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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杨星铃对这样的家庭状态早已习以为常,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挺好,省得像往常一样聚在一起不是吵架就是打架。

      她进了自己的房间追剧,杨蓝铃在客厅练吉他,相安无事不过几个小时,客厅传来激烈吵架声,杨星铃箭步地冲到客厅,杨军磊指着陈芝兰的鼻子骂道:“你他妈地天天花老子钱炒股,亏了不说,还要我发给手下的工资,你让别人怎么过年?”
      “这只股潜力很大,你放心这周赚了钱,立刻套现出来给你就是了。”
      “赔了你让人家几口喝西北风去?”
      “我说你真是老古董,这赚了是一票大的,比你累死累活做一年强多了,钱不够就去银行取定期呗。”
      “老子今天非教训你不可。” 杨军磊操起手边家伙丢了过去,直接挥拳上脚,杨星铃迅速上前拉住,怎奈不敌父亲的力气,拳头实打实地落在了陈芝兰的身上,她尖叫痛哭地咒骂杨军磊:“你就知道动手,打死我好了。”

      杨星铃见拉不住,挤进他两中间护住母亲,杨军磊打红了眼怒吼道:“你他妈今天要是敢拦着,我连你一起打。”
      杨蓝星哆嗦着看着面前扭打成一团的三人,先把吉他背回自己房间,毕竟价值不菲,打坏了修都要好多钱,放好后她踱步出来见缝插针地拉架,一会儿又躲往旁边去,像一个窥探家务事的贼。杨鸿淡定地放下鼠标,烦闷地摘掉耳机,站在门口大喊道:“他妈吵得我打游戏都听不见。”
      吼叫没有效果,他冲到客厅将疯了的父亲拉开,又吼一声:“你们有病吧,一大把年纪了还打还吵,再吵直接捅死算了。”
      杨军磊有些体力不支地大喘气:“你这个神经病的妈,把老子钱炒股了,发不出工资大家都去死算了。” 说着又作势动手:“老子今天非打死她不可。”
      杨星铃哭得发抖地将母亲护在身下:“爸,你就不能跟妈好好说吗?就算妈不炒股,你也一样打她不是吗?小时候你总是隔三岔五地打我们这些小孩,跟我妈也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场架,为了我奶奶,为了她不给你做饭,有时候就是心情不好看我们不爽,你打人还需要理由嘛?”
      “好你个赔钱货,我生你有什么用?” 杨军磊又暴跳如雷地去厨房拿了擀面杖:“我今天非得教训你这个不忠不孝的白眼狼。”
      “你打啊,你又不是没打过。”
      杨蓝铃惊恐地上前拉住杨军磊持擀面杖的手,求饶式地哭喊道:“爸,姐只是让你们不要打架了,她说的是气话。”
      “你再拉着我” 他转头给了杨蓝铃一个凶恶的眼神:“我连你一起打。”
      杨鸿脾气上头直接掀翻客厅的茶几:“你他妈好能耐啊,你打,你今天都把我们打死,我看谁今天活着出去。” 他随地捡起一块玻璃碎片,指着杨军磊:“爸,你一定是要这样是吗?”
      “好” 杨军磊语气稍软,依旧摆出家长式威严,恶狠狠地将擀面杖丢到杨星铃身上:“你这个神经病的妈生了你们这群神经病,真正是我的报应。”
      说完摔门进了房间又开始打电话,陈芝兰嚎啕着心疼她的儿子:“鸿啊,你手割破了,赶紧我用碘酒给你消毒。”
      “滚” 杨鸿丢下玻璃碎片也摔门进了房,陈芝兰跟了上去,门被反锁打不开,杨蓝铃从电视机的桌子下翻出医药箱又去敲了门:“杨鸿,二姐学护士的,给你简单包扎一下。”
      半晌,门开了小缝,里头人冷漠道:“你一个人进来。”
      杨蓝铃推门而进,陈芝兰哭着说:“你包扎仔细点。”
      杨星铃头发凌乱地在沙发上无声流泪,她问陈芝兰:“妈,你真把工人的工资拿来买股票了?”
      “我这不是在跟你爸商量吗?谁知道他上来就动手” 陈芝兰又焦急地跑回沙发上,无助地解释着:“星铃,这只股真的很好,马上就能回本。”
      “你拿别人的工资来回本?” 杨星铃崩溃地笑了:“妈,你每年都是这么说,每年都要亏好几万,你们一年到头做工地也不容易,不要做这种高风险的事好吗?”
      陈芝兰仿佛被下了降头,一句话听不进,自顾地激动言语道:“你信我,这个股真的可以赚好几番,起码三倍。”
      “妈,我求你醒醒,不要碰这个了,下次爸再打你我真护不了你了。”
      这句话从初二就像符咒贴在她的脑门,一遍一遍地让她痛不欲生,她不知母亲是怎么迷上炒股地,最初她以为只是为了逃避现实的痛苦,可现在却像毒品一样让她上了瘾,她说了一句无济于事的话,又添了句模式的安慰:“妈,求你了,真的不要炒股了,你用这些钱买些吃的,买点好看的衣服,不要再砸钱在这上面了。”
      “真的星铃,你听妈的,这只股真的特别好,等赚了钱给你们买好东西。”
      无法沟通的不同频率让杨星铃绝望透顶,客厅让她压抑,她只能从众地摔门回了房间,母亲的哭声还在客厅游荡,喃昵道。“你们都不懂我,都不懂……”
      杨星铃甚至都能摸清楚陈芝兰要哭几个小时,她要什么时候出去给她盖毯子,等她安静下来帮她上药。疲乏地重复,年复一年地侵蚀着她。实在憋得难受,她会把这些话说给唐绵和兰洁妮听,虽然得到了朋友尽力的安慰,但这些实质性的伤害不知不觉地深深扎在她的心里,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让她失去了感受。

      除夕那天,唐绵和唐礼在家门口放鞭炮,烟花四溅,璀璨耀眼地成树形,她拍下视频发到群里,庆祝农历年的新气象。
      兰洁妮把北圈的工作经历完善在简历上,王凤玉守在电视前催她八点的春节联欢晚会马上就要开场。

      杨星铃蜷缩在没开灯的房间里,面无表情地看着烟花升到夜空的最高点而后炸成四散的火花,除了吃饭,家里的五个人彻底没了交集,孤独感比一个人的时候更甚,她彻底失了说话欲和分享欲,沉默地把唐绵的视频看完,蒙上被子强迫自己睡去,越刻意,越精神,挣扎到半夜,她彻底投降地又点开手机,随意地刷着朋友圈大家更新的动态,赵延也更新了一个视频配文:“2018!!!”。

      杨星铃点了进去,千禧年构图里是一桌丰盛的年夜饭,怪丰盛的,就是音乐土了点,她下意识地点评,忽然涌上的心酸让她哽在一处。

      记忆中家里也有过这么丰盛的年夜饭,一般吃到一半就是奶奶尖酸刻薄地嘲讽,明里暗里地把她的母亲和大伯的妻子对比一番。
      杨军磊在一旁一副谨遵教诲的毕恭毕敬模样把小媳妇的谨小慎微刻画的淋漓尽致,倒是陈芝兰不服气地顶撞几句,但话没说两句就被杨军磊狠盯住。
      有几次杨星铃实在受不了帮母亲说了几句话,杨军磊狂拍桌子痛骂她就是这样对待长辈的?杨星铃也不甘示弱地客观道:她尊重年长的人,但不是这样无由来的劈头盖脸一顿胡搅蛮缠。杨军磊气得上前要打她,被同桌的长辈拦住,大伯家的堂哥在一旁说和:“小妹大了,再打她会记仇的。”
      杨军磊像一头红了眼的疯牛呼着长长的白气,脸通红地有了醉态:“这么大了还不懂礼,不管她岂不是无法无天了。”

      杨星铃强忍泪拉着母亲就走,不欢而散后,杨军磊就开始各种找茬,去深圳前不打她一顿誓不罢休的架势,直到杨星铃读高一了,老太太去世,各家因为出钱不均,兄弟心生嫌隙逐渐断了来往,这场腐朽陋习式的年夜饭才算荒唐收了场。

      母亲也算从多年压制的婆媳关系里逃脱出来,但婚姻的禁锢并没有因此而终结,美满的婚姻因为爱而有激情,他们的婚姻因为吵架打架越过越上头,一个喊着有本事来打死,一个喊着不打死不罢休地誓要将这种畸形的关系发展到死。

      她对于这种纠缠想破头都理解不了一丁点,某天,网络发起一个话题:不要试图拯救陷在婚姻困境里的母亲。“

      她翻看下面和她有众多经历的评论,觉得突然一下子找到这么多同道中人,又提供了各种解题思路,她一下子醍醐灌顶,人是个体,要好好爱自己。
      从那以后她尊重母亲的选择,也要让自己潇洒过下去。可是口号喊地坚决,当拳头一次又一次像她们挥来时,心理生理的本已愈合的伤疤又被猛烈撕开,原生家庭这杯烈酒,她不喝不行。
      苦笑了声,手滑间隙,她不小心点了个赞,立刻又取消掉,动态的主人仿佛一直趴在网上,等着鱼儿上钩地同一时刻迅速给她发了条信息:“还没睡?”
      “快睡了。” 她想反正也没啥,遮掩反倒还心里有鬼
      “你们学校什么时候开学?”
      “学校给的通知是三月二号“ 大学的尾声,以前是学校追着她们跑,现在是他们追着学校跑,只要交了就业证明,论文答辩完,把东西麻溜地收拾走,就可以发证送走她们,简单快速,她说:“我先请个假在家把论文完善一下再去吧。”
      “可以,如果你早点来的话还可以看武大的樱花。”
      “之前看过” 杨星铃打了个哈欠,困乏地说:“我现在身体很累了,但是脑子一点都不困。”
      “我最近听了一首曲子,很柔和,也很催眠,你要听听吗?”
      “哪首?”
      赵延从音乐软件里推给她,杨星铃不信这世上真有快速让人入睡的曲子,抱着平常心地点开,而后把手机放在一旁闭目放空。

      夜变得很静,脑子变得有序,迷迷糊糊地她一个翻身,强光突然劈头盖脸地让她从安稳的梦中惊醒,她不自然地拉着被子蒙着眼睛,缓了一会摸索着拿起被子上的手机,已经是完全关机的状态,她回忆昨晚种种,后知后觉地原来自己真的睡过去了,杨星铃给手机充上电,客厅里陈芝兰喊杨蓝铃给来拜年的人倒茶,客气地留他们吃中午饭:“老杨带我儿子出门拜年了,一会儿就回来,你们一起喝一杯?”
      “不了嫂子,你别忙活了,我还有好几家的年要拜。”
      杨星铃靠在床头等手机开机后,像发现新大陆地把赵延分享的曲子发在群里:“以后你们睡不着可以听它。”

      兰洁妮坐在书桌前用电脑又打开了春晚的重播,过年对她来说,最热闹的是除夕夜追春晚的直播,母亲的朋友大多是在打工的地方认识的,她也早跟父亲那边的亲戚没了来往,大年初一少了串门的麻烦,只是冷清地跟平时无虞,她拍了重播画面也发到群里:“昨晚看到一半就很困,你昨晚没睡着吗?通宵了?”

      唐绵在家里帮忙接客倒水,大人聊天间隙,她顶着黑眼圈跟她们说:“昨晚打牌嬴了一百五十块。”
      “不错啊,这手气。”
      唐绵不好意思道:“跟我打牌的比我小很多,总感觉在欺负小孩。”
      兰洁妮奎在膝盖上:“那你咋不跟大人打?”
      “我刚好卡在中间,大人嫌我小,小孩我又下不去手。”
      “反正是过年,你用这嬴的钱给小孩买点好吃的也行啊。”

      “姐” 唐礼提了一大包拜年得来的零食兴冲冲地进了门,跟李峥梅唠嗑的朋友听了动静,回头张望了眼,看到跟在后面的唐谦生却一时没认出来,楞了半晌,终迎上前又打量了唐谦生一番:“老唐,半年没见,你咋瘦成这样?老了这么多?”
      “嗨,最近是有点胃口不好。”
      “没去看医生?”
      “看了,小问题” 唐谦生拉着他高兴地说:“好容易见一回,今天中午留在这吃饭哈,咱哥俩说什么得喝一杯。”
      “喝酒就免了。”李峥梅看着丈夫日渐消瘦的样子,又是担心又是心疼:“我去搞点腊肉,整几个好消化的菜。”
      唐绵看着佝偻着身子跟客人拉家常的唐谦生忽地往后一仰,她飞奔着上前托住父亲一侧,另一侧被客人托住,神色焦急:“老唐,你这是咋了?”
      一瞬,唐谦生回神勉强坐起,艰涩地笑道:“没事,不碍事,只是有点累而已。”
      唐绵生了不详的预感,慌乱间隙,她把茫然的不安托付在群里:“我爸好像生了很重的病,我得带他去武汉看一下”
      唐绵把这几天唐谦生经常吃不下饭,独坐一处沉默的状态说给她们听。
      杨星铃安慰她别太心急:“要不去深圳,毕竟一线城市,医疗条件要好点。”
      “武汉的协和和同济也不错,我先带我爸去看看再说。”
      兰洁妮问她:“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抓紧时间吧。” 唐绵把自己的担心说给母亲听,李峥梅无意地看着厨房外的两人,沉重地叹了口气:“我原本就打算了让你爸去武汉做检查,他死犟着说要把年过完,先把这些亲戚招待着,然后等你考研成绩出来,所有的事落地了他才能安心地去做检查。”
      “妈,我看爸的状态非常不好。”
      “唐绵,妈跟你说实话,上回拍了片子,医生怀疑胰头占位,要拍增强CT观察肿物大小,可能要做手术。你爸推掉了,说不想因为他耽误了大家过年。”
      “这么严重?命都快丢了,还过什么年啊。”唐绵立即在网上挂了同济的专家号,李峥梅也摘掉围裙,焦急地跟等中饭的朋友道歉:“我们可能得临时出一趟门。”
      朋友出了门,唐谦生这才捂起上腹部,紧皱眉头问李峥梅:“你跟唐绵说了?”
      年少的夫妻走到这一程,李峥梅的眸里沾染了对死亡的恐惧:“老唐啊,赶紧去治病吧。”

      他们坐在唐绵叫的顺风车里,唐谦生半身倚靠在李峥梅的肩上,脸色惨白,唐绵握着父亲的手,许多的风景倒退而过,刚上大学时,她跟父亲说以后赚了钱要带他和母亲还有唐礼出来旅游,要带他们看世界,那时父亲虽然上了年纪,却仍旧意气风发,一脸欣慰地说自己要养好身体,等那一天到来。
      “爸,到了医院就好了。”
      那一天变成了山脉的边线,看得见,却无法准确定位,只知道它既连着天上的云朵,也扎根地下。她从没想过父亲会病得这么重。

      一段只要两个小时的路程,硬是堵到晚上七点左右才到医院,原本挂好的专家号已经作废,唐绵挂了个急诊,值班医生问了一些基本情况,结合唐谦生之前做过的检查,开了增强CT的单子和病理穿刺。
      唐绵陪着父亲一直忙活到后半夜,值班医生劝她们先回去休息一下,结果最快也得等明天,唐绵这才记起跟她一同跑上跑下的母亲,她的鬓间冒头了许多新鲜白发,衰老仿佛是一夜之间的事,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得坚强,扯着干涸地发哑的嗓子说:“妈,我在医院旁边定了个酒店,我带你去休息一下。”
      “好” 一路的无言,一直强撑到酒店,李峥梅捂面哭泣道:“如果我早叫他治疗,就不会病成现在这个样子。”
      唐绵坐在母亲身边搂住她:“妈,这不关你的事,现在爸生病了,我肯定抽不出很多精力来照顾你,所以你要帮我把自己照顾好。”
      “唐绵,你说要是你爸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不会的”

      她们依偎在一起,李峥梅没有怎么出过门,害怕恐惧难以避免,她只能在回医院前跟母亲再三强调手机要一直有电,遇到事情要随时联系她。

      变故的大山压在她的身上,也同样考验着母亲,强硬地完成这场家庭角色的交接,她明白了肩负责任的重大,但也无形中赋予了她强大的耐力和勇气去面对一切结果,逼迫自己迅速成长。

      晚间的医院里,死神的气息和救护车的鸣笛声纠缠在一起,随处可见的打地铺陪床,麻木的行尸走肉,和虔诚的跪地拜佛,医生奔波各个科室查房。唐绵坐在父亲病床外的长椅上,她拿出手机在网上买了一些陪床要用的东西。
      杨星铃问她:“你到武汉了?”
      “嗯,在医院,我爸刚做完检查”
      兰洁妮说:“怎么样啊?”
      “还没那么快。”
      她萎靡地清醒着一直坐到天明,母亲买了早餐来坐在她身旁时,她才回楞过来,接过热乎的粥问母亲:“你怎么知道来医院的路的?”
      “昨晚你送我回去的时候我记下了,路上又问了些人,索性也不远。”
      “那你吃了吗?”
      “吃了吃了。”
      步式电梯送上一批又一批的人,一时间病房里外都挤满了人,唐绵去挂号机子上取了片子,一大段的机器诊断的文字,她一打眼地定位到那句:“胰头占位,考虑胰腺癌可能。”

      唐绵立刻挂了肝胆胰消化内科,排了长长的队,医院晃眼的白炽灯让她变得有些木,她只听到四面八方灌注耳里的声音,分辨不出他们在说什么
      “25号,唐谦生”
      唐绵猛地惊醒,拿着所有的检查单子进去,白大褂细致地扫了遍结果,时不时拿起CT片子切换各种角度,冷淡一句:“肿瘤不同程度地分布在胰头,胰颈和钩突,有梗阻性黄疸同时伴有肺部和肝部不同程度的转移,侵犯了腹腔干动脉和肝动脉,考虑血管问题,先保守治疗吧,做外引流调整好病人状态后,进行化疗和靶向药病理治疗,我们会联合内外科评估方案,根据病人情况决定是否手术。”
      唐绵仿佛什么都没入耳,只抓住一个点,无助地颤声道:
      “医生,我爸这个真的是胰腺癌吗?可以…可以治好吗?”

      白大褂把缴费单给她:“你父亲的病很复杂,即使手术了也无法根治性切除,手术的创伤性导致的并发症也会很可怕,随时做好心理准备吧。”

      唐绵回病房时,李峥梅在给唐谦生喂粥,他虚弱地靠在枕头上,双目无神地盯着窗外,唐绵走到他面前,他才回过神来,强打着精神问她:“医生怎么说”
      唐绵泪一下涌上眼眶:“医生说先做化疗”
      “你吃了吗?”
      李峥梅把粥放到唐谦生的手上,安抚他:“我跟唐绵去楼下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给你带一点上来。”
      “好,唐绵你也去吃点。”
      “嗯”
      病房外,李峥梅塞给她一张银行卡:“所有的存款都在这了,十万块。”李峥梅说着又哭了起来:“你爸本来还说把这个钱攒着给你当嫁妆”

      走廊上来往的人对于四目相对落泪的景象早已司空见惯,医院里的人生百态像呼吸,喝水一样平常,所有的情绪模式化成两种:哭泣和等待。

      考研初试分数出来的那天,唐谦生进行了第一次的化疗,同步的口服药物让他有了胃反反应,一个年龄稍大的中年男人带着自己的母亲刚转到他们的病房,他给了唐绵一个水果橄榄:“吃这个压一下,效果很好。”
      “谢谢你”
      戴着帽子的老人平静地问唐绵:“你父亲也是胰腺癌?”
      唐绵喂了唐谦生一口橄榄后把他轻轻地放在了枕头上,唐谦生虚脱地昏睡过去,她的心一阵揪地疼,泪滑下时,她笑着跟带着帽子的老太太说:“对,情况不太好。”
      中年男人眼窝凹陷地也笑着说:“我母亲胰腺癌晚期了,也在做化疗。”
      阳光从窗外跳进来,在老太太的头顶洒了一层光辉,她仿佛沾染了神性:“闺女啊,到我这个年纪,生死早就看淡了,只是你父亲看起来年龄并不大,好好治疗,痊愈地快点。”
      唐绵的笑里哽咽着哭腔:“对,我父亲今年九月份就满48岁了。”

      唐谦生中途几次迷蒙地醒来,昏沉地看到陪在一旁喘息焦躁的唐绵,他很心疼这些天陪他受累的妻女,甚至生了早死早解脱的消极思绪,唐绵没有勇气点开查分的网站,忽抬眼时却对上父亲染了泪的眼睛,她起身为他揶好被子:“爸,难受吗?”
      “还好。”

      唐绵最终还是点开了初试查分的网站,一点点地从后到前的移开手指,鲜红的分数:378分差点让她尖叫出来,连日来蒙上灰尘的心境终是见到了光亮,她没办法把父亲摇起来告诉他自己有多喜悦,那样的喜悦的心情也逐渐被病魔的黯淡盖过。

      一个月来的各项检查,住院,吃饭,酒店费用早已去掉母亲存折里的大半,不够支撑到下一次化疗。她和母亲租了一个只要五百的单间,破落在胡同巷里,为了省钱她们甚至连灯都不敢开,家和医院的两点替换疲乏了时间和心绪,读书早已成了奢侈。晚上的时候母亲来接她的班,她跟母亲说了自己的考研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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