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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断线的风筝 ...

  •   杭州的雨,下得缠绵而清冷,不像南城雨季那般骤急热烈。雨丝细密如针,将西湖笼在一片朦胧的灰青色里,远山近水都失了鲜明的轮廓,只剩下水墨画般洇开的愁绪。

      许星漾住在姑姑家临湖的旧式公寓里。房间不大,窗外能望见一角被雨打湿的梧桐和远处模糊的湖面。姑姑一家待她极好,知她“心情不好,想来散心”,体贴地不多问,只是变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说话也轻声细语。

      可再好的照顾,也驱不散她心底那越积越厚的冰层。

      盛北淮那通电话带来的消息,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她心上来回拉扯。立案调查,涉嫌转移资产,母亲病重,林家威逼利诱……每一个词都足以将一个少年压垮。她无法想象,那个曾经在球场上奔跑如风、在教室里解题时眼睛会发光的萧盛宴,此刻正身处怎样的境地。是被关在某个冰冷严肃的问询室里,面对咄咄逼人的盘问?还是独自承受着母亲病危、父亲前途未卜的双重打击?抑或,正在林家的“斡旋”条件面前,艰难地做着撕心裂肺的抉择?

      等待变成了最残酷的刑罚。新换的手机卡安静得可怕,除了偶尔盛北淮用隐蔽方式发来的、语焉不详的简短汇报,再无其他。她不敢主动多问,怕留下痕迹,怕给任何一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只能像一只被剪断了线的风筝,悬在陌生的天空下,不知风往哪里吹,也不知自己会坠向何方。

      她开始失眠。夜里,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睁着眼直到天色泛白。白天,她强迫自己看书,做姑姑找来的杭州本地高二复习题,甚至帮着姑姑做家务,用机械的忙碌填充每一分每一秒,不让大脑有空闲去勾勒那些可怕的画面。但思绪总是不受控制地飘远,飘回南城,飘回有他的教室,飘回竹林那场大雨,飘回北京赛场外他最后看她的那一眼。

      手腕上的水滴手链成了唯一的寄托。冰凉的触感时刻提醒她,那不是梦。他曾真切地存在过,给过她星光,也给过她风雨中的承诺。可如今,星光黯淡,风雨如晦,承诺悬在半空,找不到落地的支点。

      姑姑看出她的憔悴,心疼地劝:“星漾,出去走走吧,老闷在家里不好。西湖边散散步,雨不大,撑着伞就好。”

      许星漾摇摇头,又点点头。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她得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为了保持清醒,为了他曾经说过的那句“保护好自己”。

      她拿起那把从南城带到北京,又从北京带到杭州的黑色长柄伞,走出了家门。

      雨中的西湖,游人稀少。苏堤上只有零星几个穿着雨衣的晨练老人,和匆匆而过的自行车。许星漾撑着伞,沿着湖边慢慢走着。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细密绵长的声响,像是无数叹息。湖面被雨点击碎,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看不清倒影,也望不到对岸。

      她走得很慢,思绪却无法像脚步一样放缓。盛北淮说他们在整理林家可疑的线索和萧盛宴留下的东西。那些“线索”是什么?U盘里除了给她的录音和警告,是否还有其他?萧盛宴在发现林家“不对劲”时,究竟掌握了多少信息?他又把哪些东西交给了“可信的人”?这些信息,真的能撕开一道口子吗?还是只会引来更凶猛的反扑?

      她忽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他们只是学生,面对的是盘根错节、手段老辣的成年人和庞大的商业集团。他们的挣扎,在对方眼里,或许就像孩童挥舞着树枝挑战巨人,可笑又可怜。

      可是,难道就什么都不做吗?就眼睁睁看着他被污名化,被拖入深渊?

      不。许星漾停下脚步,望着烟雨迷蒙的湖面。她答应过要一起面对的。即使现在他不在身边,即使力量微薄,她也不能放弃。她得冷静,得思考,得用她能做到的方式,去守护那份真相,去等待那份渺茫的希望。

      首先,她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是他对她唯一的要求,也是她能继续“等待”的前提。杭州相对安全,姑姑家环境简单。她要尽量减少外出,谨慎使用通讯。

      其次,她需要信息。不能只被动等待盛北淮的消息。她想起萧盛宴提过的,他爷爷生前那位在邻市的律师朋友。那人是否就是“可信的人”?萧盛宴去邻市处理信托基金时,是否也留下了什么?她不知道联系方式,但也许……可以从公开信息入手?那位律师既然能被萧盛宴的爷爷信任,想必在业内有一定声誉。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让她心跳加速。可她能做什么?上网搜索?去图书馆查询地方性法律期刊或行业名录?这会不会太显眼?会不会被追踪?

      风险与可能的机会在她心中激烈交战。最后,她决定用最笨也是最安全的方法——去杭州市图书馆。那里有公共电脑和大量纸质资料,环境相对开放,不易被针对性监控。她可以查阅一些公开的、不带明显指向性的信息,比如邻市律师行业的概况,或许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即使一无所获,至少她尝试了。

      接下来的几天,许星漾以“去图书馆复习”为由,每天上午去杭州市图书馆待上几个小时。她先在阅览室做自己的习题,然后会去社科阅览区,借阅一些法律普及读物、邻市的年鉴或工商名录,看得极其认真,仿佛真的对法律或地方经济产生了兴趣。偶尔,她会用公共电脑浏览一些新闻网站,搜索关键词也尽量宽泛,比如“青年企业家纠纷”、“家族信托法律实务”等,从不在任何页面停留过久,更不会留下任何个人痕迹。

      她知道自己像个在黑暗森林里摸索的孩子,可能永远也找不到想要的那颗星星。但这种“在做点什么”的感觉,稍稍缓解了她那种完全失控的焦虑。

      偶尔,她会从书页间抬头,望向窗外依旧阴雨的天空,想起萧盛宴此刻可能正面对的墙壁。她会轻轻摩挲手腕上的水滴石,在心里默默地说:你看,我没有只是哭。我在努力,用我的方式。所以,你也要撑住。

      一周后,盛北淮终于用一次性的网络电话联系上了她,信号断断续续,声音压低。

      “星漾,情况……很复杂。盛宴那边还是见不到,但听说调查压力很大,林家‘帮忙’的意愿‘很强烈’。萧阿姨情况暂时稳住了,但精神很差。我这边……按照盛宴之前的交代,把一些东西匿名寄给了几家靠谱的媒体和相关的监管部门,内容是关于林家某些不合规商业操作和试图干预司法公正的疑点。不知道会不会有回音,但总得试试。”他的声音充满疲惫和不确定,“你自己一定小心!林家现在像疯狗一样,盛宴出了事,他们可能会更想清除‘不稳定因素’。”

      “我知道。”许星漾握着听筒,手心出汗,“北淮,你也要小心。必要的时候……先保护好自己。”

      “我没事,我家还有点根基,他们不敢轻易动我。”盛北淮顿了顿,声音更低,“星漾,如果……我是说如果,最后盛宴真的被迫……答应了林家什么,你……你要怎么办?”

      这个问题像一根冰锥,猝不及防地刺进许星漾的心脏。她沉默了许久,久到盛北淮以为信号断了。

      “我不知道。”她最终轻声回答,声音飘忽得像窗外的雨丝,“但我会等他亲口告诉我。在那之前,我什么都不会信。”

      挂断电话,那种冰冷的无力感再次席卷了她。匿名举报,如同将石子投入深不见底的潭水,连一丝涟漪都可能看不见。而盛北淮那个“如果”,更是将她一直逃避的可能性赤裸裸地摊开。

      她走到窗边,雨不知何时停了,天空露出些许灰白。西湖水面依旧平静,倒映着铅灰色的云。她看着自己映在玻璃上模糊的影子,消瘦,苍白,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沉淀,从最初的惊慌痛苦,变成一种近乎麻木的坚韧。

      等待,原来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把尖锐的痛楚磨成绵长的钝痛,把炽热的期盼熬成微弱的星火,把柔软的依赖炼成孤独的脊梁。

      八月底,暑期将尽。杭州的天气依然多雨,空气潮湿闷热。许星漾接到学校通知,高三提前开学,进行为期两周的补课和开学动员。她必须回南城了。

      这个决定让她陷入新的矛盾。一方面,她渴望回到熟悉的环境,那里有苏岁桉,有熟悉的教室和课桌,也许能通过其他同学间接听到更多关于萧家、关于林家的消息。另一方面,南城是风暴的中心,林家势力盘踞,她回去无疑更接近危险。

      姑姑一家也担心,劝她不如就在杭州借读高三。许星漾考虑了整整一天。

      最终,她还是决定回去。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萧盛宴的战场在南城,她的牵挂也在南城。而且,她隐隐觉得,只有回到那里,才有可能更接近真相,才有可能在他需要的时候,离他近一点。她答应过要一起面对,哪怕现在只能以这种方式。

      离开杭州前一晚,她又去了一次西湖。这次是傍晚,雨后的天空透出些许澄净的蓝,夕阳的余晖给云层镶上金边,湖面波光粼粼,游人如织,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与热闹。

      她独自站在断桥边,看着眼前的美景,心中却一片荒芜。风景再好,身边没有想分享的人,一切都失了颜色。

      她拿出手机,用新号码,给那个早已停机的、属于萧盛宴的旧号码,发了一条短信。明知他不可能收到,却像完成一个仪式:

      “我明天回南城了。杭州下雨,西湖很美,但不及你眼睛里的星光。不管你在哪里,变成什么样,我等你亲口对我说那句话。许星漾。”

      点击发送,看着“发送失败”的提示,她收起手机,转身融入归家的人流。

      回到南城,气氛明显不同。校园里似乎一切如常,高三的紧迫感笼罩着每一个人。但许星漾能感觉到那些投向她的目光里,多了许多复杂的东西——好奇、探究、同情、幸灾乐祸,或者纯粹的漠然。萧盛宴的事情,显然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在小小的校园里传得沸沸扬扬,版本不一,但都离不开“家道中落”、“涉嫌违法”、“可能退学”这些关键词。

      苏岁桉一见到她,就红了眼眶,紧紧抱住她,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你受苦了。”

      许星漾拍拍她的背,摇摇头:“我没事。”

      她真的看起来“没事”。按时上课,认真听讲,笔记工整,小测成绩依然稳居第一。她甚至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除了和苏岁桉必要的交流,几乎不参与任何闲谈。对于那些或明或暗的议论,她置若罔闻,仿佛一个局外人。

      只有苏岁桉知道,她晚上经常失眠,眼下总有淡淡的青黑;她知道许星漾的书包夹层里,一直放着那把黑伞和那个U盘;她知道许星漾偶尔会对着窗外某个方向发呆,眼神空茫得让人心疼。

      林薇也返校了。她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打扮精致,笑容得体,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和……某种志在必得的笃定?她不再刻意接近或挑衅许星漾,甚至很少出现在一班附近,仿佛许星漾这个人已经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但这种无视,比直接的敌意更让许星漾警惕。

      开学一周后,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在年级里传开:萧盛宴办理了长期休学手续。原因不明,但结合之前的流言,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他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许星漾正在做物理题。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歪斜的痕迹。她停顿了几秒,然后若无其事地用橡皮擦掉,重新写下一个工整的公式。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休学。这意味着他短时间内无法恢复正常的校园生活,也意味着他可能正身处更严峻的处境,甚至可能已经做出了某种选择……

      她不敢深想。

      那天放学,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实验楼后的竹林。盛夏的竹林郁郁葱葱,不再是雨季时的清冷。她走到那块大石头边,上面已经落了些灰尘和竹叶。她蹲下身,用手轻轻拂去灰尘。

      这里曾是他们短暂喘息、交换秘密的“老地方”。如今,只剩她一个人。

      她拿出手机,又给那个旧号码发了一条短信,依旧石沉大海:“听说你休学了。不管在哪里,照顾好自己。我还在老地方等你。”

      发完短信,她靠着石头坐下,望着被竹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许久没有动。夕阳西下,暮色四合,竹林里光线渐暗。直到保安巡视的灯光晃过,她才惊觉时间已晚,起身离开。

      走出竹林时,她隐隐感觉似乎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猛地回头,却只见竹影摇曳,空无一人。是错觉吗?还是……

      她加快脚步,离开了学校。

      高三的生活像上了发条的机器,节奏快得让人喘不过气。月考、周考、模拟考轮番轰炸,成绩排名成为悬在每个人头顶的利剑。许星漾将自己完全沉浸在这种忙碌中,用繁重的学业暂时麻痹敏感的神经。她依旧是老师眼中最优秀、最不用操心的学生,是同学眼中难以企及的榜样。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个深夜,当她合上习题集,那种空茫的刺痛便会如期而至。她在日记本上写下的句子越来越短,越来越零碎,有时候只是几个词:“雨”、“冷”、“星”、“等”。那本星空封面的日记,记录的不再是甜蜜的猜度,而是绵长的、无望的守望。

      关于萧盛宴的消息,彻底断了。盛北淮那边也沉寂下去,偶尔联系,也只是说“没有新进展”,“调查好像进入了僵持阶段”,“林家似乎放缓了动作”。这种平静,反而更让人不安,仿佛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萧家似乎从南城的上流社交圈里消失了,公司业务也处于停滞状态。林家依旧风光,林薇甚至代表学校参加了一次市里的艺术节演出,风光无限。一切似乎都在表明,这场不对等的较量,胜负已分。

      十月初,一次全市高三统一模拟考后,许星漾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老陈看着她最近几次都毫无悬念位居榜首的成绩单,欣慰之余,也带着一丝欲言又止的担忧。

      “许星漾,你的成绩非常稳定,保持下去,冲击最高学府最有希望的专业很有把握。”老陈推了推眼镜,“不过……老师也注意到,你最近比以前更沉默了些。高三压力大,老师理解,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保持好的心态。如果……如果有什么心事,或者困难,可以跟老师说,学校也会尽力帮助。”

      许星漾知道老师是出于关心,或许也听到了些什么。她恭顺地点头:“谢谢陈老师关心,我没事,能调节好。”

      老陈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叹了口气,没再多说,只让她回去了。

      走出办公室,走廊里迎面撞见了林薇。她似乎刚从艺术老师办公室出来,手里拿着演出服。两人在空旷的走廊里狭路相逢。

      这一次,林薇没有无视她,反而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着她,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带着怜悯和优越感的弧度。

      “许星漾,还没放弃呢?”林薇的声音不高,在安静的走廊里却很清晰,“真是执着得让人……同情。不过,有些梦,该醒醒了。盛宴他现在自身难保,你以为他还能顾得上你?哦,对了,说不定他早就忘了你了,在某个地方,开始他的‘新生活’了呢。”

      许星漾的脚步停住,转过身,看着林薇。她的眼神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透彻的冰冷,像结冰的湖面。

      “林薇,”许星漾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你除了会用你家里的权势去压迫、去威胁、去编造谎言,还会什么?你以为拿走别人珍视的东西,你就赢了吗?不,你只会显得更可悲。因为你永远也得不到真心,无论是他的,还是任何人的。”

      林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陡然变得尖锐:“你懂什么?!我和盛宴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嘴!我们两家……”

      “你们两家怎么样,是你们的事。”许星漾打断她,目光清澈却锐利,“但萧盛宴的人生,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我相信他,无论他此刻在哪里,遭遇什么,他骨子里还是那个萧盛宴。而你,永远也成不了他心里的那个人。”

      说完,许星漾不再看她,转身离开。背脊挺直,步伐稳定。

      林薇站在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手里的演出服被她攥得皱成一团。她盯着许星漾的背影,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许星漾没有回头。她知道,与林薇的口舌之争毫无意义。真正的战场不在这里。她回到教室,坐回自己的座位。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快两个月,积了一层薄灰。值日生偶尔会擦一下,但再也等不到它的主人回来。

      她拿出下节课要用的课本,目光扫过窗外。天空阴沉,似乎又要下雨了。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也是这样一个阴天,他把唯一的伞塞给她,自己冲进雨里。那时的心跳和悸动,恍如隔世。

      如今,她依然有伞,却不知道,该为谁撑,又能为谁遮风挡雨。

      十一月初,南城迎来了第一场寒流。天气骤然转冷,阴雨连绵。

      一个周五的傍晚,放学时雨下得正大。许星漾撑开那把黑色的长柄伞,走进雨幕。刚出校门没多远,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她身边。车窗降下,露出一张陌生的、中年男人的脸,戴着金丝眼镜,表情严肃。

      “许星漾同学吗?”男人的声音很平稳,带着公事公办的腔调。

      许星漾警惕地后退半步,握紧伞柄:“你是?”

      “我姓周,是萧盛宴先生的委托律师。”男人递出一张名片,“受萧先生委托,有些东西需要转交给你。另外,关于他目前的一些情况,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简要告知。”

      许星漾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看着那张名片,又看看男人沉静的脸。是真是假?是新的陷阱,还是……他终于有消息了?

      雨越下越大,砸在伞面上噼啪作响。寒风裹着湿气袭来,冷得刺骨。

      许星漾看着那扇半开的车窗,里面光线昏暗,看不清后座是否还有别人。

      她该不该相信?该不该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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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极致的双向暗恋,用一生的遗憾来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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