’ 推给赵延,喝了口水镇住发热发红的脸,胃里在翻腾,酒精浓烈,他的心脏隐隐刺痛:“我这种人本就不应该得到原谅,和宋晓白稀里糊涂地过下去,也不错。”

      赵延接过第二杯 ‘明天见’,递给了林凯德:“去年你跟我说你定亲的事,我能感受到你是在走家族安排的路线,我以为你只是不喜欢,但是你考虑清楚了,你做出了成年人的选择,就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刚说我看不透你,是因为你既然选择了妥协,为什么回来一趟,突然改变了心意?不考虑后果的开始,没有担当地结束,你这样的失控让我误以为你意识到喜欢在一段关系中多么重要,你遇到了真爱,所以不顾一切。”
      赵延顿了顿:“我还傻傻地跟唐绵说只要你们心向一处,没有什么不能解决,我以为你做好奋不顾身的准备,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讲究所谓的感觉,讲究所谓的爱与不爱。”

      “那她说什么?” 林凯德淡然地举起酒杯微抿一口
      “她能说什么?那时还不知道你的事情”
      “爱情对我来说,就像干马天尼的苦劲,有没有,都只是后调。”

      赵延抿了很小一口的‘明天见’,看起来魅惑清透的蓝色调,入口的烈性到直冲天灵盖,他摇了摇头:“看来我还是不适合喝度数这么高的酒。”
      “你听名字应该就知道它的烈性。”
      “所以唐绵也像这杯让你一口就能不省人事的酒一样,你只是利用她来逃避被安排的人生,是吗?”
      林凯德抬了下沉重的眼皮,就着杯口,苦笑了一下:“我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后调,甚至讨厌。”
      “我实在喝不下去” 赵延将余下的酒杯推到他们中间,他放弃了,不想再挣扎了,冷冷地作为一个旁观者,他的话不足轻重:“可是能让人无穷回味地不也是它的后调吗?”
      林凯德没再说话,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劲上头重击他的后脑勺,他失去知觉地趴在吧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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