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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岁岁平安 ...

  •   许星漾和萧盛宴的葬礼结束三个月后,许家父母终于有勇气整理女儿在北京大学宿舍里留下的最后一批物品。

      东西不多,除了大量的专业书籍和笔记外,真正属于许星漾私人物品的,只有一个中等大小的纸箱。许母颤抖着手打开,里面是叠放整齐的衣物、几本文学类书籍、一个装着零碎文具的笔袋,还有一个用浅紫色碎花布仔细包裹的小包。

      苏岁桉和盛北淮陪在一旁。看到那个浅紫色布包时,苏岁桉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是高中时她和许星漾一起在手工市集上买的布料,两人各买了一块,许星漾的是浅紫,她的是浅绿。

      许母解开布包,里面的东西散落在桌面上:几本带锁的日记本、一叠用橡皮筋捆好的明信片、几张高中时期的合照、几封泛黄的信件、一些零碎的小物件——一枚生锈的徽章、几个造型别致的书签、一个褪色的手编绳链。

      还有一本硬壳相册。

      许母拿起相册,翻开第一页,眼泪便再次涌出。

      那是许星漾高中入学时的照片,穿着略显宽大的校服,站在校门口,笑容有些腼腆。往后翻,是校园生活的点滴:教室里的黑板报、运动会的接力赛、文艺汇演的舞台、图书馆的角落……很多照片的角落里,都有一个模糊或清晰的、属于萧盛宴的身影。

      篮球场上跃起投篮的侧影,颁奖典礼上接过奖状时的微笑,走廊里与同学说笑的瞬间,甚至有一张,是萧盛宴趴在课桌上睡觉的背影——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睫毛在脸颊投下淡淡的阴影,照片的右下角,是许星漾手指无意入镜的指尖。

      偷拍的,小心翼翼的,珍藏的。

      相册的最后几页,是大学时期。北京大学的未名湖、图书馆、法学楼,欧洲交换时的古堡、街道、课堂。照片里的许星漾渐渐褪去青涩,眼神愈发沉静坚定,但笑容里的温柔始终未变。只是,再也没有那个少年的身影出现。

      翻到最后一页,夹着一张对折的信纸。许母展开,上面是许星漾熟悉的字迹,写着一首诗——或者更像是一段未完成的独白:

      《如果雨知道》

      如果雨知道
      那年走廊的擦肩
      不是偶然
      是心跳了一百次后的勇敢

      如果风记得
      篮球场边的驻足
      不是路过
      是目光追随了一千遍的眷恋

      如果云听见
      图书馆里书页的轻响
      不是无意
      是呼吸屏住了一万秒的瞬间

      如果时光肯回头
      我会站在毕业典礼的门口
      不等雨停
      不等风静
      只说一句
      “嘿,我喜欢你
      从第一眼起”

      可是雨不知道
      风不记得
      云未听见
      时光头也不回

      于是那句话
      沉在心底
      化作年复一年
      无声的雨季

      诗的右下角,有一个极小的日期,是许星漾大二那年,从上海回来之后。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许母压抑的啜泣声。苏岁桉早已泪流满面,盛北淮也红了眼眶。

      “这些……”许母哽咽着,将相册和诗稿轻轻推向苏岁桉,“桉桉,你收着吧。你是星漾最好的朋友,这些……应该交给你。”

      苏岁桉颤抖着接过,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好友残留的温度和青春。

      五年后。

      上海,一个普通的工作日傍晚。苏岁桉结束一天的设计工作,从写字楼走出来时,天空正飘着细雨。四月的上海,总是多雨。

      她没有带伞,却不着急,反而放慢了脚步,任由细密的雨丝落在头发和肩上。路过一家花店时,她走进去,买了一束新鲜的栀子花——洁白的花瓣,馥郁的香气,一如当年母亲花店里的味道。

      回到她和盛北淮租住的小公寓时,天已经暗了。钥匙转动,门刚打开一条缝,就闻到屋里飘出的饭菜香。

      “我回来了。”她轻声说。

      盛北淮从厨房探出头,身上还系着围裙——深蓝色的,印着傻气的卡通鲸鱼图案,是苏岁桉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正好,最后一个菜马上好。快去换衣服,别着凉了。”

      苏岁桉将栀子花插进餐桌上的玻璃花瓶里,然后走进卧室换下微湿的衣物。房间不大,但布置得温馨。书架上,除了两人的专业书籍和设计图册,还有一个特别的区域——那里摆放着许星漾和萧盛宴的照片,以及一些纪念物。

      许星漾的浅紫色碎花布包和那本相册。萧盛宴的深蓝色笔记本复印件。两枚戒指的仿制品——真的那枚随着萧盛宴沉入海底,另一枚许母留着。还有一本厚厚的、苏岁桉自己制作的剪贴簿,记录着四个人青春的交集。

      苏岁桉换好衣服走出来时,盛北淮已经摆好了碗筷。三菜一汤,都是家常菜,但做得精致。

      “今天怎么这么丰盛?”苏岁桉坐下,有些惊讶。

      盛北淮给她盛了一碗汤,笑了笑:“项目提前完成了,有点时间。而且……”他顿了顿,“明天是清明。”

      气氛沉默了一瞬。苏岁桉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每年的清明,他们都会回南城,去墓园看望许星漾和萧盛宴。这已经成为一种仪式,一种与过去、与故友保持连接的方式。

      “我买了明天的早班高铁票。”盛北淮说,“请假已经批了。”

      “我也请好了。”苏岁桉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时间过得真快,又一年了。”

      五年。许星漾和萧盛宴已经离开五年了。

      这五年里,苏岁桉和盛北淮完成了从校园到社会的过渡。苏岁桉在一家知名的设计公司站稳了脚跟,去年还独立负责了一个重要的品牌改造项目。盛北淮在互联网公司发展顺利,已经从初级工程师升到了技术主管。

      他们在上海买了房,不大,但足够两个人生活。养了一只猫,取名“岁岁”,取“岁岁平安”之意。日子过得平静,充实,甚至可以说幸福。

      只是,心底总有一块地方,是空的,是潮湿的,是属于另外两个人的。

      “今天……我收到一封信。”吃饭时,苏岁桉忽然说。

      盛北淮停下筷子:“信?”

      “嗯。从欧洲寄来的,是当年星漾做法律援助时帮助过的一个家庭。他们的女儿现在考上大学了,学法律。”苏岁桉的眼睛亮了起来,“信里说,那个女孩是因为星漾才决定学法律的。她说星漾让她看到,法律不仅是冰冷的条文,还可以是温暖的力量。”

      她从包里拿出一封信,信纸已经有些磨损,字迹工整,用的是不太流利但真诚的英文。附着一张照片,是一个肤色微深的东欧女孩,站在大学门口,笑容灿烂。

      盛北淮接过信,仔细读着,嘴角慢慢扬起:“星漾要是知道,一定会很开心。”

      “是啊。”苏岁桉轻声说,“她一直在影响着别人,哪怕她不在。”

      就像涟漪,即使投石的人已经沉入水底,涟漪依旧一圈圈扩散,抵达意想不到的远方。

      吃完饭,两人一起收拾厨房。窗外雨声渐密,敲打着玻璃窗。岁岁猫跳上窗台,好奇地看着外面的雨幕。

      “北淮。”苏岁桉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说……如果星漾和盛宴还活着,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盛北淮擦碗的手顿了顿。这个问题,他们这些年默契地很少提起,因为太痛,太无解。

      “星漾应该已经是出色的律师了。”他想了想,说,“可能在北京的某个律所,或者继续深造,成为学者。她会很忙,但会抽时间做公益法律援助。周末也许会去听音乐会,或者窝在家里看书。”

      “那盛宴呢?”

      “盛宴……”盛北淮的眼神有些遥远,“他可能会在海洋研究所,或者环保组织。也许经常出海,晒得很黑。但回家的时候,会给星漾带海边捡的奇特贝壳,或者拍下海上日出的照片发给她。”

      苏岁桉想象着那个画面,眼眶发热:“他们会结婚吗?”

      “会吧。”盛北淮的声音温柔下来,“也许在一个海边的小教堂,或者就回南城,请我们这些老朋友。星漾穿简单的白裙子,盛宴紧张得说不出誓词。我们会在一旁又哭又笑。”

      寂静。只有雨声和洗碗槽的水流声。

      “真好。”苏岁桉喃喃道,眼泪无声滑落,“可是他们不在了。”

      盛北淮放下碗,走过来,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他们在我们心里,岁桉。一直都在。”

      苏岁桉转身,把脸埋进他怀里,肩膀微微颤抖。五年了,伤痛已经结痂,但痂下依旧是鲜嫩的肉,一碰就疼。

      “我有时候会梦到他们。”她闷闷地说,“梦到高中时候,四个人一起在食堂吃饭,一起在操场散步,一起为考试发愁。梦里的星漾和盛宴,都还活着,都还年轻,都有无限的可能。”

      “然后呢?”

      “然后我就醒了。”苏岁桉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发现是梦,就更难过。”

      盛北淮抚摸着她的头发,没有说话。他知道这种感受。他也时常梦见萧盛宴,梦见他们在篮球场上奔跑,汗水在阳光下闪烁。梦见萧盛宴对他笑,说:“北淮,传球!”

      然后梦醒,现实如冷水浇下。

      “但我们还活着。”良久,盛北淮说,“我们替他们活着,看他们没来得及看的风景,过他们没来得及过的人生。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的幸运。”

      苏岁桉点点头,擦干眼泪:“嗯。明天去看他们,要告诉他们,我们都好好的。”

      第二天一早,苏岁桉和盛北淮搭乘高铁回到南城。清明时节雨纷纷,南城也笼罩在蒙蒙细雨中。

      他们没有先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墓园。

      五年时间,墓园周围的松柏长得更高了。许星漾和萧盛宴的墓碑相邻而立,经过风雨洗礼,石质表面有了些许沧桑感,但照片依旧清晰。

      照片上的他们,永远定格在最美好的年纪。许星漾温柔浅笑,萧盛宴眼神明亮。

      苏岁桉将两束花分别放在墓碑前——给许星漾的是栀子花,给萧盛宴的是向日葵。盛北淮则默默清理着墓碑周围的落叶和杂草。

      “星漾,盛宴,我们来看你们了。”苏岁桉轻声说,蹲下身,抚摸着冰凉的石碑,“又是一年春天了。”

      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述这一年的生活:工作的进展,新学的菜品,岁岁猫又胖了,盛北淮的项目得了奖,她设计的一个作品被杂志刊登……琐碎,平凡,但真实。

      “对了,那个你帮助过的东欧女孩,考上大学了,学法律。”苏岁桉对许星漾的照片说,“她说谢谢你。你看,你还在改变着世界呢。”

      然后转向萧盛宴:“北淮最近在研究海洋环境保护的智能监测系统,说是受你影响。他说如果你在,一定能给他很多建议。”

      盛北淮也蹲下来,看着萧盛宴的照片,笑了笑:“那小子肯定又要嘲笑我代码写得烂。不过没关系,我现在技术可好了,他要是能看到,一定吓一跳。”

      雨丝飘洒,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和肩膀。但两人都没有起身躲雨的意思。

      “有时候我还是会想,如果当年……”苏岁桉的声音低下去,“如果当年我早点看出星漾的心事,如果我更用力地推她一把,如果我告诉盛宴星漾也喜欢他……会不会不一样?”

      这个问题,她问了自己无数次。

      盛北淮握住她的手:“岁桉,不要这样想。那是他们的选择,他们的命运。我们只是旁观者,无法改变什么。”

      “我知道。”苏岁桉苦笑,“可是……忍不住。”

      “星漾和盛宴,他们虽然没能在一起,但他们的感情是真实的,深刻的。”盛北淮看着墓碑,“也许正因为有这样的遗憾,他们的故事才更让人铭记。完美的爱情很多,但带着遗憾的深刻,更震撼人心。”

      苏岁桉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你说得对。只是……太痛了。”

      他们在墓前待了近一个小时,直到雨势渐大,才起身离开。

      临走前,苏岁桉从包里拿出两封信——是她和盛北淮昨晚写的,写给许星漾和萧盛宴的信。信里是他们这一年的心里话,对朋友的思念,对生活的感悟,以及对未来的期许。

      她将信小心地装进防水信封,放在墓碑的基座下,用一块小石头压好。

      “明年再来看你们。”她轻声说。

      转身离开时,雨幕中,两座墓碑静静伫立,像两个并肩守望的灵魂。

      从墓园出来,时间还早。苏岁桉和盛北淮没有立刻离开南城,而是去了高中母校。

      清明假期,学校空无一人。门卫大爷认出了他们——毕竟当年的事情轰动一时,而他们又是常回来看望老师的学生。

      “又回来看老师啊?”大爷笑着开门。

      “是啊,王爷爷。”盛北淮礼貌地回应。

      走在熟悉的校园里,时光仿佛倒流。教学楼重新粉刷过,操场换了新的塑胶跑道,但格局没变,那些青春的印记,依旧刻在每一处角落。

      他们先去了当年的教室。高二(3)班和高二(1)班分别在走廊的两端。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整齐的桌椅,黑板上还留着放假前的板书。

      “星漾就坐在那里,靠窗第三排。”苏岁桉指着(3)班的教室,“她最喜欢那个位置,说阳光好,还能看到楼下的梧桐树。”

      “盛宴在(1)班,靠后门的位置。”盛北淮说,“他说那样溜出去打球方便。”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都有泪光。

      然后是图书馆。还是那么安静,书架林立,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进来,在木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们走到当年那个角落——靠窗的位置,曾经,许星漾常在那里看书,而萧盛宴会“恰好”坐在斜对面。

      “我还记得有一次,盛宴借了一本星漾刚还回去的书,结果发现里面夹着她做的书签。”盛北淮回忆道,“他像捡到宝一样,那个书签现在应该还在他的遗物里。”

      苏岁桉走到那个位置,轻轻抚摸桌面。木质桌面光滑,不知道被多少学生的手肘磨过。也许,其中就有许星漾和萧盛宴的痕迹。

      最后是那条著名的“雨季走廊”。连接教学楼和实验楼的长廊,每逢下雨,学生们就在这里穿梭、躲雨、聊天。

      走廊还是老样子,只是两侧的墙壁重新粉刷过,挂上了新的学生作品。但窗户的样式没变,雨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没变。

      “就是在这里吧?”苏岁桉轻声说,“星漾日记里写的那次,下雨了,盛宴走过来,对她说‘小心感冒’。”

      盛北淮点头:“盛宴后来跟我说,那天他鼓了半天的勇气,结果就说了一句蠢话,懊恼了好久。”

      他们站在走廊中间,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恍惚间,仿佛看到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们穿梭而过,笑闹声、脚步声、雨声,交织成青春的背景音。

      而那两个沉默的身影,一个站在窗边看雨,一个抱着篮球走过,目光短暂交汇,又迅速移开。

      心动,无声,却震耳欲聋。

      “如果时光能倒流……”苏岁桉喃喃。

      “但我们都知道,不能。”盛北淮握住她的手,“所以,要更珍惜现在。”

      离开学校时,雨停了。天空露出一角湛蓝,阳光穿透云层,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映出金色的光斑。

      “接下来去哪?”盛北淮问。

      苏岁桉想了想:“去街心公园吧。星漾最后收到威胁短信的地方。”

      街心公园还是老样子,只是树木更高大了。长椅重新刷过漆,但位置没变。

      苏岁桉和盛北淮在当年许星漾坐过的那张长椅上坐下。春天,公园里生机勃勃,老人散步,孩子嬉戏,一切都安宁祥和。

      很难想象,多年前的那个冬天,这里曾是一个女孩接到致命威胁、做出生死抉择的地方。

      “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苏岁桉感慨,“但有些伤痛,好像永远过不去。”

      “不是过不去,是成为了我们的一部分。”盛北淮说,“就像伤疤,愈合了,不疼了,但痕迹还在。提醒我们曾经经历过什么,失去了什么,也得到了什么。”

      苏岁桉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春风和煦,带着花香和青草的气息。

      “北淮。”

      “嗯?”

      “我们结婚吧。”

      盛北淮身体一僵,然后慢慢放松下来。他转过头,看着苏岁桉:“认真的?”

      苏岁桉睁开眼睛,认真地点点头:“认真的。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是时候了。而且……”她看向远方,“我想星漾和盛宴也会希望我们幸福的。他们没来得及拥有的,我们替他们拥有。”

      盛北淮的眼睛湿润了。他紧紧握住苏岁桉的手:“好。我们结婚。”

      没有鲜花,没有戒指,没有隆重的仪式。就在这个平凡的春日午后,在这个承载着痛苦回忆也见证着新生的公园里,他们做出了决定。

      “不过,”苏岁桉忽然笑了,“你要正式求婚才行。要有戒指,要单膝跪地,要说‘嫁给我’。”

      盛北淮也笑了:“那当然。我会准备一个最棒的求婚,让星漾和盛宴在天上看着,都羡慕我们。”

      “他们才不会羡慕。”苏岁桉轻声说,“他们会祝福我们的。”

      两人在长椅上坐了很久,聊着未来的计划。婚礼怎么办,房子怎么装修,要不要孩子,老了以后去哪里旅行……那些平凡夫妻会聊的话题,此刻对他们来说,珍贵无比。

      因为经历过失去,所以更懂得拥有的可贵。

      傍晚时分,他们准备离开。起身前,苏岁桉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那是许星漾的浅紫色碎花布包里的物品之一,一枚生锈的徽章,是高中校庆时的纪念品。

      她将徽章轻轻放在长椅上。

      “留在这里吧。”她说,“留给下一个需要勇气的人。”

      然后,她挽着盛北淮的手臂,离开了公园。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像永不分离的承诺。

      一年后,苏岁桉和盛北淮的婚礼在南城举行。

      没有盛大的排场,只邀请了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婚礼地点选在了一个临湖的庭院,春末夏初,栀子花开得正好,香气弥漫。

      苏岁桉穿着简洁的白色婚纱,头戴栀子花花环——这是她自己设计的。盛北淮穿着深蓝色西装,胸前别着一朵小小的向日葵。

      婚礼上,有两个特殊的位置空着,摆放着许星漾和萧盛宴的照片。照片前,各放着一束他们最喜欢的花。

      证婚人是当年的林老师,现在已经退休,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他看着眼前这对新人,眼中满是感慨。

      “苏岁桉,盛北淮,我教过你们,也认识你们的两位挚友。”林老师的声音温和而有力,“今天,站在这里,我看到的不只是两个人的结合,更是一段青春的延续,一种生命的韧性。”

      “许星漾和萧盛宴的故事,教会了我们爱的深刻与遗憾的可贵。而你们的故事,则教会了我们珍惜与向前。”

      “婚姻不只是爱情,更是承诺,是陪伴,是在平凡日子里相互扶持的勇气。我相信,你们已经准备好了。”

      交换誓言时,苏岁桉的声音有些颤抖:“盛北淮,我从没想过,我们会走到今天。我们经历了太多——快乐、痛苦、失去、重生。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陪我走过最黑暗的日子,也陪我迎接每一个清晨的阳光。”

      “我答应你,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我都会握紧你的手,就像这些年一样。我会好好生活,幸福地生活,连同星漾和盛宴的那份,一起。”

      盛北淮的眼眶红了:“苏岁桉,你是我生命中最意外的惊喜,也是最坚定的选择。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跟在星漾身边,笑得没心没肺。后来,你经历了车祸,变得沉默,但又一点点找回笑容。再后来,我们互相扶持,走到今天。”

      “我答应你,我会用一生守护你的笑容。我会努力成为你可以依靠的人,就像盛宴曾经想要成为的那样。我们会有一个温暖的家,有美好的未来,有无数个一起看日出日落的明天。”

      他们交换戒指。戒指内圈刻着四个字:岁岁平安。

      婚礼结束后,宾客散去。苏岁桉和盛北淮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拿着两束花,走到了湖边。

      他们将花轻轻放入水中。白色的栀子和金色的向日葵,随着水波缓缓漂向湖心。

      “星漾,盛宴,我们今天结婚了。”苏岁桉轻声说,“你们看到了吗?我们很幸福。”

      “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盛北淮握住她的手,“带着你们的祝福。”

      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蓝天白云。花朵渐行渐远,像是承载着思念与祝福,去往某个遥远的地方。

      晚风吹过,带来栀子花的香气。苏岁桉靠在盛北淮肩上,看着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温柔的橘粉色。

      “北淮。”

      “嗯?”

      “你说,星漾和盛宴,在另一个世界,会在一起吗?”

      盛北淮沉默片刻,然后说:“我相信会的。在那个世界,没有误会,没有错过,没有生死相隔。他们可以一起走在雨季里,可以光明正大地牵手,可以说出所有没来得及说的话。”

      苏岁桉笑了,眼泪却滑落:“那就好。”

      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天空泛起第一颗星。

      “回家了?”盛北淮问。

      “嗯,回家。”

      他们转身,走向等待他们的车,走向属于他们的、平凡而珍贵的未来。

      身后,湖水无声,承载着花朵与思念,流向远方。

      而头顶,星空渐亮,仿佛有两颗特别的星,依偎在一起,温柔地注视着人间。

      岁岁年年,平安喜乐。

      这便是活着的人,能送给逝者最好的礼物,也是逝者留给生者,最深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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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极致的双向暗恋,用一生的遗憾来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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