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提绿茶》梨栖

20、第 20 章

　　忱舒眠疑惑地问：“你怎么在这？”

　　周淮序顺势坐到旁边空着的位置，解释着：“书吟给我打电话，说你一个人在这，让我来接你。”

　　忱舒眠今天没有开电动车，因为书吟捎了她一程。

　　“怎么了，跟书吟大小姐聊抑郁了？”他打趣道。
　　忱舒眠微不可察地撇撇嘴，没吭声。

　　周淮序倾身去查看她的表情，没什么异样，生怕书吟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轻声启唇：“你生日宴怎么办？”

　　“到时候都去我家，我会去接你。”
　　忱舒眠了然地点点头。
　　回到家后，一骨碌躺在床上，买的东西随手丢在沙发，她闭目养神，什么也不想干。

　　这次出门，她没给周淮序买生日礼物，送礼送多了反倒觉得没新意，忱舒眠撑起身子，思考一番，想着给他做个蛋糕。

　　秋天的实感来得慢，九月底卷起燥意，带来清爽的微风。

　　许涧在周淮序家里悉心布置，也没什么特别的装饰，“单纯”打几个气球，贴个生日快乐，周少爷说想要简单点的。

　　许涧白了他一眼：“简单点还要我们来？”
　　同许涧来的还有几个男生，大多是球场结交的好友，都被拉来做苦力。

　　装饰了一整个下午，看似简单，实则不然。
　　除了气球的点缀，他特意挂上了一条麻绳，上面夹着许多合照，正中央那张，便是周淮序和忱舒眠最珍贵的一张——

　　文艺汇演的拍立得。

　　他把它夹在显眼的位置，希望她第一眼就能看见。

　　“序哥是要借此机会表白喜欢的女生吗？”有个寸头男生起哄。
　　许涧恍然大悟，猛然拍了拍沙发，发出厚实的响声，一个弹跳，三两步跨到周淮序身边，揽过他的肩膀。

　　“你今晚要表白忱舒眠？”
　　周淮序微微侧过头，语气漫不经心：“没这么快，再等等。”

　　许涧没插嘴，少爷说再等等就再等等。

　　傍晚时分，波光潋滟。

　　周淮序驱车至忱禾小町，手肘撑着窗沿，垂眸，指腹在上面点几下，而后摇下车窗，往店里看一眼。

　　没过多久，两位女生一前一后走出来。
　　副驾驶的车门被拉开，又被关上，周淮序倾身问了句怎么了。

　　忱舒眠俯身，口吻轻缓：“我跟小禾坐后面。”

　　周淮序顿时有点后悔没带许涧来。
　　车子驶入别墅区，忱舒眠这才意识到，他有一栋自己的房子。

　　禾简韵偏头跟她咬耳朵，感叹道：“少爷就是少爷，我们凡人，没得比。”

　　忱舒眠在心里认同这句话。

　　他走在前头，推开门那一瞬，许涧拧开礼炮，禾简韵吓得惊呼一声。

　　“生日快乐”四个字像丝带般缠在周淮序身上，站在身后的禾简韵也象征性将礼物递了过去，他微笑着接过，视线转移到忱舒眠。

　　她无动于衷。

　　周淮序跟她面面相觑，试图从这双杏眼里看出一丝希望。

　　忱舒眠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干，看向他的眼神也让人难以琢磨。
　　她从门口绕到沙发坐下，禾简韵性格好，社交圈子大，随便一个都能聊上半天。

　　周淮序悄然消失踪影，而忱舒眠，环臂靠着沙发，兴致缺缺的样子，偶尔拿起茶几上的小面包吃。

　　“舒眠，你怎么一个人坐着？”
　　说话的是书吟，她刚刚去厨房洗水果了，所以忱舒眠没注意到。

　　忱舒眠用指节抬了抬眼睫，“可能是累了吧。”
　　“你看见淮序了吗？”
　　她摇摇头，显然不知。

　　寿星不见了倒是无人察觉，该唱歌的唱歌，吃的吃。
　　许是这几天没休息好，忱舒眠捂着嘴打哈欠，眼睛蒙上雾气，她欠身拍了拍书吟的肩，降低音量，“洗手间在哪？我想去洗把脸。”

　　书吟指了指楼上，补充道：“楼下的刚刚我看见有人，你去二楼，上去就能看见。”
　　她点了点头，清楚明白，艰难地从这个环境逃离。

　　这是忱舒眠第一次来周淮序家里，上楼时扭头观察了一遍。
　　整个家都是淡色系，很养眼和温馨，跟他的性格一样。

　　顺着楼梯往上走，脚步倏然停在原地，她眨了两下眼睛，确保不是犯困的错觉。
　　二楼的尽头闪着微弱金光，想走近看时，挨着楼梯口的房间门半掩着，里头亮着白光。

　　忱舒眠小心推了一下门，轻言：“周淮序？”

　　无人应。

　　她又唤了一声，依旧无人应，指尖稍一用些力道，门轻易被推开，里面空无一人。

　　本应黑黢黢的屋子，因桌上亮着的水晶球而显得亮堂。

　　忱舒眠脚步迟钝，走近，手掌撑着大腿俯身，看清水晶球里是什么后，神情在惊和喜中徘徊。

　　这颗水晶球里是星空和独一的月亮，体积小巧，亮起投影占的面积也小。

　　紧贴着水晶球的还有一个生日积木，拼得不算完美，甚至有点像“减肥后”的。
　　或许只有拼的人才知道要花多少心思和精力，即便最后呈现的很丑，但只要有心别人就会收下。

　　她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一尘不染地放在这。

　　忱舒眠想事太专注，没听到脚步声离自己愈发靠近。
　　身后传来清浅温柔的声音：“你怎么在这？”
　　她脊背一凉，僵僵地直起身。

　　周淮序抱臂慵懒地靠着门框，光线昏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含着笑：“怎么擅闯别人的房间啊，小姑娘。”

　　忱舒眠有种偷吃被抓包的感觉，眼神幽怨，撇了撇嘴：“我才没有…我看你门没关好，以为你在。”

　　“我妈刚刚打电话给我，我在书房呢。”
　　她低声“哦”了下，旋即，指着桌上的东西，发自内心地问：“这些，你怎么还留着？”

　　周淮序撑起身子，靠近了些，视线落在水晶球，唇角提起微微的笑，“因为喜欢啊，所以舍不得丢掉。”

　　也因为是你送的。

　　忱舒眠心跳跟着这句话漏了一拍，他身上弥漫着淡淡的烟味，不呛鼻，甚至有点，安心。

　　她暗骂自己可能是疯了。

　　“你抽烟了？”
　　闻言，周淮序抬起胳膊嗅了嗅，是有点味。
　　“怎么了，不喜欢烟味？”

　　忱舒眠忽然觉得，眼前的周淮序跟前些日子相处的好像不太一样，多了几分稳重成熟气，她逃避似的不去看他，盯着一侧，“没那么重就还行。”

　　周淮序又靠近一步，近在咫尺的脸庞使人毫无抵抗力，以前忱舒眠很喜欢他的眼睛，总觉得里面好似有宇宙银河。

　　碎发的阴影遮住半张脸，他弯腰与她平视，低哑又有点小孩子气：“为什么不祝我生日快乐？还有，我的礼物呢？”

　　“还是说…你又要跟我冷战？”

　　周淮序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她一时不知道回哪个，空气凝固了几秒，她说：“因为，我想等等。至于冷战，我才不是那种人。”

　　“等什么？”他又问。

　　忱舒眠其实并不想回答这个等等是什么时候，她刚想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就听见楼下有人在喊周淮序的名字，两人的聊天告一段落。

　　一同下楼时，许涧一脸吃瓜：“怎么，俩一起在楼上呢？”
　　禾简韵抑制住嘴角的笑意，拍了一下许涧后脑：“管呢，快来吃蛋糕啦。”

　　蛋糕在视线里一点点放大，一群人将寿星圈住，忱舒眠好不容易挤到周淮序旁边，伸出手，配上音效：“噔噔噔！我送你的礼物。”
　　鼻腔哼出一声气音，他皱着脸：“青缇秘语pro max版？”

　　“才不是呢！就是看着像了点……口感也像了点……”说到这，她有点心虚，所有人都在对她行注目礼，最后摊牌了，“好吧，是的。”

　　“啪”一下灯暗下，有几个人打着手电筒，生日快乐歌在屋内响起。
　　周淮序并没有闭眼许愿，而是盯着那几根蜡烛出神，耳畔忽然有股热气，随之而来的是一句“生日快乐”。

　　周淮序轻笑，偏过头，跟她咬耳朵：“嗯，我收到了，敷衍人的小忱老板。”

　　敷衍人的小忱老板。

　　忱舒眠偷偷抹了一把奶油，说：“知道它跟青缇秘语哪不一样吗？”

　　周淮序吹了蜡烛，疑惑的“嗯”了声，下一秒，柔软的不明物体沾上脸。

　　灯亮了，干坏事的人笑得合不拢嘴。

　　“序，偷吃蛋糕了？”

　　“周哥，你怎么跟孩子一样啊，还玩奶油，一点也不成熟。”

　　周淮序抬起手背抹了下脸颊，旁边的人意识到不安，蹑手蹑脚想偷偷溜走。
　　刚转头就被拽住手腕，即将跟奶油来个亲密接触时，她眼疾手快用另一只手劫住他的手。

　　“干吗，欺负女生不讲武德，传出去少爷脸面何存，是吧？”
　　她伶牙俐齿，脸上还挂着袭击完得逞的笑。

　　周淮序也朝她咧出一个笑，旋即，出手丝毫不豫，将奶油抹到她脸上。

　　战争一触即发，客厅乱成一团，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点白色粘稠体。

　　忱舒眠嬉闹间不小心扯到挂着的麻绳，定睛一看，自己的脸映入眼帘，晚会上的第二张合照。

　　她怔在原地，喉咙哽住许多话。
　　身前递来一盒纸巾，忱舒眠没看是谁，抽了几张，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记得吗？我们的合照。”
　　周淮序站在一旁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忱舒眠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说记得？岂不是代表她忘不掉他。
　　可她本就没释怀。

　　忱舒眠扯出另一个话题，“你刚刚许的什么愿望？”

　　她又逃避。

　　周淮序轻叹一口气，眼神坚定且深情的看着她。

　　“世界和平，天天开心。”

　　忱舒眠听进去了，见她没继续问下去的样子，有点自嘲地垂下脑袋。

　　他的愿望始终不变。
　　希望，能跟她有个未来。
　　希望，她平安顺遂。